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屿行脸上的笑容一点一点褪去，最后变成了惶然：“遥遥……”

司遥撑着床边的护栏，艰难地坐起来。

凌屿行连忙上来扶他，却被他一把推开。

司遥看着凌屿行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轻声问：“凌叔叔，这一年多，是你的施舍吗？”

凌屿行心中剧痛，刻意被他深埋的记忆钻出来，一点一点割挖着他的心脏。

这一年多时间里，他一直欺骗自己，那件事已经过去了，即便司遥想起来，应该也会一笑置之。

是他太想当然了。

曾经被他逼到绝望跳海的痛，怎么可能说揭过就揭过。

凌屿行紧紧握住司遥的手，哑声说：“不是。”

司遥问：“那是什么？难道你要告诉我，你跟我在一起，是因为你爱我吗？”

说完这句话，司遥低下头自嘲地笑了起来。

凌屿行的心一点一点沉下去。

他将司遥的另一只手也攥紧：“遥遥，为什么不是呢？你想想我们这一年多的朝夕相处，那些感情，是假的吗？”

司遥沉默了一会，然后问：“是吗？”

他抬头，直直凝视着凌屿行：“凌屿行，你敢说你一开始和我在一起，没有一点是因为愧疚吗？”

凌屿行张了张嘴，否认的话却说不出口。

因为司遥说的是事实。

那段时间他确实沉浸在愧疚和痛苦里无法抽身，司遥醒来后，他的确有想过用这种方式来补偿司遥。

“对不起，但我——”

“算了凌叔叔，”司遥淡淡地笑了笑，“我当初不懂事，才做出那种行为，但我那并不是为了逼你和我在一起。”

“要是那样的话，”司遥顿了顿，才接着说，“也太掉价了。”

他状似平静说出的话，却像针一样扎进了凌屿行的心。

“凌屿行，梦该醒了，我们……算了吧。”

凌屿行慢慢松开了他的手，然后转过身，慢慢走出了病房。

门口的管家愕然道：“先生，你……”

凌屿行颓废地摆了摆手，径直走了出去。

管家走进病房，看着司遥。

司遥抬眼，问：“你是来劝我的吗？”

管家摇摇头：“我只是想告诉你，先生刚刚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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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遥出院的时候，见到了好久不见的沈旭雯。

沈旭雯靠在医院走廊的墙上，正在低头玩手机。

“雯雯？”司遥诧异地喊他。

“诶？出来了。”沈旭雯一见他就笑了起来，走上前拍拍他的肩，“听说你记忆恢复了啊，感觉怎么样？”

司遥摇了摇头：“真不怎么样，脑子里的记忆跟浆糊一样，顺序也乱七八糟的，感觉昨天还在上高一，今天就大一了。”

沈旭雯乐了：“那岂不是很妙，直接跳过了高考。”

司遥白了他一眼：“并没有，我高三复习的痛苦回忆犹在眼前。”

“对了，你这会不应该在P大上课吗？怎么跑到A市来了？”

沈旭雯犹豫了一瞬，才说：“是姓凌……是你叔叔通知我的，刚好我们学校放小长假，我就来看你了。”

其实是凌屿行在信息里说或许这个时候司遥更愿意见他，他才跑过来的。

司遥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沈旭雯察觉到司遥并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便勾上了他的肩膀，说：“咱们先走吧，好久没见了，去我家小聚一下？”

但司遥不动声色地后退了一步，避开了这次肢体接触。

沈旭雯一愣，有点尴尬地挠了挠头，然后问：“你还在介意那件事吗？”

司遥没想到他会直接说出来，有点呆住。

沈旭雯垂眼笑了一下：“那个时候是我年纪小，把友情当成了……给你带去困扰了吧，对不起啊。”

“没有，都过去了。”司遥摇头否认。

“是啊，都过去了，”沈旭雯冲他坏笑了一下，“现在我可是有偶人士了，你跟我保持距离是应该的。”

司遥瞪大了眼睛：“真的假的？”

“真的啊，”沈旭雯打开相册，翻出一张照片，“喏，我男朋友，帅吧？”

照片里的人长得奶奶的，但看向镜头的眼神却很不耐烦，看起来脾气很差。

但确实帅。

司遥心里的芥蒂一下子消散了，他捶了一下沈旭雯的肩膀：“你小子，真有你的。”

“那是。”

两人渐渐走远，没有人留意到走廊尽头的那道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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