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

  听到鹿呦的提醒，郎正平双手抱拳，对着鹿呦郑重一礼，随后转头看向了身后的清瘦中年。

  “夏师爷，你跟着鹿呦姐弟走，去东门传我口令，将城门打开放他们离开。”

  “之后在西门驿站将刚才听到的全都写在信中，差驿卒配令旗铜锣，以千里加急送往青州府城。”

  “钱照德，选两个脚力好的捕快，去将散值的衙役捕快全部叫回县衙。”

  “告诉所有人带好刀兵不得声张，以免引起百姓恐慌。”

  随着郎正平的吩咐，身后的夏义和钱照德两人皆是抱拳领命。

  而郎正平则是带着其余之人转身便向着布后街的外面跑去，再没人看鹿呦哪怕一眼。

  见到众人风风火火的离去，鹿呦一直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了些。

  其实从郎正平出现开始，鹿呦便一直用意念沟通着储物空间，准备随时召出刀兵准备动手。

  尤其是刚刚她把金兵的动向说出口后，更是时刻担心着郎正平过河拆桥。

  可现在看来，倒是自己太过小人之心了。

  一旁，夏义垂手而立。

  “鹿姑娘，咱们走吧，将你送出去，我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做呢。”

  鹿呦转头看向那笑呵呵的夏义：“你现在还笑得出来？你不怕死么？”

  “人总会死的。”夏义颔首说道，可语气却依然那么轻松。

  “我还真是看走了眼啊！”鹿呦轻笑一声，随即牵起旁边的战马，带头向着黑夜之中走去。

  去西门的路上，鹿呦本是想着绕路去告诉赵文博等人一声的，可却是被夏师爷直接拒绝。

  至于原因，一是此事紧急，涉及到百姓安危，不能有丝毫耽搁。

  其二则是这种事情不好外传，否则一旦泄露风声，必然会闹的人心惶惶。

  到时候可能不用金兵，这城便从内部自己破了！

  见到鹿呦还是有些不解，那夏师爷更是向鹿呦几人透露了一些潜规则。

  其实县衙里的捕快和衙役，多和城中的那些老爷们有些联系。

  一般出了什么事情，那些捕快和衙役，都会第一时间向各位老爷的家里传递消息，以换取一些赏钱。

  尤其是赵文博这样的新进举人老爷，更是有不知多少人想要趁机示好。

  所以最晚明日一早，赵文博等人就会知道金兵的所有消息。

  到时候城门打开，即便是赵文博等人离去，也不会引起什么太大的骚动。

  听到夏师爷的解释，鹿呦心中稍稍放心，可心中却依然还是放不下心来。

  “按照你的说法，在金兵临城之前，城里的老爷们都会提前知道动向出城逃命。”

  “那我们这些平民呢？就应该在这城中等待金兵的屠杀不成？”

  夏师爷闻言却是轻笑摇头。

  “鹿姑娘，我知道你担心的是这一城百姓的安危。”

  “可你有没有想过？你何时听说过两国交战，先把城池中百姓清空的先例？”

  听到这话，鹿呦亦是一愣。

  “这倒是没听说过，可……青石镇不过小城而已，如何抵挡得住来势汹汹的金兵？”

  “若是明日金兵来袭攻入城来，那这城中百姓岂不全都要遭殃？”

  夏师爷闻言叹息一声。

  “若真如你说的那般，势弱的一方干脆直接清空所有百姓，让城割地就好，那这仗也就不用打了。”

  “今日让一城，明日让一城，用不了多久便会国将不国。”

  “所以，哪怕青石镇只是小城，也要死守。”

  “只有这样，才能为赶来的武军拖出足够的时间。”

  死守？

  鹿呦皱眉看向夏师爷。

  “整个建和县衙，不过三四十名捕快，便是算上看守城门的两班兵卒和衙役老卒，最多也就不到一百人。”

  “而且他们还没怎么杀过人，绝不是那些经历过战场厮杀的金兵的对手。”

  “就这点人，即便全都报有死志，又能如何抵挡的住金兵大军？”

  夏师爷闻言缓缓停住脚步看向鹿呦，那目光之中带着几分傲气的同时又泛着几分轻蔑。

  “县衙捕快确实不是金兵的对手，可那又如何？”

  “说句得罪鹿姑娘的话，您身为武者，能以一己之力斩杀一旗金兵，可您不还是选择了保命，要连夜出城么？”

  鹿呦沉默了。

  这句话她无法反驳。

  她对武国没有感情，若非鹿瑶一家被杀，她可能都不会恨金兵。

  只要自己在意的人能好好活着，别说是丢一城一县，就是整个武国都改姓金，她鹿呦还可以照样卖饼过日子。

  所以守城这事儿，从来就没出现在过鹿呦的选择之中。

  反而是因为对郎正平的恨意，她在心中其实早就将夏师爷、钱捕头等一众县衙之人，都贴上了一个鱼肉乡里的标签。

  可现在看来，这些人即便再如何的恶，如何的贪，如何的仗权欺人。

  但在此时所展露出的忠义，却是纯粹且崇高的。

  这一点，她比不了！

  见到鹿呦沉默不语，夏师爷轻笑一声。

  “至于我们人少……姑娘也说错了。”

  “这满城的百姓，不都是人么？”

  鹿呦闻言心头巨震，看着夏师爷那淡然的模样，只觉得头皮一阵发麻。

  他竟然是要以全城百姓的性命拖住金兵！

  “他们可只是普通的百姓，你们怎么敢？”

  “我们为何不敢？”夏师爷淡然说道：“这城不光是我们建和县衙的，更是他们的，难道守城他们就不该出力么？”

  说道此处，夏师爷再次抬步向前走去。

  “鹿姑娘，我们争论这些其实没有任何意义。”

  “老爷答应放你出城，我便照办，你带人离去便是。”

  “至于对这城中百姓，即便你表现的多么心痛和不忍又能如何？”

  “你本来也从未想要救过他们，不是么？”

  随着夏师爷的话语，几人转过一道街角，终于来到了东门之前。

  “到了，我这就过去让守城兵卒开门。”

  “不管怎么说，您将这么重要的消息带回来，让我们有所准备，已经是帮了大忙。”

  “夏某在此除了道谢，也只能祝姑娘一路平安了。”

  夏师爷说着便向着鹿呦三人恭敬一礼，随后便大步走向了城门，去和守城兵卒交涉。

  而此时，一路跟在旁边默然不语的鹿毅，却是伸手轻轻的扯了扯鹿呦的衣角。

  鹿呦转头去看，却见鹿毅凑到自己身边低声开口。

  “二姐，事情不对！”

  “城门两边的那些行商，我中午去坊市买饼的时候全都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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