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子爹磕了下烟斗，往里又按了一斗烟叶。

  “梁大哥，你和黄营长最熟，知道今天发什么东西么？刚子大丫他们都才参军了几个月，不知道能发点什么”。

  梁大叔是知道的，但不想说，只想看看刚子爹看到发的东西是什么表情。

  黄山河从仓库里出来了，身边几个战士抬着两个大木头箱子，都是熟人，也不需要什么开场白，上来就是硬货。

  “让大家久等了，一个一个来，报一下自家孩子的大名，一人三十六块现大洋，十六块是孩子们参军开始到过年的军饷，二十块是沂蒙游击队过年发的福利”。

  一听三十六块现大洋，刚子爹被烟呛了一口，剧烈的咳嗽起来，眼巴巴的看着大丫爹，生怕自己听错了。

  “梁大哥，三十六，每个人都是三十六？现大洋”？

  “啊！是啊？你没听到”？

  刚子爹还没回过神来，黄山河继续喊到：

  “每家领完了大洋，再去仓库里面领一份奖励，这奖励是冷枪队长单独加的，给军属们改善改善生活”。

  军属，这两个字好新鲜啊！不过听着很上档次，对，自己就是军属，军人的家属，奖励不奖励的不重要了，几十块大洋发下来，谁还在乎那三瓜两枣的。

  刚子爹最多数十个数，领了大洋当着黄山河的面排成了三摞，仔细的数了三遍，然后三个数又拔拉了一遍，眉头终于舒展开了，刚子的安家费给他娘治病花没了，自己打渔赚点钱也都赔给了郎中，有了这三十六块大洋，冬天大风天是不用下海了，他娘的病情的疼痛也能缓解一些。

  “刚子爹，你去哪？还有奖励呢，冷枪队长亲自发的奖励，你不要了”？

  刚子爹领完了钱有些恍惚，被大丫爹一把拽了回来。

  “哦哦，忘了，光想着给刚子娘去抓药了”。

  “您老是魏小刚的父亲吧？麻烦问一下，魏小刚的母亲生病了么？是什么病”？

  “唉！十多年的老毛病了，肺痨，一到冬天喘气都费劲”。

  “魏大叔，你领完了奖励先回家等着，我一会带着野战医生去给看看”。

  魏大叔连忙摇头：

  “使不得，使不得，我们找个郎中抓几副药就好了，医生看不起”。

  “魏大叔，不花钱，给军属治病抓药都不花钱的”。

  大丫父亲见后面都堵住了，拉着刚子爹进了仓库。

  “魏老抠，领完奖励回家等着，黄营长说到做到，不会和你要钱的”。

  仓库很大，平时暂存海产用的，每人一个大口袋，不对，好像是每人一堆大口袋。

  “奖励都分好了，自己选，一人一堆，一共六个口袋，不要拿别人的，少了我们会查”。

  人很多，也很乱，几个士兵站在海带堆上吆喝着，刚子爹有些惊讶，一口袋就不少了啊！每家分六口袋，冷枪队长家里是大地主么？还是大家族的大商人啊！

  梁大叔占了一堆，给刚子爹指了指另外的一堆。

  “都一样，选一堆，你看着我往外背”。

  “就这堆吧！你身体没我壮实，你看着，我来背”。

  刚子爹来来回回背了四趟，每次两口袋，背出来放在黄营长能看到的地方，第五趟和老梁把剩下的一起背出来了，见老梁去旁边推来了小推车，刚子爹突然指着反应了过来。

  “老家伙，你早就知道分什么对不对，老奸巨猾，就不能先和我说一声，我也好推个推车”。

  老梁嘿嘿一笑：

  “用我的，推回去再给我送回来”。

  “那我不是得多跑一趟”。

  “你个老傻子，多跑一趟怎么了，黄营长知道你家么？人家巴巴的去给刚子娘看病，你在这里等着带个路怎么了”。

  “也是啊！老东西，不和你计较了”。

  老梁不想看这老不要脸的了，别过头去闷声抽烟。

  “梁老哥，这奖励不错啊！两袋子白面粉，一袋子猪肉，还有一袋子是牛肉吧！我看看，这两袋子是什么”？

  “香肠？腊肉？一袋子布匹，老梁，老梁你快看看，都是硬货啊”！

  老梁转头露出了鄙视的表情，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冷枪队长出手，礼能轻了？

  “赶紧绑上推回家，小跑着把车子给我送过来”。

  刚子爹急忙封车，转来转去兜里的大洋碰的叮当响，听着心里热乎乎的，再看看六个口袋，感觉还是孩子目光长远，不像自己，打了一辈子渔临老了还得下海搏命。

  黄山河发完了福利礼品，带着医生跟着刚子爹回了刚子家，老梁闲的无聊，把货物送回了家也空着手回来吃瓜。

  刚子娘的肺痨是常见病，医生给刚子娘做了皮试，又给开了些药物。

  等皮试的时间，刚子爹和婆娘炫耀部队上发的奖励，两袋子白面粉，十斤牛肉和牛骨，十斤猪肉和猪肋排，一挂香肠一挂腊肉，十盒牛肉罐头，还有一口袋全是棉布。

  刚子娘听的眼泪涟涟，儿子终于出息了，在家里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不服管教，去了队伍几个月就能挣下这么大的家当，算命先生早就说过孩子有做大官的命，怪不得刚子死活要参军，看样子只有参军才能做大官的，没打针也没吃药，刚子娘竟然感到憋闷轻松了一些。

  沈鸿烈如今也财大气粗了，听闻蒙山开始发年礼让士兵回家探亲，自己也不能落下，不然兔崽子们肯定眼红，同样是二十块大洋的奖励和二十块大洋的物资，两个月的时间轮流探亲，每轮七天，每次八分之一的兵力。

  整个沂蒙大地上战马呼啸，每天的大路上都能看到来来回回的骑兵，标配是一人双马，一骑一驮。

  所有人看着都很羡慕，哪个村子里回来了当兵的都会闹腾起来，家里瞬间挤满了人，打听着沂蒙游击队或者新四师的福利，是不是个传说中的一样，保底二十块大洋和二十块大洋的物资。

  年轻人非常羡慕，在家里拼命忙活一年也不过漏下个三五块大洋，听说沂蒙游击队还一天三顿饭，肉都管饱，很多人心里活泛起来，不过整个沂蒙游击队已经停止招兵了，太可惜了，当然他们不知道，一些没牵没挂的报名者还是被留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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