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鲁鱼亥豕
晨起微凉,唐府的荷塘已能采到初露,唐之婉惦记起丹华轩要做顺应时气的新胭脂,便开始筹划,为了采到最纯净的初露,这几日天方擦亮她便起了身,独自划一叶扁舟往府中的莲花池。
清风徐来,浅浅淡淡的花香萦绕鼻翼,唐之婉泛舟于丛丛莲叶间,用莲花纹小瓶收集着晨露,只觉十足惬意,未过多时,便揽得三五菡萏于怀,点缀于纤裳素束上,格外清雅。太阳渐升,碧玉莲叶间晶莹的露珠渐渐消散,唐之婉晃了晃手中的小瓷瓶,对自己的收获尚算满意,便撑起小舟折返。
摇桨悠悠,水波荡荡,本是无限舒畅,哪知尚未靠岸,就见平日里与自己相熟的婢女慌慌张张跑来道:“不好了不好了!女郎君不好了!先前来过的那个大理寺神童,说抓到了偷拿兵符之人的证据,特来缉拿,此刻正在外堂,找家公要人呢!”
“他要抓谁?”唐之婉慌忙踏船上岸问道。
“你呀!他说要请女郎君去大理寺府衙走一趟!”
唐之婉脸一阵红一阵白,又惊怕又无助,那兵符是她拿走的不错,她本以为自己与剑斫锋相熟,就算勘破此事,他也会选择私下找自己问话,而不是像现在这般兴师动众,直接带着差役来捉人,闹到人尽皆知的地步。
心里暗骂三两声,手帕缴了四五下,唐之婉叹了口气,将满怀菡萏交给了侍婢,快步往外堂走去。
唐人讲究宅邸风水,兵部尚书府尤甚,外堂布置极是考究,墙面贴着鳞甲状瓦片,正中上悬一片黑色古铜镜,正是道教辟邪镇宅之用。今日的剑斫锋带着一队衙役,身着五品寺正的绯色官服,背手站在古铜悬镜之下,入鬓剑眉微颦,下颌紧绷,肃然得像是贴在大门板上驱邪的神荼,倒是与这背景颇为和合。
唐之婉匆匆而来,但见府中几乎所有人都集结在了此处,里三层外三层围如铁桶,将偌大的庭院堵得水泄不通。人群正中便是剑斫锋,他仍是一副不可一世的模样,正与唐休璟叙话。
唐休璟身着常服,不怒自威,神情却有些沉重。唐之晴跟在祖父身后,也臊眉耷眼装出一副忧虑之色,眉梢眼角却挂着藏不住的喜庆,应是在等着看唐之婉的笑话,见她怯怯走来,一副我见犹怜之态,忍不住阴阳怪气道:“堂妹这是怎的了?这小脸儿上一阵红一阵白,可是身子骨不大安乐?可要为兄给你请个疾医啊?”
唐之婉瞥了唐之晴一眼,这位堂兄一向伪善做作,平日里便十足有心计,不然也不敢做出这么忤逆不孝的密谋。先前与薛至柔待在一处,她没少帮自己阴阳回去,可今日唯剩自己一人,也无心与唐之晴分辩,向祖父一礼后,目光不可控制地望向了剑斫锋。
今天的剑斫峰全然不似往日,好似一座冰山,不给唐之婉任何反馈,令她眼底的彷徨无助皆无处安放,只得垂了双眼,半晌没有说一个字。
剑斫峰转头面向唐休璟,一叉手,一副公事公办的语气:“叨扰唐尚书了。正如晚辈方才所言,兵符失窃一事,唐二娘子有重大嫌疑。晚辈身负维护京畿治安之职,想带她去大理寺问话,请唐尚书恩准。”
众人看向唐休璟,唐之晴更是急不可待,两眼直冒火星。可唐休璟此时却一改先前丢了兵符时的着急模样,沉沉叹了口气,闭上松弛的眼皮,久久不语。
甚至众人都要以为他是不是站着睡过去了,他才终于抬起眼,边咳边道:“先前老夫曾因一时寻不到兵符而劳动剑寺正,彼时并无斩获,老夫以为此事便暂且告一段落,待他日闲暇时,老夫在府中细细寻找便是了,他日收之桑榆也未可知。万国朝会将近,大理寺诸事繁多,敝宅区区小事,怎能劳动大理寺?”
剑斫峰背手而笑:“唐尚书这么说,晚辈可就不明白了。此事前因后果,晚辈已尽数查清,所剩不过依律办事而已,对晚辈而言,乃职责所在。何况,唐尚书乃是大唐的兵部尚书,一举一动皆牵连大唐安危。且不管这兵符是否还能调兵,若是尚书府中都能遗失物件,我大唐其他要害机密,岂不是都危险了?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此事若就这样不了了之,若传出去,势必引圣人忧心、朝堂非议。依律处置,查清真相,乃是最妥当之法,请唐尚书明断。”
唐之婉自然了解,祖父之所以冒天下之大不韪,宁可被人诟病纵容包庇,也要劝阻剑斫锋,皆是因为自己。她忍不住鼻尖一酸,泪水差点漫出眼眶,那兵符是她拿的不假,但她确实是为了保护祖父,可那夜唐之晴夫妇两人的谈话是她无意听到,并无其他人证,此时说出来并无胜算。加之祖父身居高位,家里出这等事恐怕也会遭朝野非议。唐之婉心想不若此时便先随剑斫锋去大理寺,到时候再与他分辩就是了。
哪知道她堪堪张开小嘴,那唐之晴便做出一副虚假关切的模样,向剑斫锋道:“剑寺正,我这堂妹年纪尚小,偶时可能是非不分,乃是我这做兄长的过失。不过……若是说她胆大包天到盗取兵符,我这做堂兄的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敢问剑寺正……你可有何证据吗?”
唐之婉猛地抬头望向唐之晴,只见他仗着自己躲在唐休璟身后,嘴角挂着一抹奸笑,破扫帚眉一挑,挑衅意味十足。
唐之婉明白他的算盘,方才剑斫锋只说 自己有嫌疑,并未提证据。而唐之婉为人和气,在府中颇有人望,若是没有证据,只怕许多人都不会相信。所以这唐之晴表面是为自己说话,实则十足十憋着坏。
唐之婉如何不知晓他的心思,心想阳奉阴违的话谁人不会,便道:“剑寺正既有怀疑,我便随他……”
“那如何使得?纵便是老尚书同意,我们这些做下人的还不答应呢!”
唐之婉定睛一看,说话的正是唐之晴的贴身小厮,这货仗着唐之晴的威势,在府中作威作福,今日应是主仆串通好了,务必要令自己难堪。
这厢唐之婉刚准备回嘴,剑斫锋便出声打断道:“剑某既要带二娘子回大理寺,自然是有证据的。唐尚书存放兵符的书斋四面环水,唯一的入口便是日常上锁的大门。而且那门锁也非比寻常,光有钥匙无用,还需破译其上的密符。锁钥则放在唐尚书的卧房里,由唐尚书贴身收着。剑某上次来时,已带人细细勘验书斋和唐尚书卧房内外四周,每一块砖、每一片瓦都未曾放过,并未发现有从外部打开的痕迹。兵部尚书府不比寻常大户人家,由府兵里三层外三层包围着,守卫森严,再厉害的夜盗也很难不留任何痕迹地闯进书斋或卧房,还不被府兵发觉。即便侥幸潜入,不知道书斋的钥匙所在与进入书斋所需的密符亦是无用。故而我以为,首先可以排除有外盗入侵的可能。”
说到这里,剑斫峰踱着的步子一顿,犀利的视线扫过在场的众人,包括唐之婉,而后不理会任何质疑的声音,继续说道:“既然不是外盗,那家贼的可能性便大大提升。于是剑某便想,会不会是哪个仆役设计得知了密符,再趁唐尚书卧病将钥匙偷拿走呢?唐尚书卧病那几日,每天要昏睡数个时辰,仆从、郎中出入者众多,原本极难判定究竟是谁顺手牵羊的。但这武周年间的兵符虽为皇室所赐,却为铜铸,纵便流入黑市,不知晓这是兵符的话,也换不了多少钱。纵使当真有下人缺银短钱,女郎君与郎君夫人妆台上随意摆放的金钗便价格不菲,为何不去偷这些?不过为防万一,剑某还是命大理寺的线人将方圆百里的黑市打听了一遍,也没有听说任何类似那兵符的物件落入赃贩手中。故而我以为,家贼偷盗兵符的可能性也很低。”
这几日因为这兵符,唐府上下人人自危。那物什不值什么钱,却架不住是则天皇后所赐,若果被怀疑成贼盗,不知会当了谁的替罪羊,故而这几日府中上下人人自危。听到剑斫锋说家贼偷窃的可能性小,一众围观的侍从护卫们终于松了口气,继而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目光最后都落在了唐之婉身上。
剑斫锋似是对众人的反应颇为满意,继续说道:“既然外盗和家贼都排除了,那么剩下的便唯有一种可能。此前我已问过唐尚书,都有谁知晓这密符,得知除了唐尚书本人外,唯有只有大郎君与二娘子知晓。那么为何剑某认为唐二娘子有嫌疑,则是……”
众人听得认真,未留神那唐休璟突然一改慈祥老者的模样,
手中黄杨木拐杖“咚”地触地,怒不可遏道:“一派胡言!”
所有人,甚至包括唐之婉与唐之晴在内,都从未见过祖父如此动怒,本窸窣不断的人群即刻变得鸦雀无声,然而下一瞬,他便不可遏制地大声咳喘起来,
“祖父!”“祖父!”唐之婉与唐之晴双双唤道,但唐之晴尚未动,唐之婉便上前搀扶住了祖父,熟练地抚着唐休璟的后背给他顺气,见祖父的面庞由苍白转为酱红,她急对管家道:“快把平咳化痰的丹丸拿来!再去请疾医来!” “且慢,”剑斫锋仍是那副铁面无私的模样,“大理寺宣案之时,任何人不得妄动!”
唐之婉只觉心底的怒气就要掀开脑顶,先前那个她尚算熟悉的剑斫锋全然不知何处了,眼前这厮冷漠到令人发指,但祖父的咳喘越来越厉害,不大澄明的双目已开始微微向上翻,但纵便在此时,他仍用粗糙干瘪的手紧紧握住了唐之婉的小手。
便是在这一刻,唐之婉压抑半晌的眼泪终于不可控制地飞溅而出,她噙着泪,望向眼前那个模糊疏冷的人影,大喊道:“你这断案的呆子!是我拿走的兵符,你满意了吗?我祖父本就身体不好,你有什么话不能私下里对我说,非要如此兴师问罪。若是让我祖父今日有什么闪失,我唐之婉一定要你的命!”
说罢,唐之婉将此前一直贴身收着的兵符从怀兜里摸了出来,袖笼里甩出,扔向剑斫峰。剑斫峰一动未动,任凭铜铸的兵符直直砸在自己的额角上,鲜血汩汩流出,缓缓滴在了足下的青石板上。
人群再一次变得鸦雀无声,在众人或疑虑或看戏的目光下,唐之婉接过管家取出的药葫芦,喂祖父含下,待他终于喘匀了气息,她示意管家上前扶住祖父,自己则后腿两步,至祖父身前,跪地叩首行了个大礼,起身对剑斫锋道:“我随你去大理寺。”而后先行向大门外走去。
剑斫峰神色微动,但也不过一瞬,他对唐休璟叉手一礼,随即也迈过门槛走出外堂。
唐之晴捡起掉落在地的兵符,嘴角的笑意几乎压藏不住,上前问道:“祖父,这兵符……”
“你……收着吧。”唐休璟说罢,重重地咳了两声,拄起拐杖,头也不回地朝内院走去。
唐之婉随剑斫峰离开了尚书府,乘坐马车去往大理寺,一路上一语不发。待入了刑讯室,衙役关上沉重的乌木门,室内便陷入一片晦暗,唯余天井投下的亮光照在正中的案几上。不得不说,唐之婉从未进过刑讯室,本以为至少应有两三人,不想只有剑斫锋一人坐在对面,连个主簿也无,她瞥了剑斫锋一眼,垂头看着木案上的刨花,继续一言不发。
剑斫锋如何看不出她貌似平静的外表下满是怨愤,无声叹了口气,寒如坚冰的眉眼终于软了下来:“抱歉,我知道你一定恨我怨我。但也请你相信我,这一切都是必要的。”
唐之婉掀起眼皮瞥了剑斫锋一眼,嘴角泛起了一抹苦笑:“你又不欠我什么,不过是秉公办事,那兵符确实是我拿的。你剑斫锋一向铁面无私,无论找何人垫脚都是应该的,我又如何敢怨你怪你。”
若是她气急败坏骂他两句,剑斫锋心里还能好受几分,便是这样绝望冷然,实在令他心里不是滋味。然而既是必做之事,便不能被情绪左右,剑斫锋站起身,又恢复了那副不近人情的模样,背手道:“希望你明白,纵便你我相熟,我剑斫锋身为大理寺正,也不能枉法。你若想清楚了,便将供词悉数记录在案,然后签上你的名。若是渴了饿了,我的同僚会为你准备。大理寺还有旁的事,恕剑某先行一步。”
说罢,剑斫峰便转身离开了刑讯室,只留唐之婉一人坐在案几旁,对着案上那份空白案卷发呆。上一次的胭脂案,她曾以为自己难免牢狱之灾,彼时正是剑斫峰极力为她申辩,才令她免于灾祸。如今看来,那不过是公事公办,乃是为了所谓律法公正,怎可能是为了她呢?唐之婉自嘲一笑,拾起一旁笔架上的毛笔,方要写字,又发觉砚台里连一滴墨都没有,只得先自己研起墨来。
虽然平素在丹华轩也要写字记账,亦要研磨胭脂水粉,但像这般舞文弄墨,着实不是她所擅长,直到日薄西山,她方才把这千余字的供状写完全。
许是听了剑斫峰的吩咐,大理寺的衙役倒算是客气,茶点不缺,只是她担心祖父,全然没有胃口。待她终于将供状交与了衙役,衙役却只是将那供状收了,一眼未看,径直领着唐之婉来到了三品院,带进一间房后便退了下去。
本以为还能见到剑斫锋,待他看了供状后,还能再为自己辩解几句,不想他竟撒手不再管。唐之婉只觉自己先前的自作多情都像是个笑话,颇为恼人。不过她也未在如此情绪中耽搁太久,转而开始担心起祖父来。
祖父应当对她十分失望罢,自己捧在手心多年的掌上明珠,竟成了鸡鸣狗盗之徒。想起祖父苍老涨红的面庞,和紧紧攥着自己的手,唐之婉的眼泪不可遏制地往下掉。她当真只是为了保护祖父,可若剑斫锋都不信她,她又如何能证明自己的清白呢?
话说唐府之内,唐之婉被剑斫峰带走后,唐之晴似是觉得终于等到了时机,无比殷勤地陪着唐休璟一同出入,甚至连如厕也要搀扶他一起去,虔诚万分地反复擦拭了恭桶圈,方请祖父坐下。可唐休璟虽不推辞,却一直板着脸,丝毫没有对唐之婉那般慈爱。这令唐之晴不由得额角冒汗,变得焦急起来。
入夜后,唐休璟回房休息,唐之晴便独自坐在所居小院的凉亭里,看着桌案上的兵符发呆。祖父年事已高,即便咳疾能治好,也已经是风烛残年,而他的父亲又已在十年前过世,他虽非长房所出,却是当之无愧的长孙。这令唐之晴不可遏止地动了心思,想要成为唐府新的一家之主。
靠着祖父的威名,他三年前考入兵部,成了一名员外郎,当然认为自己更有资格承袭祖父酒泉郡公之爵,他日封国拜相,超越祖父,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
想到这里,他定定地看着眼前这象征祖父一生荣誉的兵符,嘴角泛起了一丝邪笑。今日剑斫峰来府中拿人,不仅牵动了唐休璟的咳疾,还将唐之婉带离唐府,这刚好给了他一个绝佳的机会。唐之晴恨不能捧着剑斫锋那张面瘫一般毫无表情的脸亲上两口,他决定先下手为强,以非常的手段,夺取自己渴盼多年的权位。
夏夜微凉,唐休璟服罢汤药,正准备入睡,忽闻门扉响起,便道了一声:“进来。”
来人正是唐之晴,只见他笑盈盈端来一盏秋梨膏,奉到唐休璟面前道:“祖父今日动气,伤了肺胁,孙媳妇特意熬了一盏秋梨膏,给祖父润润肺。”
许是记挂唐之婉,唐休璟神色仍不大安乐,却也没有拒绝,冲唐之晴微微颔了颔首,接过白瓷做的汤匙,搅了搅碗盏中绛色的汤羹。
唐之晴弯着身子,看似恭谨,紧盯唐休璟右手的双眼却暴露出太多不当有的急切,见祖父颤巍巍的手终于舀起了梨膏,就要往嘴边送,他既紧张又雀跃,只觉腹股沟蹿起了几丝尿意,惹得他端碗盏的手都禁不住打抖,双眼睁得愈大,牛铃一般颇为滑稽。
快了,就快了,唐之晴的嘴控制不住地张着,下巴抬起,恨不能暗暗发力帮唐休璟吃下。然而汤匙竟突然在唐休璟的嘴边停了下来,唐之晴困惑地抬起眼,对上祖父极为澄明锋利的目光,只听他问道:“唐之晴,你可知罪?”
唐之晴愣神之际,便见唐休璟举起榻旁拐杖,“咚”地敲地三声,早已埋伏在卧房外的剑斫峰立刻带人冲了进来。唐之晴反应奇快,见大事不好,立刻要将手中碗盏摧于地上。谁料唐休璟早有防备,直接将碗盏夺过,脚尖一踢,拐杖便横起来,直直顶在冲上前抢碗的唐之晴腹部。
唐之晴偷鸡不成蚀把米,呕血一口,自己飞弹回去,被前来拿人的剑斫峰反扳着胳膊,一把按跪在地上。
在剑斫锋的示意下,一名大理寺仵作上前一叉手,从唐休璟手中取走了秋梨膏,嗅了嗅,又尝了尝,随即回话道:“唐尚书,剑寺正,此汤中含有一味药引,与其中的冰莲花蕊一道,可令咳喘之症陡然加重!”
“冤枉啊!祖父!”唐之晴仍想浑水摸鱼,装出一副委屈的样子狡辩道,“此汤羹乃是孙儿之妻熬煮,孙儿并不知情。想来……如今正是盛夏,她妇人之见,想着祖父记挂堂妹劳神,加入冰莲花蕊,应是为着辟暑清热罢了。至于什么药引,孙儿实在不知,还请祖父明鉴!”
说罢,唐之晴重重地叩首在地,嚎啕大哭,模样着实可怜。然而面前无论是唐休璟还是剑斫峰,都没吃这一套。剑斫峰慢慢踱步至唐之晴面前,拿出一张供词道:“狡辩无用,你贿赂过那庖厨已经招供,从一年前开始,你便通过他在唐尚书的饮食中混入冰莲花蕊,从而维持乃至加重唐尚书的咳喘之疾,再以其他食材的味道对其进行掩盖,让常人难以察觉。前番我在唐府中寻找兵符时,无意间发现藏兵符的书房内有混着冰莲花蕊的香膏气味。我问了二娘子,得知其并未做过类似的香膏,大理寺线人暗访丹华轩也未见类似之物,反倒是你房间里和小厨房内有此类气味。想必那冰莲花蕊的草药,便藏在你房间内,而你自己久居期间,也习以为常,丝毫不知道自己身上也染着相同的气味。此物并不常见,也很少作为食材出现,故而剑某怀疑,你妄图利用这冰莲花蕊的隐匿药性,谋害我大唐兵部尚书!”
“报!”一大理寺衙役步入房间,双手提着两包装着草药的纸包,向剑斫锋回道:“卑职从大公子衣橱中的暗格内,发现了大量的冰莲花蕊,还有一小包药引,请剑寺正过目!”
人证物证俱全,唐休璟冷哼一声,睨了那尚在哭嚎狡赖的人一眼:“唐之晴,你还有何话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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