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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狐狸落泪


  “诺,今儿个你的任务,便是将这里清扫干净,别偷懒,待会儿我来验收。”乐瑶领着泽尧去了后院,推开一间布满灰尘的库房,指着满屋子杂七杂八的东西,对他说。

雪汐宫的事向来由乐瑶帮忙打理,她回来以后,落嫣便将泽尧交给乐瑶,让她好好带带。基于那日泽尧待她的态度,乐瑶对他,自然没有什么好脸色。

泽尧扬手挥了挥灰尘,又看了看满屋子杂物,皱了皱眉。

乐瑶交代完正要转身离开,不知哪里飞来一只小虫,在她眼前绕来绕去她顺手抄起一把扫帚拍去,虫子忽然转变方向,钻进她的鼻孔,一阵困意袭来,她打了个哈欠,两眼一闭歪倒在地。

自一扇旧屏风上走出一名黑衣男子,踢了踢地上睡得跟死猪一样的她:“这只瞌睡虫,足以让你好好睡上一觉了。”

他转过身来,面对泽尧单膝跪地:“属下来迟!让主上受惊了!”

泽尧见到来人,并无任何意外,淡淡道:“起来吧!

得到泽尧应许,黑衣男子起身,在看清泽尧的容貌时,不由得一诧:“主上…你的脸怎么和以前不一样?”

黑衣男子名为飞鹰,是鹰族大长老之子,也是泽尧的贴身护法之一,从很小的时候,他便跟随在泽尧身边,若不是能感知主上的气息,他也很难认出眼前的人来。

泽尧没有过多解释,将手中鸡毛掸子扔了过去:“剩下的交给你了。”

飞鹰接过鸡毛掸子,施了个咒,房间里的抹布,扫帚,纷纷自动打扫起来。

他走到一张破旧的桌前,用手指一抹,满手的灰尘,吹了吹指尖上的灰道:“那老怪物让你来?是为了监视本君。”

黑衣男子道:“属下此番前来,是为劝主上回去,您不在的这段时间,二长老掌控了族中大权。虽有云翳将军和朱雀将军时刻监视着他的一举一动,可那二长老也不是个省油的灯,恐怕早晚会生变意。”

“喔?”泽尧微微勾唇,负手而立。

“二长老此前本就是大皇子的人,如今大皇子下落不明,您登临君位,他必然心有不快,此次主上您不坑一声离开神族,让他有了可趁之机,他必然会抓住时机,架空您的势力。”

泽尧并未将此放在心上,漫不经心说:“倘若他真有这样的本事,也不失为一件幸事。”

不能理解主上为何还能如此淡定?飞鹰犹豫了一会儿又道:“主上是不打算回去了吗?仙都始终不是久留之地,仙王若是发现您的存在,恐对您不利。”

“你身上有吃的吗?”泽尧忽然问

“啊?”飞鹰意外的张了张嘴。他随身怎么可能会带吃的?

仙族人不吃米粮,每日吞噬那些上贡的食品,他肚子都快泛酸水了。

泽尧掀了衣袍入座:“你去帮我寻些吃的过来。”

飞鹰一愣,随后拱手:“属下这就去。”

不一会儿,飞鹰就回来了,手上拿了两个白面馒头:“属下找了一圈,也没找到什么吃的,只好去周边部族寻到两个馒头。”

他犹豫着递了过去,原以为泽尧会嫌弃,以往他对吃的向来挑剔又讲究。非圣水不喝,非圣果不食,就连穿的衣服,也是太阳光制就的神衣。

这两个白面馒头,他是鼓足了多大勇气才敢拿到泽尧面前?

没想到泽尧接过馒头就狼吞虎咽,看得飞鹰目瞪口呆。

这仙族人?究竟对他们尊贵的主上做了什么?让主上变得如此...呃...饥不择食?

“咳咳……”泽尧被噎住了,憋得脸红脖子粗,飞鹰见状,忙变出一杯茶水递去,泽尧饮下茶水,才算顺下气来。

“主上...”飞鹰咽了咽口水,犹豫着开口:“您这是饿了多久?”

泽尧抿着唇不说话,总之他现在,只能用窘迫二字形容,活了七千六百多岁,从来没有如此落魄。

他不说,飞鹰大致也猜到七八分,怒红着眼眶咒骂:“这些仙族人真是可恶,胆敢如此苛待主上?”

因又劝道:“您要不,还是随属下回去吧?”

泽尧道:“有些事,本君尚未弄明白。还不能走。”

飞鹰大胆猜测:“您不愿离去的原因,可是因为那位小仙子?圣尊大人的意思,是务必劝您回去,您可不能因为那小仙……”

泽尧放下茶杯,丹目微微一眯,稍有几分胁迫:“做好你自己的份内事!不该问的别问?”

“是!”飞鹰识趣闭嘴,

他起身道:“既然你来了,本君现在不方便四处走动,有件事,你便替本君去查查吧?”

“主上要查什么?”

他勾了勾手指,飞鹰附耳过来,在他耳边说了什么。

飞鹰随即拱手:“属下立即去办!”之后化作一团烟雾消失无影。

泽尧眉心微微舒缓,盘腿而坐,闭目调息,他必须尽快恢复法力,没有法力傍身的日子,他就如一只被拔了毛的凤凰,不得不在别人屋檐下低头。

这种日子,过得可真糟心。

暖风浮动,仙雾蒸腾。

今日雪汐宫出奇热闹。

前来寻医问药的仙人排着队,一个一个走到落嫣面前问诊,她低头在纸上书写着一行行字体,乐瑶招待这些前来的仙人,时不时奉上茶水和清气幻化的糕点。

泽尧推门进来,学着其他仙童的样子,毕恭毕敬走到落嫣面前请示:“仙子,有何吩咐?”

这几日他已经迅速熟悉雪汐宫的一切,角色代入也挺快,倒是落嫣反而不太习惯,扯下纸上书写的药单交给他说:“那个……你照着方子上的给仙家抓药就行了。”

他接了方子,掀开隔帘进到内屋配药去了。

一向八卦的荷花仙子盯着泽尧背影,拉住落嫣手问:“你何时收的仙童?怎么我在仙都从未见过他?”

落嫣将早已编好的措辞说了一通:“这个……我上山采药时,见他孤苦无依……就带回来了。他没有去处,便收留他在雪汐宫打打杂,也算有个落脚之地。”

“真是可怜。”荷花仙子天生感性,听完落嫣述说,挤出两滴怜惜的眼泪,用帕子擦了擦。

“不过,我可从未见过这般俊美的仙童,胜过咱们仙都那些仙官呢!真羡慕你,我何时能有这运气捡到这般俊美的小仙童?做梦都能笑醒!”

一位犯花痴的芙蓉仙子含着羞涩说,落嫣也应和着笑了笑。

泽尧在内间听着这番对话,简直苦笑不得,这丫头编故事的能力,还真是有得一拼,怎么他不知道,自己如此可怜呢?

……

送走了所有客人,落嫣捶着酸痛的肩膀,伸了伸懒腰走出药房,乐瑶已经累趴在桌上呼呼大睡,近来也不知道为什么,她特别嗜睡。而泽尧,抓完药便不见了踪迹。

月亮俏俏从树梢上爬了上来,悬挂在高高的天穹之上,夜风中传来悠扬婉转的笛音。

落嫣停下捶肩的动作,仰头一观,月色之下,那青年坐在房檐上,执着一把白玉骨笛吹奏,眼中结着淡淡的愁绪,似乎藏着一些心事。

落嫣爬上房檐,与他并肩而坐,用胳膊碰了碰他:“总见你带着这把笛子,它到底什么来路?”

泽尧放下了笛子,摩搓着骨笛说:“你可曾听说过圣音笛?”

落嫣看过的书不少,自然听说过这天下第一神笛。

泽尧道:“传闻上古时期有鸟,名曰九鲲,其音好似婴孩啼转,极是好听,后有一爱好音侓的神人将其捕捉,以其骨制成了圣音笛。

神人取自己的元灵之血为骨笛沐洗,将骨笛制作成自己的武器。此笛即可愉悦视听,又能灭神杀佛于无形。”

落嫣问:“难道你手上这把,便是圣音笛?”

泽尧并不否认,仰望夜空说:“三千年前乐神堕世,掌管世间音侓的神职一直未有人接替,乐神一生痴迷于音乐,谱写了无数绝世神曲,他与我母亲甚为交好,临终前将这把笛赠予了我母亲,我母亲又将它留给了我。”

提起母亲,他低下的眸色略有黯淡。

原来如此,所以他今日是怀念母亲才会如此伤感吗?落嫣忽然好奇起他身上的故事,歪着头问:

“你母亲是个怎样的人呢?”

“母亲逝世之前的记忆,我隐约还记得一些。之后的记忆,却十分模糊。”

他看向落嫣又说:“我总觉得,在哪里见过你?”

“我?”落嫣指了指自己。似乎不可置信。

泽尧道:“我的记忆被人封存,记得的事甚少。”

“谁会封存你的记忆?”

他大概能够料到是谁了,跟她说了她估计也不明白,因此不提也罢。

悠扬的笛音又响起,二人并肩而坐,一夜无话。

一人奏曲,一人聆听,清风朗月,岁月静好。

第二日,灵阙抱着那只白狐狸来找落嫣,请她为它包扎。

要不是它替灵阙挡那一下,恐怕灵阙此刻,已然身受重创,可它,也伤得不轻。

灵阙是个粗野的女子,尝试给它包扎伤口,然,情况不容乐观。

落嫣看着被缠成个肉球的狐狸,一瞬间无语住了,她重新拆了绷带,给它抹上上好的灵膏,又用绷带缠上,灵阙在旁看着,直呼落嫣心灵手巧。

落嫣对灵阙说:“幸亏你当初没想着吃它,否则,也没人替你挡这一灾了。”

“说得也是,难道,真是天意不成?”灵阙抱起白狐,顺着它的毛发说:“那本仙可得好好养着它了,收作吉祥物,似乎也挺不错。”

二仙坐在雪汐宫院子里闲聊,假山石上清泉叮咚,仙雾蒸蔚。

泽尧端来一盘仙果糕点,又提起一把剪子,修剪花枝去了。这几日,乐瑶将他训练得不错,是个得心应手的好助手。

灵阙尝了一块糕点,眼神亮了:“你这仙侍手艺不错呀,捡到宝了!”

落嫣依旧含笑,想到要替泽尧恢复记忆的事,问及灵阙:“你随在仙王身边,必然见多识广,可曾知道镜幻仙境所在?

灵阙意外她怎么突然提起镜幻仙境来,顺着怀中狐狸毛说:“我倒是听仙王提起过,这处仙境乃先主陵墓,陛下为防止先主被打扰,这才下了禁令。”

“先主陵墓?”落嫣暗衬着。听说先主逝世时仙王尚且年幼,痛失至亲的少主在先主墓前跪了月余,直至昏迷过去才被梼光送到仙医处治疗,醒来后据说性情也变了许多,不过在落嫣印象中他都是个极好的人,倒不觉得有什么变化?

照这样说的话,镜幻仙境实则是处墓陵,那陵墓里面又有什么秘密,仙王为何不允许任何人靠近?

她记得每年先王祭日,仙王都会消失一段时间,那段时间,他具体去做了什么,谁也不知道,

话题到此落嫣便打住了,询问一些灵阙近来的近况,两人仙府虽说隔得并不远,不过灵阙掌管着仙军营,平日里也忙着训练新兵,都在仙军营里住着,也甚少回仙府一趟,她们有些时日未见,自然有聊不完的话题。

灵阙聊起了军营里的一些趣事,后提及一个梦境,她说:“近来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总做一个梦,梦见一个男子的背影,站在一片星河之中,始终背对着我。待我想要靠近,那背影又消失无踪。

你说奇怪不奇怪?”

落嫣拿着一个仙果正准备送入嘴中,听灵阙如此一说,放下果子。问她从何时开始做这个梦境?

灵阙算了算日子,低头看了看趴在膝盖上的灵狐:“好像是从这只狐狸来到仙府时,便频繁做起这个梦。”

落嫣玩笑说:“莫非是你与这狐狸有过一段前缘,它特来寻你?估计有什么难言之隐无法与你面见?这才托梦于你?”

灵阙英气的眉微微蹙起:“你就不要开玩笑了,我从未看清那男子的容貌,若真有前缘,为何连见我一面也不愿?”

正说着,一滴眼泪自狐狸眼眶滚落出来,恰巧被落嫣扑捉到了,她抓住灵阙的手轻轻晃动一下,示意她快看。

灵阙顺着落嫣视线瞧着那滴狐狸眼泪,亦是觉得震惊。

关于狐狸落泪,人间有两个说法。

一是假慈假悲,骗人信任掏人心肝。

二是情深似海,守望情人不离不弃。

这狐狸,又是哪一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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