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麒的票在九车厢，不过这孩子因为拿了君小小一张鸡蛋饼，硬是帮着君长安把行李都搬到座位上，这才去了自己的车厢。

  卧铺显然比硬座那边要好得多，虽然过道里依旧是人挤人，到底是床铺这边，要宽松多了。

  君父买的两张票是上下铺，君小小趁着君父放行李的当口，脱了鞋子利索地爬到了上铺，趁人不注意，悄悄捏了一个清灵决。

  这铺盖上面的气息驳杂得很，也不知道前面有多少个人睡过，对于君小小来说简直不能忍。

  想了想，又往下铺丢了一个。

  君长安回头就看见上铺上盘腿坐着的闺女，走过来在下铺坐下，仰头问道：“你啥时候爬上去的，我都没听见声音？”

  “就刚才。”君小小一只手托着腮帮子一只手指指自己半只露在过道上的鞋子，“爸爸，你把我鞋往床底下挪挪，我怕被人踩了。”

  君长安弯腰刚准备把鞋子放在床底下，动作突然一顿，“小小，你先下来吧，先在下铺吃完饭再上去。现在天已经黑下来了，估计再过不久，车厢就要熄灯了。”

  君小小拍了下脑袋，“我怎么把这茬给忘了。”

  虽然吃了个鸡蛋饼，但也仅仅是三分饱，后来就被那对母女给搅和得没有再吃。

  肚子里那么一点，可挨不到第二天早上。

  君长安站起身，“过来，我抱你下来。”

  君小小也没有执意要踩着梯子自己下去，刚准备弯腰扑到君父的怀抱里，旁边过道上行李箱的轱辘声一停，来人在君小小对面停了下来。

  君小小下意识地抬头看过去。

  对方也正好把头上戴着的一顶鸭舌帽摘下来。

  两双眸子在半空中对视在一起。

  君小小这边还保持着张开双臂的动作，对方扒拉了两下被鸭舌帽压瘪的短发，一双鸣凤眼微微弯起，“小妹妹，你好啊！”

  火车鸣笛声起，君小小坐在下铺准备吃饭的时候，也算是认识了对面这个自来熟的女青年。

  这个年代的大姑娘小媳妇哪一个不是留着长长的辫子，觉得花裙子都是时尚，至少君小小见到的都是这个打扮。

  而对面这位自我介绍叫叶秋与的，如果不是标志性的女性嗓音和帽子下面略显柔和的五官，光看背影，一般都会被错认成男人。

  君小小咬着鸡蛋饼思忖着，这应该是她到这里见到的第一个不光打扮连同气质都分外与众不同的人了。

  看过去的眸子里也就自然多了几分兴趣。

  直觉告诉她，这人身份不简单。

  “小妹妹，吃面不？”叶秋与从背包里拿出两袋方便面，提着饭盒准备去车厢一头接开水，发现对面的小妹妹咬着鸡蛋饼眨巴着眼睛看她，忍不住弯腰探身过来，揉了揉君小小的头发，偏头对着君长安笑道，“叔，你家闺女真可爱。”

  君长安：“······”要不是看你是个女的，我闺女的头岂是那么好摸的。

  女儿控君爸爸正式上线！

  这边君长安刚准备摇头拒绝，一袋方便面虽说也花不了几个钱，但对方也只是个初初相识的陌生人，他哪好意思去要人家一袋方便面。

  偏偏君小小已经在君长安摇头之前，爽快地点了头，“要！”

  君长安有点尴尬了！

  不过他也舍不得说女儿，只好朝面前的女青年歉意地笑笑：“姑娘，我家烙的鸡蛋饼味道还不错，待会请你尝尝。”

  叶秋与站起身，爽快地点点头，“叔，不瞒你说，这鸡蛋饼光闻这香气，我就敢肯定这绝对会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鸡蛋饼，说起来，还是我占便宜了呢。”

  君长安等人走了，“小小很喜欢她？”

  自己的女儿君长安还是了解的，怎么可能第一次见面就接受对方的食物，那是要看得极顺眼才行。

  君小小把嘴里的鸡蛋饼咽下肚，点点头：“那个姐姐一身正气，是个很好的人。”

  君长安诧异地一挑眉：“哟，小小也会看人了。来跟爸爸说说，你是怎么觉得人家一身正气是个好人的？”

  “那位姐姐走路大步流星，眼神很清明，眉眼舒朗，而且胳膊上还有硬邦邦的肌肉呢，我猜她的身手应该也很好，就像咱们昨天看的那个电视里的便衣女警察。”

  君小小一番振振有词，君父听得抖了抖嘴唇，就听见他家闺女接着说道，“不过她现在精神可不太好，应该劳累过度体力有点过支了，方便面哪有什么营养，我如果不说要吃她的方便面的话，怎么理所应当地把咱们的鸡蛋饼分给她？”

  君长安：“······”这是他今晚第二次面对自家闺女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

  鸡蛋饼确实挺有营养的，但到你嘴里咋就跟灵丹妙药似的了呢？

  他一会觉得自家闺女是不是脑补过头了，一会又觉得闺女的直觉应该是对的。到最后，君长安也只能拍拍君小小的头，“别光吃，喝点水，别噎着了。”

  叶秋与端着她的饭盒回到自己铺位坐下来，把饭盒放到小饭桌上，掏出一副筷子，“来，小妹妹，把你饭盒给我，姐姐给你拨方便面。”

  君小小把饭盒里面剩下的鸡蛋饼用塑料袋包好，把饭盒递过去，看着叶秋与拨了快一半了还要再拨，连忙伸手把饭盒拖回来，“够了够了，姐姐，我刚吃了一个鸡蛋饼，吃不下那么多啦。”

  叶秋与一笑，潇洒地挥挥手：“没事，吃不完还有我呢。”

  君长安对于面前这个女青年的印象又加了一个，不拘一格！

  君小小挑了一筷子面吹吹气往嘴里送，不忘指指桌子上的鸡蛋饼，“姐姐，你快尝尝我们家的鸡蛋饼。”

  叶秋与倒也没客气，伸筷子夹了一张鸡蛋饼放到自己饭盒，咬了一口眼睛顿时一亮，朝着君家父女俩翘了翘大拇指，“好吃！”

  “好吃就多吃点。”

  一顿火车上的晚饭，无形中拉近了双方之间的距离。

  虽然明天到站后就要天各一方，这辈子都有可能再也见不了面，但这一刻，不论是君小小，还是叶秋与，都很珍惜这面对面谈笑吃面的时光。

  “好饱！”君小小忍不住揉了揉自己的肚子，今天晚上可以说是她来这里吃过的最饱的一顿了。

  仗着消化能力好，君小小难得畅畅快快地吃撑了。

  君长安刷完饭盒回来，看着跟人家聊天聊得愉快的闺女，脑海里不期然回想起暑假前他那个文文静静大人说一句就脸红的闺女：这一个暑假怎么变化就这么大，这孩子在她姥姥家，究竟经历了什么？

  君小小托着腮帮看着君父那百思不得其解的样子，掩嘴打了个哈欠。她倒是不担心，君爸爸绝对不会往玄幻上面想的。

  叶秋与这回和衣半倚着床，看君小小打哈欠了，忍不住自己也打了一个，“小妹妹，你年纪小，赶紧睡觉吧，早睡早起身体好哦。明天一早睁开眼，咱们就到京城了！”

  君小小利落地爬到上铺，跟君父说了声睡觉，钻进被窝前，她忍不住看了眼对面疑似警察的小姐姐那双熬得通红依旧强撑着没有闭上的眼睛，若有所思地钻进了被窝里。

  火车在汽笛声里咣当咣当平稳向前，君小小睡着没多久，车厢的灯就熄灭了。

  叶秋与等着对面床铺的君父也呼吸平稳地睡熟之后，才靠着火车壁坐起来，外面的月光偶尔从窗户里投射进来，倒映在她那一双睁得大大的眼底，凝聚出来两个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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