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川倒是没怎么闹腾，老老实实用了早膳。

  用完早膳就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倒腾那堆占卜的东西，谁也不见。卜算是个力气活儿，卜一个大卦要耗费很多心血，上次他吐血后，柏崇便不许他卜卦，而且柏崇讨厌卜卦，于是没收了他卜卦的东西，这次从狩猎大营回来后，才把没收的东西尽数还给他。

  不出所料，卦象很清晰，是大凶。绝处逢生，绝路在卦象上很清晰，但生路确是模糊的。也就是意味着柏崇此次亲征，凶险万分，生路不明。灵川虚弱地跪在地上，满头是汗，望着卦象出神。这个卦象该如何破解呢？生路又在哪里呢？

  他打开门，一路跑到东山上去观星象，正北方的那颗帝星黯淡无光，是要陨落前的征兆，星体中央一点红光，是星体中的星火，待星火燃尽后，帝星就要坠落了。它旁边的两颗小星同样黯淡，西北方的星阵却光芒正盛。

  靖国的大星就要陨落了，局势将陷入一片混乱，若是稳不住，西北方的西夏将会趁机作乱，彻底搅乱靖国。这个时候，柏崇不能出事。

  部署完出征的事宜，柏崇一个人歇在乾坤殿，军务烦忧，他有点烦躁，想发泄身体的欲望，于是从锦盒里掏出灵川此前画的春宫图。灵川笔法精湛，两个小人画得很传神，什么姿势都有。虽然现在想来，当时逼灵川画这些腌臜东西，属实是过分了些，但现在这些东西倒也派上用场了，至少能帮他纾解一番。他挑了两张最喜欢的拿在手里，边看边自我纾解。

  他最喜欢和他面对面交流，因为他喜欢看灵川的脸，把他的脸捏成各种形状，看他承受不住而情绪失控的样子，看着他的眼睛慢慢变红，湿润，最后又渐渐干涸，就像一条小溪一样，溪水慢慢充盈，溢出河道，又慢慢干涸。

  和他交融在一起，是一种奇妙的感觉，说不清是温暖、踏实、兴奋，或许都有。

  刚刚纾解完，还闭着眼睛，灵川突然闯了进来，柏崇赶紧把手上的东西清理掉，把春宫图放进锦盒藏好。殿内充斥着一股异样的味道，灵川皱着鼻头问道：“你在干嘛？”

  柏崇没有回答，拿了条帕子丢给他，“你去哪了，一身的露水，头发都湿了，快擦擦。”

  灵川接过帕子：“亲征的事，暂且缓缓，这次战事过于凶险，你没有胜算。”

  柏崇不以为意：“打仗这事，谁都没有百分之百的胜算，都是在搏罢了。”

  “可是这次不同以往，陛下就要西去了，他们是有备而来的，势必会为了皇位不死不休，若是中了圈套，那又当如何？这是阴谋，是皇权的争斗，不是你以为的那种普通的行军作战。”

  “我已经传了旨意，不可失信于众将士。”柏崇还是执意坚持。

  “可是……”

  “不必再说了，我送你回摘星楼。”柏崇打断他的话，把锦盒藏在书案下面，送他回了摘星楼。

  他完全没有预料到，日后这个锦盒里的东西，会带给灵川毁灭性的灾难。

  阴谋还在继续。

  小池每天晚上都会去太医院拿药，这几日路上回来，总有个影子尾随着。他知道影子是谁，也知道他想说什么，想叫他出来，可又犹豫不决。

  “孟大人，出来吧，你为何要尾随我？”

  孟怀玉闪身出来：“小池，我实在不想你被恶人继续蒙蔽下去。”

  “恶人？谁蒙蔽我了？谁又是恶人？”

  孟怀玉缓缓揉了揉眼睛，张开双手，摊在小池面前，小池定睛一看，居然是一枚假瞳。再看他的眼睛，他的左眼，居然也是碧色的！

  “你...你...怎么...”

  “我是西夏和靖国人通婚生下的后人，所以，你的眼睛绝对不是吃草药导致变色，你也有一半西夏人的血统。”

  “可是，灵川大人是在东山上捡到我的，东山上怎么会有西夏人呢？”

  孟怀玉冷冷一笑：“你还真是对灵川大人的话深信不疑，他从来都没有告诉过你真相，他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不许你这样说灵川大人！”小池有些生气。

  “十几年前，靖国的皇帝西行，西行路上结识一位西域女子，那女子貌美，善歌舞，解人意，皇帝喜欢，就把她带回了皇宫，为她修建了高不见顶的摘星楼，极尽恩宠，后来西域女子顺理成章地怀了皇子，皇后和康贵妃忌惮她所怀的皇子会抢了其他皇子的恩宠，就勾结当时的祭司玉湘蘅，把靖国连年大旱的罪名安插在她身上，质证该女子不祥，把她当做妖孽活活烧死了。只是，她临死前拼尽全力生下了腹中的孩子，孩子被丢在东山上自生自灭。”

  小池声音颤抖：“你是说，我是那位西域女子和陛下所生的孩儿？”

  “对，当时你被玉湘蘅和玉灵川捡了回去，他们心中有愧，才会把你抚养长大，可他们隐瞒你的身份，对你的身世只字不提，你是堂堂的皇子，人中之龙，他们居然把你当奴才，让你终日做下人，干苦力，被别人欺辱，被看不起。小池，你不能再被玉灵川蒙蔽了。他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他当时小小年纪，凭着一张狐媚脸，同时勾搭着巉太子和崇殿下，引得二位皇子反目，而且，当时极力要求处死你母亲的人就是崇殿下的生母康贵妃。”

  “不，不可能，你骗我的。”

  “据说，那天的火很大，那个被视为妖孽的女子，被烧得粉身碎骨，连一块完整的骨头都没留下，你知道烈火烧身有多痛么？你难道不恨他们？灵川大人是怎么对你的，你跟着他在东山上风餐露宿，没过过一天好日子，崇殿下呢，他动不动就打你板子，把你关进大牢严刑拷打，他根本就没有把你当人看待过，可他凭什么呢？他是皇子，你也是，你并不比他低贱。如今他还要弑父杀兄，夺取皇位，你愿意看到他登上皇位？”

  “你的母亲在九泉之下不会瞑目的，你，就不想报仇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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