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事发当天，魅卡洛斯用尽办法朝外界发出求救，曼珠沙华也是在第一时间就将消息送去王都元启城，乞求国王林恩的援助。

  有了一年前境界之争那次前车之鉴，支援的速度非常快，第二天中午就有大批人马赶到流光城。

  眼前的景象让所有人都大吃一惊：普通居民几乎全部撤离到城外，多亏这一举措，他们大多安然无恙，但整个福音区却在一晚上化为废墟。

  骑士团成员和留在福音区的卫兵都有不同程度的受伤，他们因目睹恶魔的降临几近神智失常，必须立即送去进行心理治疗，因此根本没时间盘问。

  赶来支援的卫兵在靠近福音区时，看到遍地都是魔兽的残骸，鲜血满地，打斗痕迹以福音区为中心扩散出去，遍布整座流光城。

  越是往里走，破坏的痕迹就越是触目惊心，除了少数留在风暴中心的家伙，没人知道这里到底发生了多么可怕的灾难。

  更让人意外的是，这样大的灾害居然在一夜之间就被化解掉了。

  虽然名义上对外宣称是多亏了骑士团的援助才度过这次危机，可只要不瞎都能看得出来，除木须以外的骑士团成员并未深入风暴中心，他们身上残留的痕迹和致使福音区毁灭的力量根本就不是同一种。

  准确来说，完全不是同一级别。

  调查人员光是踏进这片废墟，就被恐怖的威压吓得喘不过气来，就像被恶魔死死掐住喉咙，稍不注意，身体和心灵就会一齐遭受重创。

  这还只是灾后的一点余波，很难想象昨天夜里到底发生了多么恐怖的事情。

  也难怪和福音区相关的消息很快就被封锁了，这消息要是传出去，吓也得吓死一大片。

  救援队在来之前的心情是非常沉重的，他们甚至做好了随时牺牲的准备，可真正到了现场，心情反倒复杂了不少。

  即便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他们也能隐约感觉到，有人用自己的牺牲，换取这来之不易的胜利。

  曼珠沙华守着昏迷的洛十七一晚上没睡，只是稍微眯了一小会儿，意识就来到了自家后院。

  莉莉丝没有和往常一样笑眯眯地端坐在蕾娜斯树下等她，整个人像干瘪的水袋一样趴在桌子上。

  就算知道她来了，也只是无力地晃动一只手，对她表示欢迎，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曼珠沙华笑道：“辛苦了。”

  莉莉丝使尽浑身解数艰难爬起来，一阵哀嚎：“还得多亏了你们，要不然我就是豁上这条命也没办法阻止命运协奏者。”

  “你现在是灵魂寄宿在十七的体内吧，还算活着吗？”曼珠沙华忍俊不禁：“话说加上命运协奏者，他的体内有三个人的灵魂，这也太拥挤了。”

  “你的关注点还真是奇怪。”莉莉丝像往常一样笑眯眯说道：“我还以为你会冲上来抓住我的衣领，卖力摇晃我波涛汹涌的胸前，质问我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

  “请不要在莫名其妙的地方涌现过分的胜负欲。我是很想搞清楚，但一晚上经历了那么多变故，实在没力气再去折腾了。”曼珠沙华说道。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其实她心里也清楚，莉莉丝在这个时候找自己就是想把这件事情说清楚，否则以她现在的状态，不去沉睡修养，约等于找死。

  “他变成恶魔的原因现在说了也没用，暂且先不提……啊，并不是说你太蠢无法理解，单纯指这件事现在没有讨论的价值。”

  莉莉丝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看似漫不经心，实则在尽力用最短的时间解释清楚：“之前说过吧，命运协奏者是一层保险，只有战胜他，我们才能具备匹敌诸神的资格……称呼自己的死敌为神明好像不太行，不如就叫他们魔灵吧，毕竟是一群没法复活的家伙。”

  曼珠沙华点点头：“可总的来说，战胜命运协奏者的是你才对吧？”

  “这你就搞错了。”莉莉丝道：“正如之前所说，我的力量不足以击败他，如果没有你们的协助，所有人都得完蛋。”

  钟灵·圣音的献身、无心的身体、所有人的努力和坚持，少一点儿协助都会让局面发生翻天覆地的转变，可以说，能击败命运协奏者，每个人都功不可没。

  只可惜这次的事件涉及了太多因素，其中大部分又是绝对机密，比如拯救了亚斯兰王国的大英雄变成恶魔，还差点杀了所有人。

  为了不引起骚乱，就只能功劳都归功于骑士团，毕竟他们好歹是个有公信力的组织，加上大部分人都是一知半解，即便有什么疑问，也不会出现问题。

  只不过，或许是习惯了谨慎行事，曼珠沙华总觉得这件事远比她想的要复杂。

  莉莉丝接下来的话也道出了她的疑惑：“你或许已经察觉到了，现在这种局面牵扯了很多东西，可奇怪的是每一处细节都恰到好处，像是有人在暗中推动。”

  曼珠沙华道：“精灵女王对吧。”

  “嗯。”莉莉丝点点头：“我们不妨假设现在这样是她想要的结果，让十七从恶魔化状态中得到解放，而非阻止这种情况发生，需要非常多的条件。而达成这些条件的，恰恰是最不稳定的因素，也就是每个人的内心。”

  “这种事情虽然很荒唐，但一切看似合理的偶然背后都有人在推动，真是细思极恐。”曼珠沙华担忧地看向莉莉丝：“你应该和夕月很熟吧，难道也不能猜出她到底想做什么吗？”

  莉莉丝摇摇头说：“很遗憾，现在的精灵女王并非我认识的那个夕月，你应该也听说过，她正在经历换代。简单来说，就是已经取得了精灵女王的力量和资质，但离成为真正的精灵女王还有一段距离。”

  她没有提出对方做这一切，是为了让自己获得精灵女王的全部力量这个可能性，八成是已经优先排除掉了，曼珠沙华不由得又想起莉莉丝之前说，精灵女王将世界重启到极限。

  经历了昨晚的事情，她已经能大致猜到，精灵女王不惜反复重启世界，或许是因为，在不远的将来，他们会面临无法跨越的巨大劫难。

  大胆猜测的话，这或许并不是唯一的困境，各种看似不起眼的情况像大树的根系那样盘根错节，终于长成一棵通天巨树。

  无论巨树倒向哪一边，都无法避免糟糕的结果，只有从多方面对这棵树进行打击，才有可能消除威胁。

  正因如此，精灵女王才会选择在幕后推动事态的发展方向。

  她只是不动声色地给予每个人不同的选择，却十分肯定他们绝对会按照既定的轨迹前行。

  在听到钟灵·圣音唱响的那首古老歌谣之后，她和海德四百年的时光便已传入所有人脑海中，结合她的性格和两辈子的人生经历来分析，看似重大的抉择，其实都是必然选择。

  而精灵女王对所有人都精准把控到了这种程度。

  怪不得泰勒斯说他被妨碍了，哪怕是智慧之圣灵，也无法做到这种地步。

  “现在还不知道那家伙到底想做些什么，就目前来看，对你们不是坏事。”莉莉丝分析道：“不过，留心一点总是好的，或许和伊利维亚·格鲁塞尔一样，精灵女王就在你们身边。”

  说完，莉莉丝的身体突然变得沉重，她挣扎着道：“看样子已经到极限了，我会陷入沉睡，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法醒来，之后就真的只能靠你们自己了。”

  “等等，在那之前，我还有一个问题想问你……那棵突然长出来的巨树，到底是什么东西？”

  “你说福音树吗？和你们家后院里的蕾娜斯树是同一种东西呢，命运的传承，世界树的幼苗……”

  莉莉丝回答完曼珠沙华的问题，没做任何解释，就彻底陷入沉睡。

  曼珠沙华的意识也从庭院中脱离出来，她睁开眼睛，从趴着的床铺上坐起来，发现洛十七正平静地看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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