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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宵节后,总统正式启动干部制度改革,他首先从积弊最深的干部任命制度入手,下令撤销只领空名的官职,原作为虚职的各官员皆实际任事。中央官制的改革,虽然局限性很大,但体现了总统维持新政、继续改革的意图,在一定程度上改变了之前混乱的官僚体制。卡斯帕罗夫执意要把改革进行到底,为此,他充分发扬民主,亲自主持了一场改革可行性论证会。论证会如期召开,会上两派的观点水火不容。力挺改革的代表自然是卡斯帕罗夫,而“拍砖党”的核心人物是比总统年长20岁的元老级人物凯文,这老头是有名的寿星,曾历任高官几十年不倒。仗着这点资本,凯文底气十足,根本没把卡斯帕罗夫放在眼里。辩论中,凯文放出狠话:“宪法和法制俱在,根本用不着改变哪门子的法,硬来,只会丧失人心。”这话显然是冲总统说的。卡斯帕罗夫忍不住说:“这场改革,对权贵富豪等上级阶层来说,固然不爽,然而对下级阶层的群众来说却没什么不好。”这话说到了凯文的痛处,他愤然冲顶道:“总统请别忘了,你是在同权贵富贾治天下,而不是与百姓治天下,别忘了是谁推选你当总统的!”……
改革带来的好处日益凸显,从正月初一到端午,巡司国都温泉城好生热闹,鹿肉、海鲜烧烤、卤鹅、烤全羊、全牛宴……一些推销节庆物品的商贩的沿街唱卖声,不绝于耳,后来干脆把叫卖声录制好,再循环播放高音喇叭,令人聒噪烦心。温泉城的包罗街街市上既有沿街叫卖鲜花的,也有盘街悠转说着“时运来时”的卜卦者。有人还发明了一种聋哑人专用的仿声器械“颡叫子”,它用竹木与动物牙骨等物制成,放到使用者喉中,就能模拟出人声。传入百姓耳中的叫卖声当中,那种只靠“大声公”、“嗓叫子”,或录音循环播放的,不具音韵美和节奏感,这些只是噪音,算不上有技术含量的吟叫百端。巡司国的商贾们甚至将“吟叫百端”升华成一种艺术化的声音广告。真个是:草色引开盘马地,萧声催暖卖饧天。陌上箫声正卖饧,篮舆兀兀雨冥冥。
叫卖声真的被巡司国人玩成了一种乐艺。有人还编了一套“十叫子”的唱曲,因此就有了“叫果子”。还有专事吟叫的集社“律华社”。诗歌和音乐密不可分,诗歌可吟可唱,包罗街上的叫卖声因而蛮是诗意与乐韵。山形是写广告诗的好手,他的《筠连黄牛肉歌》竟使莫比乌斯的饮食生态为之一变。牛肉是地球人餐桌上的主要肉食,但莫比乌斯星球上的巡司国人不大吃牛肉,京城总统府大厨只用羊肉,总统也很少食用牛肉。总统府厨房每年消耗羊肉三十多万斤,羊肉的用量是牛肉的百倍以上。山形被贬至筠连州时,由于手头拮据,再也不能大碗喝酒、大块吃羊肉,只好退而求其次,改吃牛肉。举凡万物,一到山形笔下皆成宝。他满嘴油光地唱吟:“筠连黄牛肉,价钱如粪土,富者不肯吃,贫者不懈煮。慢着火,少着水,足火肉自美。日日来一碗,香得君垂涎。”自山形的《筠连黄牛肉歌》中对牛肉大做广告之后,牛肉便成为莫比乌斯寻常百姓家餐桌上的常客了。
如今在巡司国街市上,吆喝的好坏直接关系到生意的好坏。温泉城每四年要办一届仅限卖食品商贩入赛的“歌叫大奖赛”。各地先淘选出相貌周正并擅长歌叫的人,再让他们到总统府外恭候。准入的命令一到,他们便托着市食架盘、歌叫竞入,他们先向总统和众高官汇演,然后再献歌。唱得好的人,盘中的“市食”便能卖出个好价,有时卖价数倍于街市,竟有一夕而至富的。在巡司国,卖花被人奉为赏心悦事,卖花人挑着花篮闲行里弄,吟唱姹紫嫣红的花名,他们的歌叫声似已浸满了袭人的芳香。
除了吆喝的声音要好听外,语言的腔调也要符合主流,否则是要吃亏的。温泉城是一座北方人占多数的城市,以巡司音调为正音的官话即是温泉城的主流语言。南方商贩“吟叫百端”时,若不用巡司口音,就不太入流了。商贩的吟唱如只有吴侬细语,怕就要流失七八成的生意。于是乎,“查梨条卖也!查梨条卖也!”之声出,夜市上,更有“瑜卖糖糜乳糕浇……”亦俱曾经喧唤。于是,全国皆效京城叫声:“这果是家园制造,道地收来也。有福州府甜津津香喷喷红馥馥带浆儿新剥的圆眼荔枝,也有平江路酸溜溜凉荫荫美甘甘连叶儿整下的黄橙绿橘,也有松阳县软柔柔白璞璞蜜煎煎带粉儿压扁的凝霜柿饼,也有婺州府脆松松鲜润润明晃晃拌糖儿捏就的龙缠枣头,也有蜜和成糖制就细切的新建姜丝,也有日晒皱风吹干去壳的高邮菱米,也有黑的黑红的红魏州收来的指顶大瓜子,也有酸不酸甜不甜宣城贩到的得法软梨条……”真个是:才离瓦市,恰出茶房,迅指转过翠红乡,回头便入莺花寨。
改革当初,山形还建议卡斯帕罗夫下令,严厉打击并禁止卖淫嫖娼,坚决“扫黄”。改革之前,三国统一之初,巡司国总统府出现了一批性工作者。时任总统办主任霍华德在总统府中设立了“红楼”,一次安排多达888名佳丽入住其中。说得直白,“红楼”即官办妓院。霍华德设妓院,开始说是为了增加国家的中央财政收入,以充国用。不过,这批性工作者甫一出现,便争议不断。霍华德的“性产业”政策尽管遭人非议,但在此后却发展了起来。以后逐渐形成了“乐户制度”、“官妓制度”,并伴之出现了所谓的青楼文化。虽然,青楼文化成为巡司国特有的民俗文化的一部分,但政府有关禁娼的呼吁从未间断过。特别是在民间,底层群众对娼妓制度深恶痛绝,卖淫和嫖娼行为为人不齿。民间常用“败家子”、“贱货”这类粗话,咒责进行肉体交易的男女双方,奢望社会风气转正,这也算是一种道德禁娼。
“道德禁娼”并非法律性的,所以相当乏力。针对禁娼呼声,出于净化社会环境、调整伦理秩序、规范官场行为的需要,政府多会对卖淫嫖娼行为从政策上进行限制,这种限制可以看成是巡司国的“政策禁娼”。在巡司国,“政策禁娼”很多时候是有条件的“扫黄”。巡司国的性工作者生存模式比较复杂,有府妓、官妓、军妓、家妓、私娼、暗娼等。这些性工作者的来源早些时候是奴隶性质的女子、战争俘得的女人,后来则以失夫女、罪人女、卖身女为主。每个执政者都禁止“逼良为娼”,从准入机制上进行控制,避免社会风气整体变坏。如今,巡司国改革新法就规定:“凡买良家女子为娼妓者,判有期徒刑十年”。
时人诗句中有“共君今夜不须睡,未到晓钟犹是春”,说的就是各级官员嫖宿之夜的情形。于是,山形总理主持,又对性消费者即所谓嫖客的性消费行为进行限制,其中尤以对负有社会责任的官员的限制最多最严,明令禁止所有官员狎妓。虽然如此,但其性产业越是发达,性工作者的素质也越是高。因为改革之前,政府早已确立了官妓制度,从法律上给性工作者一个地位,卖淫成了合法的产业,温泉城早就成了“性都”。当初,霍华德倡导,政府设立了专门的管理机构“调教局”,对在京城营业的娼妓予以统一管理,所有从业人员均须注册登记,登记后须进行岗前“职业培训”、定期健康检查。嗓子好的培训成歌妓,有音乐天赋的担任乐妓,身段好的发展为舞妓,有点酒量的则做“三陪小姐”,诸此等等。所以,在莫比乌斯诗人的作品中总有青楼女子的影子在字里行间晃动。
当年,在官妓制度基础上,总统卡斯帕罗夫将妓院管理机构升级为“调教局”,归接待办直管,隶属民政部。卡斯帕罗夫还在温泉城南一带,沿着内外响水河兴建了紫烟、素粉等12座高档酒店,这就是莫比乌斯有名的“红灯区”------响水河畔的“花月春风十二楼”。这些酒店是“公私合营妓院”,政府国资公司控股。当初营业前因性工作者数量不足,总统下令从全国各地征召有从业经验的女子,催她们尽快上岗。由于政府提倡、官员带头,性消费产业确实拉动了巡司国的内需,私人聚会少不了妓女助兴,公款宴请也允许使用“三陪小姐”。官妓的发展很快引发了诸多问题,社会“禁娼”诉求强烈。
现今,推行改革的“二把手”山形建议总统下令取缔官妓,并严禁各级干部涉足“红灯区”。由此,出现了一场“禁娼运动”。但上有政策下有对策,没有官妓还有私妓,一些政坛“大咖”、富豪“大款”根本不受此“禁娼令”的限制,蓄起了家妓,在官妓没落后,私妓大量出现,被群众称为“私窠子”的暗娼特别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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