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悦儿眸中闪过一抹寒芒，却没有继续争执下去。

  她已经对这个无情的男人失去了交谈的耐心，只希望真相能够狠狠地给他一个教训。

  就在众人议论纷纷之际，盛珺薇缓缓抬起手，轻抖衣袖，“你还算机敏，知道真相早晚会被揭露，所以试图通过舆论来博取一丝生机。但是……谁告诉你，我没有证据？”

  黑斌的脸色骤变，即使他尽力隐藏，那份从心底涌出的恐慌还是被周围人敏锐捕捉。

  盛珺薇不给他任何辩解的机会，沉声道：“首先，便是人证。你以为换了容貌，就能逃脱所有人的记忆吗？当年洪水中的遇难者，大多是来不及逃离的无辜百姓，而那些熟知你的人，在洪水之前就已经远离了这片土地……”

  “恰逢其时，你有一位旧时同窗，由于学业上的卓越成就，早早地便被京城中的一位显赫人物收为关门弟子，如今正居住在繁华喧嚣的京城之内。”

  盛珺薇眼神微转，将目光投向身旁的李乐，“现在，请你再次手持我的令牌，前往翰林院的深处，寻访那里的翰林院编修，马德才先生。告诉他，是刑部需要他的协助，作为一项重要事务的见证人。”

  话语落下，她略作停顿，又凑近李乐耳畔，低语数句，似乎在叮嘱些什么至关重要的细节。

  李乐领命，在他的疾驰之下，不足一刻钟已可见他归来身影，其后还紧随着一位身跨骏马的中年男士。

  黑斌初见那位中年男子时，脸上瞬间布满了惊愕之色。

  然而，这种震惊并未持久，他很快就收敛起了所有的情绪波动，换上一副茫然无措的面具，企图在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中寻得一丝喘息之地。

  这位到来的中年人，正是翰林院中声名显赫的编修——马德才。

  记忆中的他曾有幸在一次宫中宴会中与盛珺薇见过一面。

  此刻，他毫不犹豫地大步迈向盛珺薇，行礼恭敬而严谨：“卑职马德才，特此拜见盛郎中。未知今日蒙您召唤，有何重要之事需卑职效力？”

  盛珺薇轻轻一指，将话题引向一旁的黑斌：“这位黑斌，应是与你同乡之人，你可还有些印象？”

  马德才仔细端详着面前的黑斌，眼中起初流转着些许困惑。

  然而，当他的目光触及黑斌那独特的三白眼时，仿佛被一股电流击中，刹那间恍然大悟。

  “大人，虽然卑职与黑斌已阔别十几载，记忆难免模糊。但记得黑斌自幼便因那三白眼而遭受冷遇，村中的老辈们常言，有这样奇异双目的人，长大后恐会对乡亲有害，故而不让我们与他亲近。这三白眼，犹如烙印，让我确定无疑，此人便是黑斌。”

  自马德才现身的那一刻起，黑斌的表情变得愈发慌乱，他仍试图做着最后的辩解：“我根本就不认识你！这世上三白眼的人何其多，你怎能仅凭眼睛就认定我是凶手！”

  他的声音刚刚落地，一个愤怒至极的叫骂声便猛然响起。

  “柳文武，你借了钱不还，生儿子都没屁眼！”

  紧接着，一道身影如箭般向黑斌扑来。

  在一旁的韩悦儿眉头紧锁，出于本能，她欲一脚将那突如其来的人物踢开，但就在她准备行动的瞬间，发现自己竟被一种看不见的力量牢牢束缚，双脚如同灌铅一般，丝毫动弹不得！

  正当韩悦儿与这股神秘力量较量之际，另一道身影猛然跃出，直接扑向黑斌，双手左右开弓，雨点般的巴掌落在黑斌的面颊之上，口中更是不绝于耳的咒骂：“你这混账，可还记得，当初你向我借了一百两白银，说将来高中状元必双倍偿还，结果呢？这么多年过去，别说状元了，你连个秀才都没能捞到！”

  “那时我也真是被鬼迷心窍，被你那三寸不烂之舌哄骗，还真以为你能一考即中。”

  “真是他娘的，快把钱还来！”

  “不还？你不还我就跟你没完没了！”

  这一连串变故发生得太快，四周的围观群众直到看见黑斌的脸被打得又红又肿，才如梦初醒，纷纷涌向前想要拉开扭打在一起的二人。

  黑斌颤抖着手指指向那男子，全身因愤怒而颤抖不已：“你这个疯子从哪里冒出来的，我根本就不认识你！”

  那男子却发出一阵冰冷的笑声：“你欠了我的钱，自然就想假装不认识我。但我手上有证据，你赖不掉的！”

  说着，他缓缓地从贴身的衣襟内抽出一张泛黄的借条，手指轻抚其上，仿佛在触摸一段尘封的往事。

  “看清楚，这张纸，这上面的每一个字，都是你当年亲手刻下的承诺，村长的名字依稀可见，作为见证。尽管岁月流转，村长与那些熟悉面孔已化作黄土下的幽魂，但这借据，如同历史的铁证，不容置疑。你若心存侥幸，妄图逃避，我必携此物，直赴官府，讨一个公道，揭露你的真面目！”

  黑斌的面色霎时阴晴不定，犹如暴风雨前的天穹，忽明忽暗。

  他仿佛被一道闪电击中，思绪从震惊的深渊中猛然拽回，逐渐拼凑起记忆的碎片。

  他忆起初次与柳文武擦肩的场景，那时风言风语间已提及柳家村遭遇了一场前所未有的浩劫，无数生灵涂炭，哀鸿遍野。

  那遥远的距离，京城与这偏僻村落之间，隔着山河万里。

  若说在这场灾难中，有那么一位硬朗的汉子侥幸逃生，跨越千难万险来到此地，似乎也并非无稽之谈。

  心念电转，他眼中的戒备悄然溶解，嘴角牵起一抹不易察觉的苦笑。

  他勉强将视线聚焦于那借据边缘斑驳的痕迹，借由这微弱的动作缓解面颊因疼痛而不自觉的抽搐。

  “你这么一提，我的确想起来了，那一百两白银，是我为应急而借的没错。请相信，一旦我摆脱眼前的困境，定会如数偿还，一分不少。”

  言毕，铁柱如脱兔般窜至李乐跟前，脸上堆满谄媚之色。

  “大人英明，一切遵照您的计划行事。他自己也招认了，绝非什么柳文武。”

  言罢，他鄙夷地斜睨黑斌，眼中闪烁着嘲讽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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