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卡尔郑重询问道：“总监查到更多情报了吗？比如第二羽翼的保护伞是谁，他们现在在哪活动。”

　　“这就是更复杂的问题了……我都查不到了。”伍德叹息道，“如我所说，他们的保护伞和情报网很不一般——在救下舒伯特一家那晚之后，治安厅暂时查封了堆煤厂，然而第二天只有少数毫不知情的工人过来询问发生了什么事，之后就再也没人来过。”

　　“所以第二羽翼在当晚事发后就得知了消息，立刻放弃了那个销赃场所。”

　　“不错，他们如壁虎般果断切除了部分尾巴，保全大局。”

　　那第二羽翼的情报网……这也太快了。

　　卡尔凝神想到，要知道这个时代可没有手机、电话这种方便的东西，能第一时间在得知堆煤厂的变故，又是在深夜……

　　难道治安厅内有他们的眼线？

　　伍德看着卡尔严肃的表情，他将琥珀色酒液灌入喉咙后，无奈地说道：

　　“我好不容易通过蛛丝马迹确定堆煤厂是第二羽翼的销赃点后，就再也查不到其他情报了。那肯定不是第二羽翼唯一的据点，我们在那里找到的赃物只是些私酒和没有牌子的烤烟，还有一些无关紧要的机械零件……都是可以放弃的。”

　　卡尔捏着眉心凝声说道：“如果这样说的话，还存在的其他销赃点，或许有更重要的、足以把他们的保护伞也拉下水的东西。”

　　“我就怕是军火，王国和南莱茵的紧张关系你也知道。”伍德揉着额头，“可我们没有证据，不能展开全市搜查，但又找不到第二羽翼的其他情报，连一个成员和相关人员都找不到。”

　　“那您锁定他们的线索呢，不能顺着查下去了吗？”

　　伍德苦笑道：“线索断了，连原本的线索也被抹掉了，第二羽翼仿佛隐藏在雾中，从不存在啊。”

　　“总监，”卡尔凝视着烟灰缸里的烟头，忽然说道，“我想您确定第二羽翼的线索，就是曾被查封的水仙花孤儿院吧。”

　　“你怎么知道？！”

　　伍德的神情相当惊讶，但想起刚才卡尔说他也有在暗中调查，心中对卡尔的神秘渠道和能力更重视几分，于是立刻点点头说道：“没错，正是那个伪装成孤儿院的童工工厂。”

　　“当年查封它的不是治安厅？”

　　“不是，是市政厅。”伍德摇摇头说道，“营业场所的登记、注册、取缔等等都是由市政厅主导，若涉及神秘犯罪事件市政厅才会请治安厅协同，才移交我们私密处理。但若是不涉及神秘，后续连审判等工作也是他们负责，毕竟审判庭和监狱是他们的机构。”

　　伍德喝了一口威士忌后继续补充道：

　　“当年查封水仙花时市政厅就没让我们参与，所有的文件和记录都只保存在他们那边。我也是无意中从一份档案内看到一条口供，指证水仙花的背后是第二羽翼控制。”

　　“那您怎么确定齿轮街的堆煤厂也是第二羽翼的据点？”

　　“我去市政厅的次数或许有些多了，一开始我是去查阅比斯利孤儿院的火灾记录，自然一切内容都说明那火灾是场不幸的意外。”

　　伍德凝重地看着卡尔：“但我忽然联想到曾经的水仙花孤儿院，然后我找到了那份档案，档案室管理员却不让我带走，说我没有准备文书。可我回治安厅写了文书再回到市政厅，还不到两个小时，那档案就没了，连管理员都换了人。”

　　“那位管理员的样貌您还记得吗？”

　　“记得，”伍德严肃地点头，“但市政厅没有他的任何信息，他不是正常渠道入职的。”

　　卡尔十指交叉，沉默下来。

　　这已经足够说明问题了——那份文件很可能是第二羽翼的保护伞为了钳制这个组织刻意留下的保险；

　　而伍德去查比斯利孤儿院的火灾记录，已经让管理员和保护伞有了警惕，但如果只查这个那他什么都查不到，又不能拒绝治安厅总监，这会让他生疑，就允许他查档案了。

　　可伍德却出于总监的敏锐，偏偏联想到了多年前的水仙花孤儿院。

　　所以档案室管理员立刻找借口支走伍德，随后带着那份保险离开，去找第二羽翼的保护伞。那份档案肯定还有伍德没注意到的隐晦信息，足够把堆煤厂和第二羽翼也联系在一起，凿实他们的罪状。或许还更多，比如能根据这档案找到第二羽翼的其他据点……

　　伍德总监一开始肯定不会想到这些，但现在他肯定也意识到自己因此被盯上了，不安全了。

　　所以他才今天晚餐时间着急来拜访我，一方面是为了告诉我这些情报，证明他已经做了很多，另一方面暗示我这里面有危险，而他要及时抽身而退。

　　伍德总监确实做了不少，不能让他涉险，他也有自己的家人。

　　嗯……最后拜托他帮我做一个档案管理员的画像，然后一会给他个退场台阶就够了，但这些话不能明说，治安厅总监的形象要顾及到……

　　卡尔继续思索，他想到艾莲娜说过第二羽翼的成员脚踝处有鹰头纹身，但他猜测这几年应该不再纹了。

　　自从水仙花孤儿院的事情败露后，第二羽翼肯定会注意到他们的纹身迟早是个麻烦。至于纹身的理由，或许是因为他们的组织性质——有特定信仰的教团。

　　伍德总监今天带来的情报确实很有价值，他确定了堆煤厂的所属，第二羽翼收购比斯利孤儿院不成，纵火烧毁孤儿院让温蒂葬身火海，在孤儿院遗址上建起销赃点。

　　唉……

　　卡尔在心底叹了口气——他和乔迪曾经的家被焚毁后，地上成了黑恶势力销赃渠道，地下成了兰尼和迪林斯布置邪恶仪式的场所……

　　亵渎我们的家，真是晦气，该死的。

　　等等……

　　真会有这么巧吗？！

　　伍德带来情报后，卡尔现在才意识到，既然兰尼和迪林斯选择藏匿在堆煤厂的地下仓库，要求济世会把绑架的人送到那里，那就存在一个可能性——兰尼他们大概率和第二羽翼有关系，或者说和这组织背后的保护伞有关系。

　　嗯……暂时称第二羽翼的保护伞为X先生吧，X先生或许是市政厅的高层，即使他不在其中任职，也对市政厅有掌控力。

　　基于这个可能性进一步推测和假设，很多事就能解释通了：兰尼喜欢攀附和贿赂权贵，他很有可能与X先生结识，提供好处后从X先生那获得一处安全的藏匿地；

　　但他还不够让X先生出面直接派第二羽翼去诱拐绑架人口，因为这无法给X先生带来任何好处，反而平添风险，毕竟他只是保护伞而非第二羽翼所有者，没必要为了兰尼做多余的事，所以兰尼才找上济世会；

　　但艾莲娜和小渡鸦去了堆煤厂那天之后，兰尼和迪林斯逃离明斯特，X先生见事情暴露，立马让第二羽翼放弃堆煤厂，反正那里存的也不过是些私酒假烟，扔了就扔了，他们不能被兰尼牵连；

　　于是第二羽翼再次销声匿迹开始蛰伏，X先生则开始抹除痕迹，所以伍德总监之前从堆煤厂入手调查孤儿院火灾时才受到了阻力，而且他最近刚通过蛛丝马迹锁定堆煤厂属于第二羽翼，线索就又断了，之前的线索也被抹掉了，他已找不到第二羽翼的任何痕迹，反而被X先生注意到了……

　　伍德总监在明，X先生在暗，治安厅要讲证据和程序，否则不能大规模彻查，这就是他们的劣势。

　　而且过了一阵，兰尼莫名其妙死在城外，死状像是被魔物袭击。若排除意外，卡尔之前曾怀疑兰尼的死是因为他搞砸了事，失去利用价值后被亡灵教长迪林斯在城外解决了；

　　但假如迪林斯真是密林会的，那据卡尔所知，这个邪恶教派连尸体都会利用——比如炼制成尸傀。

　　那他为何不干脆炼了兰尼？而且迪林斯还在拐人口，兰尼胖成那样估计一个人能顶两个用吧？反而杀了他后把尸体丢在空荡的荒野，仿佛是专门放在那，等着被出城搜查的莎莉指挥官发现一样……

　　除非是兰尼既不符合条件，迪林斯又懒得炼制兰尼，还不愿意费事收尸，像扔垃圾一样扔那算了。

　　可现在看来又多了一个可能——会不会是第二羽翼和X先生下的手，把一切都推到一个死人身上以达到切割目的？

　　死人又不会说话，等兰尼的尸体被发现且带回城后，那一切罪责都是兰尼的，和X先生以及第二羽翼无关，堆煤厂的私酒假烟也都是兰尼曾经的违禁财路。

　　X先生预料到治安厅和那位议员想要就此结案，他们就能重新活动了。而事情基本上也如他所料，伍德总监的确在平息事件，但他又依照与卡尔的约定去查比斯利孤儿院火灾的真相……兜兜转转，视线又回到原点。

　　所以市政厅的档案管理员才那么着急的带着档案消失——伍德若从中再读出什么信息，顺藤摸瓜找到什么证据，很可能证明X先生是兰尼和迪林斯失踪案的共犯……

　　如果只是为第二羽翼提供庇护，暴露后X先生或许能用他的能量走脱，但若是和那起惊动明斯特的失踪案有了牵扯，哪怕只有一点，事情就不是一般严重了。

　　这么假设的话，如果兰尼的死真是X先生和第二羽翼做的，伍德总监现在的情况比我刚才想的还危险……

　　总监可能也已经有这样的猜测了，他或许已明白自己陷入这种深层危险中，所以他才不择时间的来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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