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间，暗沉的空中一片沉寂，见不到一丝光明。

天极峰下的地下宫殿里烛光忽明忽暗，飘摇不定。

“轰——”虞青菀如同一颗炮弹一般飞出，背部狠狠砸到一旁的墙上，滚落在地。

狼狈的喷出一口鲜血，虞青菀艰难的抬起头看向司陵谦然，见他正悠闲的迈开步子轻易解决掉其他太上长老之后，她彻底的死心。

没想到众人都这样牺牲了，可是最后还是功亏一篑。

无力的趴伏在地上，鲜血沿着嘴角滑下，她空洞的目光望向红线，她此刻正打坐全然不知外界的事，而司陵歉然似乎对她没什么兴趣，径直朝着她的方向走来。

还好，但愿红线能够留下一命，活着便是希望。

“真狼狈啊——”司陵歉然神情悲悯的摇着头，盯着虞青菀的目光复杂到了极致。

想起她的身份以及御修绝对她的执着，他的眸光渐渐幽深，暗自叹息，果真应该一早就解决掉她的，不然也不会发生后面这么多波折了。

当初天道带她回来的时候，他完全可以放任她不管，任她被御修绝动手杀掉。

因为他的帮助，虞青菀才逃过一劫，该怎么说呢，这也是命吧？

虞青菀不知道他在一瞬间竟然想到了那么多，她只感觉内脏像是碎掉一样。

听到他讽刺般的声音，虞青菀嘴角扯出一抹冷笑，“还不是托你的福！你做了那些事，现在又来假慈悲，有意思吗？”

“自然，看着别人垂死挣扎的时候特别有成就感！”他露出一抹笑意，看着她身上的生命力渐渐的弱下去，知道这样下去不论他杀不杀虞青菀，她都会死亡，“你现在已经撑不下去了，我就想知道你在坚持什么？”

听到这话，虞青菀恍然的想到，是啊，都到这一步了，她究竟还在坚持什么？

脑海里不受控制的闪过御修绝的身影，她想到他可能再也不会记得她。

今日之后，他记忆里再也不会有她的存在，她瞬间感觉到令人窒息般的疼痛。

这时，她才恍然大悟，原来早在不知不觉中，她就已经对他产生了感情，只是她自己想到他反派的身份，将小说里的他代入而不敢承认罢了。

“原来是这样啊？”原来她还想见到他，就算他不再记得她，能够远远的再看一眼就好。

司陵谦然见她神情似喜似悲，眼里有着他弄不明白的情感，他的心揪在一起，“什么样？”

语调不由冷了两分，见到她眼底深深的缱绻，他的嘴角紧紧的抿成一条直线。

“和你有什么关系？像你这种脑回路不正常的蛇精病，告诉你你也不会明白！”冷冷的讽刺道，虞青菀连一个眼神都没施舍给他。

司陵谦然听到这话神情微微一僵，连帮助天魔窟那边破阵这一事都忘在脑后了。

他几步化作一步，身形出现在虞青菀身前，一手掐着她的脖子提起来，冷冷的注视着她的双眸，“你在骂我？虞青菀你以为用你们那个世界的话骂我我就不知道吗？”

“那又如何？”虞青菀毫不示弱的直视他。

司陵谦然神情微楞，对于她的态度有些诧异，“不如何，只是我的收藏品之中还缺一副皮囊，就能凑齐四十九张，加上你这一张就够了！”

他唇角弯起，说不出的温柔，不知道的人看上去还以为他在和虞青菀说着情话，只是走近一听，冷汗忍不住直接流淌下来。

被他掐着喉咙，虞青菀逐渐感觉到他手上力度加重，一想到他要动手扒皮，她的心里就是一凉。

“反正你只是要皮，我也活不过今晚，明日一早现成的你不必现在动手吧？”她不由放软了声音，就算是死她也不想被剥皮而死。

司陵谦然微微露出一抹笑意，“我以为你真的不害怕呢！”

“......”

恶趣味！虞青菀心里如是想到。

“不过不行，我要人皮就得现剥，等你死了皮都皱了，我拿来何用？”他一脸严肃的道。

最后一个尾音落下，虞青菀脸色变得煞白，无可奈何的看了他一眼，闭上眼等着死亡的到来。

但愿她剥皮的技术足够娴熟，不必饱受折磨。

司陵谦然见她闭上眼，手里的力道加重，似乎只要他轻轻一握，手里脆弱的脖子就会被折断。

突然一声清脆的响声传来，司陵谦然脸色微变，他没有动手啊——

声音的方向是从身后那个阵法那里传来，天魔窟已经快要攻破这道阵法了，他此刻才想起来正事。

就在阵法快要被攻破的一刹那，虞青菀丹田里光芒大盛，一道皮卷从她丹田出来，迅速变大将整个天魔窟的出口笼罩在下面。

阵法的缺口立刻被补上。

司陵谦然盯着那道皮卷，目露凶光脸色大变，“创世神卷——”

他在虞青菀身上点了几下，封印了她的灵力，随手将她扔到一边，盯着那道变成画卷的皮卷。

那道画卷上缓缓浮出一个人，他淡淡的盯着司陵谦然，像是见到多年好友一般，轻叹一声道，“多年不见，轮回！”

“哼——我一点也不想见你，每一次你都从中破坏我的好事！”司陵谦然戒备的看着他，“让开，否则我拼尽全力也会毁了你！”

创世神卷无奈的摇了摇头，见到这件事情似乎谈不在一起，他只好无奈的道，“你又何必这么执着呢？虽然他曾今创造了你我，以及天道，可是他早就消亡了——”

当初那人无缘无故的消亡，将它们丢弃，所以才会使司陵谦然彻底疯狂，见到御修绝一度以为他就是当初创造他们的人，才会想要用毁灭来逼他现身。

他相信，只要到了那个地步，他一定会借助御修绝的身体出现，平定这一切。

到时候，他会一力承担，认打认罚。

“不——他会出现的，我有预感，他就是御修绝！”司陵谦然冷冷的盯着创世神卷，眼里酝酿的疯狂让所有人都惊心。

虞青菀无力的躺在一旁，看着这堪称狗血之经典的一幕，一时间无语凝噎。

她不想这一切居然是这样，这个司陵谦然对待那个创造他们的人，不——是神，有着病态的执着，所以才会有了今日这一幕？

那她所遭受的一切又算什么？她算是这一切之中的炮灰吗？

她想，她应该连个炮灰都算不上吧——

“真是不巧，你的预感是错的——”一声清淡的嘲讽声响起，虞青菀顿时呆住，这个声音是——御修绝。

司陵谦然猛地回头，看到御修绝一身黑色繁琐的衣服，那神态以及气势像极了当初那人。

可是他在看向虞青菀的眼神之中，露出的缱绻温柔，让他相信这人不会是他。

因为那人的眼里永远只有包容，不会饱含其他的情感，更不会出现这么温柔的表情。

“御修绝？你不是应该在......”

“应该在苍生道对吧？”御修绝似笑非笑的瞥过他，眼里尽是冷酷。“司陵谦然，你做了这么多到头来不过是无用功，你现在心里有何感想？”

这一句话让司陵谦然意识到，他所在意的那个人永远不会再回来，他的眼里透露出无尽的疯狂。

“既然如此，那么这个世界又还有什么存在的必要呢？创造他们的人已经不在了，这里也该为他一起陪葬！”

话音落下，司陵谦然的身形虚空而立，化作一柄暗红的刀。

刀的旁边萦绕着黑色的气流，以及不复存在的一些灵力，极为可怕。

刀身后一道带着腐朽气息的门缓缓打开，露出腐朽的气息传来，以他为中心周围的一切开始腐朽。

那些碎石被沾染瞬间化作飞灰，创世神卷见状只好发出光芒与他相抗。

御修绝见状，脸色微变，他回头看了一眼虞青菀，伸手将她扶起来，解掉她身上的封印，轻轻在她唇角印下一吻。

如同蜻蜓点水一般，一触即分，他凝视着虞青菀的眸子，“你先离去，这里我来解决！”

虞青菀盯着他，见他有些决然的神情，突然想到什么，猛地摇摇头，“不——我要陪着你，就算要死我们一起！”

“青菀，我们不一定会死，你先离去好吗？”他见到虞青菀眼里的坚决，微微有些无奈，回头目光落到红线身上，“你我死亡也就罢了，你还想拉着她一起？”

虞青菀呼吸一滞，想起红线她还有大把的青春年华，她深吸了一口气，“好，我走！”

御修绝得到想要的答案，嘴角露出一抹笑容转身朝着那把彻底入魔的刀，以及它后面的轮回之门而去。

无法言明的气息从他身上散发，似生命的活力，又似死亡的阴暗，他一步步迈向轮回。

虞青菀一咬牙，立刻撑起身子朝着红线走去，红线因为司陵谦然突然发疯被殃及，已经彻底的昏迷。

她艰难的走向红线，弯腰将她扶起来，把她的手绕过她的脖子，回头望了一眼陷入战局的御修绝，紧咬嘴唇缓缓离去。

“噗——”一声剑刃入肉的声音响彻整个宫殿，御修绝猛然回头，发现月妩醒来，手里的剑毫不留情的穿过虞青菀的胸口。

虞青菀无力的跌倒下去，她和红线的身体倒在一边，月妩冷冷的俯视着她。

“很惊讶吗？我是叶听蕴——”完全不搭边的话从她嘴里吐出，虞青菀却是明白了她的意思，“虞青菀，你知道我在天魔窟里是怎么活下来的吗？就是日日想着怎样杀了你，我才能活到现在，果然天不负我，你终究还是要死在我......啊——”

一声惨叫，轮回刀竟然穿过叶听蕴的脑袋，鲜血流淌了一地。

虞青菀愕然的盯着这一切，司陵谦然突然现身看着她，他此刻已经恢复正常了，有些沉默无言。

来不及想这一切是怎么回事，御修绝出现在她身边，将她抱起，“青菀——”

他的声音好低，低的几乎听不到，虞青菀听着他的声音，感觉到心那里像是缺了个口，怎么都喘不过气来。

加上胸口的疼痛，生命力的流失，她想要安慰他，双手缓缓抬起，抚着他的脸，“绝？你为什么会来？”

“你所做的，我又怎么会不知道？可是我宁可痛苦的活着，也不要麻木的活，失去所有关于你的记忆——”

虞青菀沉默的看着他，嘴角泛起浅浅的笑意。

“你带她走吧，我所执着的一切竟然都是虚妄啊......”司陵谦然突然开口，他转身背对着两人，决绝的走向轮回之门的位置。

御修绝一言不发的看他一眼，回头抱起虞青菀朝着外面走去，途中姑苏流突然出现，他一见到两人焦急的问道，“红线呢？”

“在里面，你快一点——”感受到身后力量的暴动，御修绝抱着虞青菀缓缓往外走去。

她长长的衣摆拖曳在身后，两人走过的地方留下一片血渍。

虞青菀的生命力正在大幅度的消失，她已经闭上了双眼，嘴角带着一丝恬静的笑容，发丝渐渐变白，皮肤也渐渐失去原本的光泽。

一步一步的走着，御修绝感觉心空了，他此刻开始后悔，后悔自己没能迈出那一步。那样虞青菀就不会像现在这样，痛苦的等待着死亡的来临。

离开地宫，天际的阳光已然升起，温暖的阳光洒在皮肤上，虞青菀微微睁开一点眼缝，声音沙哑的道，“绝，杀了我吧——”

她感受到自己越变越丑，看到御修绝眸子里倒映出的她，她有些崩溃。

谁也不想再自己爱的人面前死去，而且还死得这么难看，这对于一个女人来说是难以接受的。

“我不想死的这么痛苦，以及这么丑——”生命力渐渐流逝，她的身体会随着这些而渐渐变成干尸，想到自己死亡会变得如此丑陋，虞青菀现在如果有力气，就会恨不得自己了结自己。

“好——”他轻声应道，沙哑的声线道出了他此刻的不平静。

他咽了一口唾沫，喉结滚动将眼里的湿润抹消，就算是这时他也不愿在她眼前流露出脆弱，这样她即使离去也不会安生。

虞青菀勾了勾嘴角，一丝浅浅的笑逸上唇角。

就在这一刻，她的笑容彻底定格，而她本人化作一座冰雕，生命力也停止流失。

刚才他使用灵力将她的五脏六腑全都冻结。

“啊——”他仰头长啸，眼角溢出泪水，沿着刚毅的脸颊滑下，落尽沙土里被吸收。

身边的东西开始崩溃，一切在这一刻静止——

他突破了，迈出了最后一步，可是现在再也挽不回虞青菀，他感觉手上的身体成了一幅躯壳，神魂不知去了哪里。

清风带走所有的阴霾，阳光洒落在地上，印出虞青菀那一座冰雕在阳光下折射出蓝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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