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郭断是我几十年前分出的一律元神。”茶摊前，老人家一边轻饮茶水，一边与乌鸦和小狐狸讲话，“封神一战，大师兄、二师兄欺负我，我怒火冲天，欲以混元之位与他们拼个同归于尽，却碍于师父出面，不得不作罢。这些年，我和两位师兄关系稍有缓和，两位师兄常有表达歉意，并多次帮忙从张百忍那里救回我截教妖仙，我对他们的怨气少了许多，但当年淤积的一段怒火终究是难以彻底平息，借着我的混元之力逐渐成长。”这次碧霄炼宝大罗山和昆仑山并未阻止，反倒有意帮忙，单单讲这个，也能看出他两个师兄的忏悔之心。  

                “是心魔吗？”秋千问，“三大爷您这等人物会有心魔？”  

                鸟人摇头，“心魔者，一般指与本心意识冲突的意识，好人心生恶念是为心魔，坏人心生善念也是心魔——心魔无分好坏，只是与本心相左的一段意识。三大爷淤积的火气与本体意志并不完全冲突，算心魔，也不算心魔。”  

                “若是心魔还好呢，我可轻易除之，偏偏它不是一般的心魔。”老人家说道，“当然，即便不是心魔，我若是想去了它也不难，可着实觉得不甘心，于是便分出一缕元神融合那段怒火，最终成就郭断之灵。”  

                “怪不得他无论见到什么都不怕，继承三大爷你的意志那当然不怕任何事。”秋千这才明白为何郭断胆识超凡，“不过三大爷，您是怎么想的呢？要如何安排郭断？派给了他什么特殊使命吗？难不成是找大大爷和二大爷报仇？”  

                “倒也不是。”老人说，“我无心报复，一时心血来潮化出了他，其成灵后我也不晓得如何处置，于是直接扔进了轮回，待其出生后以师父身份抚养一段时间，最后自己装作老死，留他一个人在人间。”讲到这里，老人家笑了笑，“呵呵，说来有趣，当年三皇五帝时，我曾嘲笑伏羲、东皇、玄嚣等人竟然转世人族，未曾想我也有这么一天。”  

                为了缓和妖族、古神族与人族的矛盾，天庭建立后女娲娘娘、后土娘娘觐见鸿钧老祖，愿转世为人，为人族做贡献。鸿钧欣慰于两位娘娘为三界的良苦用心，允许上尊大仙转世，却不是两位娘娘，而是施展奥妙道法复活东方之神东皇和西方之神玄嚣，加上伏羲大帝，许三圣转世为人，填充人皇之位，偿还妖族和古神族罪孽。妖神之战时，通天教主曾因妖神两大族群大肆欺辱人族而义愤填膺，在得知伏羲三人转世消息，他毫不留情地嘲笑他们成了“昔日奴隶的后裔儿孙”。  

                老人继续说道：“我没有在他身上放任何算计，由着他自由自在，依照自己的性子过活，倒要看一看没有混元枷锁的‘我’会闯荡出何等天地。唉~也算是弥补多年来我的某些遗憾吧。”  

                “啧啧啧，三大爷，还请不要这么讲话。”秋千说道，“你那混元至尊，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万千生灵随您心情生死，您身居高位竟然还弄出一副很委屈的样子，那我们普通妖怪还有地方说理去？”  

                “呵呵呵……”老人家大笑，“小狐狸，你批评得没错，是我不该矫情，哈哈哈……”  

                郭断的身世没太多说法，至此也就算完了，既然老人家对他没什么期待，鸟人懒得再纠结，把他当做一个没来处的普通武修即可。  

                “三大爷，关于之前您的碧霄徒儿炼宝，您没什么要讲的吗？”秋千道，“你刚刚说自己受大师兄、二师兄欺负如何如何生气，哎呦呦呦，您是不知道，我们这些平头小妖怪，受了欺负，连气都不敢生呦~生怕碧霄娘娘醒来后杀我们呢。”这小狐狸是否“生气”不得而知，但现在却十分阴阳“怪气”。  

                “碧霄炼宝我很清楚，错在她身上，更在我身上。”老人家说道，“不过当年我把祖凤内丹赠送给你们，你们就该清楚，吃人嘴短，拿人手短，我必然是有所求于你们。”  

                “那您直说呀。”鸟人道，“仔细讲来，不就是培育两条阴阳鬼鱼，外加两段皇龙之物嘛~多简单的事呀，直接把鱼给我，我也不会吝啬到不给它们至阳之炎。至于皇龙之物，凭三大爷你的能力，岂会得不到？唉~害得我差点失了友人，你差点没了蓬莱仙岛，多危险。”  

                老人说道：“谋算之事不是那么简单的。如果你心里清楚两条鱼是属于我们，你的行为状态就会不同，外人就能从你的身上分析出许多东西；可是，如果你不清楚两条鱼的异状，那自然就不会有什么异样。小鸟儿，盯着你的人太多了，碧霄必须骗过你才能完成一切，否则不说别人，单单娲皇宫那位娘娘就一定会尽所有手段借你之手破坏我们的计划，并算计我们。其他细节也一样，该有的步骤必须有，该做的谋划必须做，不能省略任何一道。”之所以选择乌鸦，最重要的一点在于除了他，请其他势力参与炼宝要耗费的代价太大，截教都出不起。  

                “额……有点道理。”乌鸦道，“若是我知道两条鱼属于你们，我根本都不会把它们弄进秋鸟星里面。”  

                “呵呵，说起你那个星辰世界法宝，呵呵呵，好强呀，西边那两位羡慕地不得了，哈哈哈……”老人说，“看来师父真的很喜欢你，竟然赐下那等重宝。”  

                “可算了吧，哪就喜欢我呀，那法宝是我和鸿钧大爷做交易所得，不是白给的。”鸟人依旧对当年“道祖打人”愤愤不平。“话说回来，既然您支持碧霄炼宝，又何以允许云霄停止？”  

                “因为确实是运道不够。两条鱼成龙之时会有强大的化形劫雷，很难活下来；哪怕顺利化龙，二龙与运道珠汇合成宝物时，又会迎来恐怖的炼器劫雷，同样很难成功。”老人说道，“混元法宝的炼制需要天地运势出现大震荡时才有机会炼成，如今三界整体平顺，不足以炼宝。云霄是个聪慧孩子，她看出机缘不到，决然出手处置，很好！很不错！魄力十足，有我年轻时的风范！”  

                “哦？三大爷，你要是这么讲的话，我可否怀疑未来截教会故意挑起事端，强行改变三界运势，趁机炼宝？”秋千说，“三大爷，凭截教的能耐，不难做到这点吧？”  

                “呵呵，你这个小狐狸，讲话一点面子都不给呀。”老人说道，“我清楚，截教妖仙在三界的名声很差，不比当年我最鄙视的妖族、古神族强多少，除了少数一部分，大多数人心狠手辣，罪行滔滔，做事不计后果，不理会天道规则，给三界带来不小伤害，为万灵所不齿……”这位上尊大仙看来还是蛮了解自己的徒子徒孙，“唉~我也有心整治蓬莱岛，但……真的好为难。”对敌人可以毫不留情，对亲人却很难下手，尤其是最重义气重亲情的通天教主，“只能一点点改变，一点点规范。说起这个，二师兄那里倒是有一股清气在攀升，杨戬和雷震子二人不徇私情，刚正不阿，惩治三清派毫不留情，对包括截教的三清派未来颇有裨益，值得期待。”三尊仙如何不明白自己家的问题，但都没法出手，所以才特别宠爱杨戬，盼着他有朝一日涤荡魔祟，匡正三清派。“扯远了，继续讲炼宝。也许我们截教搅乱三界后能够练成太极双龙运道珠，但可以想象，无尽业力将会灌入蓬莱岛，截教的整体运势必定暴降，大概率会落到家破人亡的境地，如当年的五大兽皇族、妖族和古神族一般。我岂会让运道悠长的截教为了一件法宝陪葬？云霄当日那句‘保截教运道永昌’就是这个意思，也是对我的一句劝告。唉~云霄这孩子，从小就懂事，好孩子呀。”  

                “哦~原来如此。”鸟人和秋千算是明白了。“可是，三大爷你既然也能看出运道不足，又何以不阻止碧霄呢？”  

                “因为我不愿伤碧霄的心。”老人道，“碧霄对截教的热爱是其他人无法想象的，可以说，她是最爱蓬莱岛的孩子，云霄、琼霄等人远远比不了她。封神一战，截教遭劫，碧霄心如刀绞，痛不欲生，从那以后她便有了执念，愿意用一切手段，付出一切代价帮助截教重拾辉煌、创造更灿烂的未来，所以她开始全心全意谋划，非要造出一件新的混元法宝不可。你们说说，我岂能伤了她的赤诚之心呀！”  

                “所以就让她姐姐云霄伤她的心？”秋千斜着眼睛撇着嘴看老人，“哎呦，三大爷，你这……太不合适了吧？非得叫别人做坏人，自己装好人？这……啧啧啧，三大爷，我可以鄙视您一下吗？如果我鄙视您，您别生气好不？别拿诛仙剑捅我行不？”这丫头，又想骂人又怂得不行。  

                鸟人拍拍秋千，示意她别闹，“有些话，有些事，长辈不适合说，不适合做，我理解三大爷。如果是三大爷出手，碧霄恐怕会很绝望，会觉得整个截教都在否认她。如今，虽然姐姐阻止自己，可师父仍旧支持自己，碧霄能好受些。”不到万不可以，绝不可以完全否定一位忠诚的己方大将，防止人心浮动。  

                “是啊，就是这样。”老人说道，“不止是对碧霄，对截教事务，对截教众仙，我也没办法直白地批评，只能希望徒儿徒孙们努力些，自己管好自己。凡间道：儿孙自有儿孙福。唉~希望他们能看清自己，看清世界，找到自己的福。”  

                “好吧。”秋千还是不懂由通天教主出手和云霄出手有什么区别，但决定压下这个疑惑，“那以后，碧霄娘娘她……”  

                “碧霄该休息休息了，那孩子为截教付出太多，该歇歇了。”老人说，“此次，碧霄道心不稳，需闭关一段，短时间内不会再出来。你们放心吧。”最后这句是老人临时加的。  

                “什么我们放心吧？我们怕你徒弟？笑话！”秋千拍着胸脯说道，“三大爷，不是我讲大话，要不是云霄姐姐现身，你徒弟死定了！我才不怕你的徒弟呢。”  

                小狐狸仰头吹牛，忽而一道遁光划破天际，这丫头眼睛尖，认出那遁光是琼霄的，顿时脸色大变，嗖地一下钻进鸟人衣领里，连头都不敢露。不过还好，琼霄的遁光没有落地，越了过去，不知飞到哪里。  

                “走了吗？走了吗？走了吗？”小狐狸钻出头，左右看看，“爹，二娘娘没来吧？吓死我了，还以为二娘娘听到我的话，来杀我呢！刚刚那一瞬间我都想好自己埋哪，下辈子投胎去哪了。”  

                “你这……”乌鸦拍了脑门一下，叹道，“这牛叫你吹得~稀碎稀碎呀~太给我丢人了。”  

                “哈哈哈哈……”老人放声大笑，“你这小丫头，确实很有趣，哈哈哈哈……”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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