“杭州一孤女家产被叔伯侵占，柳仙显灵，叔伯变为猪狗。”

  “清江府，男子典妻，妻子为柳仙信徒，其后男子神智不清自投南风馆，每日接客超十人。”

  “一家溺杀女婴时，女婴之母求叩柳仙，此家中之人全数被阉？”

  啪，朱元璋将手中锦衣卫的折子关上，嘴唇颤抖着再也念不下去了，这，突然有些身体不适。

  自从上次之后，他感觉柳仙会有大动作，所以就多放了点心思在那边，谁知道柳仙确实搞了大动作。

  它去满足信徒的愿望了，很有效，至少据他所知，民间已经有一大批人信奉柳仙了，而且很虔诚的样子。

  ——就是大部分都是女子。

  “怎么不继续念下去了，我觉得挺有趣的。”

  原来马皇后就在一旁听着，她双眼晶亮，看起来真的是很喜欢听的样子。

  “柳仙做的太过了一点，这些人犯下的罪名不至于此。”朱元璋作为皇帝本能的道。

  孤女被吃绝户占家产、丈夫典卖妻子、溺杀女婴这些都是大明律法不允许的，可是也没人管，属于社会的灰色面。

  在大部分人看来，没儿子的家庭家产理所当然要给族人，家里过不下去了卖妻怎么了，这不是没丫头可卖吗。

  别说溺女婴了，就算是官宦人家也有杀女婴了，养女孩没用，怎么能浪费粮食去养。

  马皇后叹了口气，眼中闪过怔惘:

  “我爹也只有我一个女儿，没有儿子的，而且家产颇丰。”

  所以，如果她的爹不是死前把她托付给了至交好友郭子兴，马皇后知道自己也是没有好下场的。

  这个世道，没有给一介孤女走的路，亲戚不是依靠，反而是第一个啃你血肉的人。

  即便不是孤女，以后要受的苦难也是无穷无尽，生为女，便要一生哭。

  朱元璋将皇后搂在怀里，无声的安抚起来，同时心中有一种莫名的不安。

  他开始默默思考，柳仙显圣应该是为了拉拢信徒，毕竟它是妖，这一点百姓接受起来需要一段时间。

  至于下手太狠嘛，你能要求妖怪懂什么叫仁慈吗？

  朱元璋左思右想也没有发现什么异样，就在此时马皇后叹息般的说道:

  “柳仙救了这些女子，也是积福德，手段狠厉一点也好，有了教训，其他女子的日子也能好过一点。”

  “等等！”朱元璋忽然喊道，马皇后一惊不解的抬起头去看，脱口道:

  “怎么了？”

  就见皇帝眉毛皱成一团，急急的道:“朕知道了，朕知道为什么不对了！”

  “天下女子，对，柳仙为什么显圣这么多次帮的都是女子，它是要改变女子的地位。”

  马皇后不解道:“女子地位提升，这有什么不好？”

  朱元璋定定的看了一眼老妻，冷静的说:

  “因为这天下本来没有女人的位置，男子占据了高位，女最多为辅佐，现在不一样了，柳仙要收尽女人的心。”

  “女人地位提高了，但是朕的皇朝和权力不可能下放给女子，大臣、勋贵、士子这些人都容不下女人来抢权。”

  “女人们会甘心吗？”

  马皇后坐直身子，同样冷静的说道“不会的，她们不会甘心。”

  朱元璋用力握紧拳头，恨言:

  “先前柳仙要朕建神殿，朕没有放在心上，只以为顶多是和城隍庙之类差不多。

  但是现在有了这些女人，柳仙一定会让不甘心的女人进入神殿。”

  “有了庞大的信众，又有了严密的组织……”

  朱元璋想到了很多很多，古有一言，国之大事，唯戎与祀。

  将国家最重要的本质讲的很透，戎是武力兵权，祀便是祭祀，百姓的信仰。

  一者控制肉体，一者控制精神。

  那些商周时可以操控朝政的大巫，掀起黄巾起义的张角，南朝烟雨中的四百八十寺。

  柳仙所图甚大啊！

  朱元璋冲动之下，险些当即下令让军队配合弄玉去围剿蛇妖，粉身碎骨。

  可是，现在一切都只是他的联想，柳仙真正做到这个地步是很难的，至少三十年之内不可能，甚至永远不可能。

  而且那盘旋于天空的巨蛇，似乎能吞天噬地，万一要是没打过呢？

  正当朱元璋举棋不定，心烦意乱的时候，外间有人来报，柳仙弟子请见。

  这么巧？

  朱元璋摆手让人进来，和马皇后对视了一眼。

  白素素一进来，如往常一般点头问安，身后还跟着一个年轻女子，温婉纤弱，嘴角含笑，眼角眉梢却带着一抹狠辣之气。

  “素素，先坐下喝杯茶再说话。”

  马皇后热情的道，她和白素素见过许多次，算是比较熟悉的了，所以先开口打算缓和气氛。

  “谢过皇后，不过不必坐了。”白素素转向朱元璋，小脸绷的很紧，招手让身后女子上前:

  “陛下，这是余姑娘，也是柳仙神殿的司祭，明日她就要去管理苏州府的神殿了。”

  这一段话暴露的信息很多，首先余姑娘就让朱元璋想到了某次柳仙显圣的主人，其次让此人去管理一府神殿——

  这说明他猜的不错，柳仙确实有让女子掌权神殿的想法。

  朱元璋面无表情的点头，杀意再一次上涌，就听白素素继续道:

  “还有一事，柳仙让我告诉陛下，她所求的事就是希望皇室女子能进入神殿修行。”

  嗯⊙?⊙！朱元璋崩不住了，急忙追问:

  “柳仙真的是这样说的。”

  “千真万确。”白素素话里却是有些小小的不快。

  朱元璋却一点也没感觉到冒犯，等两人好像只是溜了一圈般走了后，他兴奋的两眼放光，最后忍不住大笑道。

  “哈哈哈哈哈，柳仙这，这真的是算的透透的。”

  可不是吗，这会儿马皇后也回过味来了。

  皇室女子入神殿，自然能有不错的职位，而且人数也多，到最后皇家对于神殿也就有了一些控制力。

  不是完全不可控制，而且还有好处，朱元璋自然能容忍，甚至他想得更美。

  柳仙谋求神道，成了，据弄玉说真身必然要离开此界，最多不时显圣，不成，柳仙就死翘翘了啊。

  这两种结果都说明柳仙呆不了多久。

  之后皇家女子慢慢渗透，说不定神殿这个信仰组织就是由皇家掌控了！

  朱元璋嘿嘿的笑，他老朱家果然风水好，男女子孙都有用处。

  不行，得多关心关心公主们的成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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