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镇定了一下，转头看着莫尘“怎么了…”

  “你怎么了。”莫尘微微皱眉，眼神里多了几分疑惑和审视，语气倒是平静。

  他一旦有这种眼神，多半就又要开始对我事情的推测了，太危险。

  “我在想怎么画…太久没画了…忘了…”

  我避开莫尘的眼神涮了下笔“文轩，你去换桶水吧。”

  “好嘞！”文轩拎着洗笔筒去换水了。

  “我给你换纸，月姐。”

  我点头，我需要时间调整一下。我搓了搓有些麻的右手。

  “馨玥，你还是别录了，画画这东西多练，环境不同你看到的就会不一样，多观察，多分析，单纯模仿没意义。”

  我回头看着馨玥。

  “哦，好的，月姐，那我看着你画，你多画几个呗。”

  我看着馨玥把手机收起来，心里松了口气，我点头。

  星宇和文轩的动作很快。

  我拿起笔，画了三排苹果，一排三个。

  我画完把笔放下。

  “我的天，月姐你也太牛了吧！这9个苹果就好像摆你面前了是么？”文轩惊讶的看着我。

  “是啊！这才10几分钟，9个苹果，还每个都不一样…”星宇也一眼星星眼的看着我。

  “你还不是一个一个苹果的画，你是相同颜色都一起画完…”

  “大神，你这样画画，我们咋学啊！”

  “是呀月姐，我看都没看明白。还不如录下来呢。”馨玥的声音有点难过。

  “你俩不是学霸么！！需要我这个学渣迁就你们嘛！！”我挑眉看着文轩和星宇。

  “哎呦！月姐！我服了还不行么！”

  “刚才是我们造次了！我的好月姐！快给我们讲讲！”

  看着他俩忏悔的模样，我爽了。

  我手指指向画“从左到右，依次暖光，无色光，冷光。从上到下，红苹果，黄苹果，绿苹果。受不同光影响，所以你们觉得是九个苹果，其实就三个。”

  “我去，真她妈神了！”

  “好好说话！”我敲了下文轩的头。

  “不是，月姐，这苹果都在你脑子里？”

  “不然呢？！”我看着说话的星宇。

  “这…怎么可能有人做到啊！”

  “我不是人嘛！！”我的拳头都快砸到星宇脑袋上了。

  星宇双手合十拍住我的拳头。看着我的手“神来之手，快来点化我！”

  这小子说着还把我的手展开放在他头上。

  我笑着推开他的头“手什么手！多用脑吧你！”

  星宇笑着躺到草地上。

  我们都笑了。

  “你们几个画的怎么样了？”隋靖学长走到我们身边。

  “隋老师，你怎么不早把月姐这样的大神弄画室里来！”文轩没好气的喊了句。

  “你小子别和我翻天啊！这不弄来了么！你都学着啥了！？”隋靖学长温和的笑着看着文轩，也不生气。

  隋靖学长看了看我的画板，眼神亮了一下“苹果？”

  共同的记忆袭来。

  他说完笑着看着我。

  我也笑了下。

  “莫尘，你媳妇怎么样。”

  “确实惊艳。”

  学长突如其来的一句，让我心里一惊，但更让我震惊的是莫尘的话，我回头看着莫尘。

  莫尘微笑着看着我，眼睛里亮亮的满是欣赏。我之前没见过。

  我的脸突然有点热。心怦怦跳的厉害。我赶紧转回来。

  “你见过月姐画苹果呀？隋老师。”馨玥看着隋靖学长。

  “这家伙上高中第一天来画室我们就在画苹果，那时候我们还不认识她，就觉得这女孩子长的特别漂亮。结果，她也不画，就坐我们身后看着我们画，都给我们那届几个人看毛了。”学长坐在草地上，笑着回忆着。

  “然后呢？”

  这三个人吃瓜的热情来了。

  “然后，她和我说了第一句话，差点没把我下巴惊掉。”隋靖学长看向我。

  “你还记得你对我说了什么么？！”

  额…这我真的忘了。当时没注意自己的行为，注意力都在画上。

  “什么啊啊啊啊！你别吊人胃口啊！”文轩大声吼着。

  “她走到我旁边蹲下看着我的画，反正也没看我，就只看着画说：用色乱的一批，没什么逻辑。但你是这些人里画的最好的了。然后她就跟个没事儿人似的走了。”

  “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

  几个人同时笑出声了。

  “啊？不可能，我怎么可能……”我当时说过这话？我脑子锈了？完全没印象。

  我瞄了眼已经笑的不行的莫尘。

  “怪不得你总是一个人，你犀利成这样怎么可能有朋友。”莫尘笑着看着我。

  学长指了下我画的苹果“就这苹果，她从第二天开始画了一周，画了几百个，当时把我们都惊呆了！我们侯老师把她画的苹果铺了一墙，还和我们说多和她学，让我们别再画垃圾了！气的我们直接把那苹果吃了！后来她就自己带，那一个月我们吃苹果都吃恶心了！这辈子都不想再吃苹果了。”

  “怪不得，我的苹果总是失踪。我还奇怪来着。”我无奈，原来是这样。那些苹果可是我变成猫路过果园里摘的，各种各样的。

  “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月姐还在认真思考呢！！！”

  “月姐，你好可爱。”

  莫尘也笑着揉着我的头。

  “不对，我不可能啊！我还天天追着你问你好多问题呢！我很崇拜你的好么。”

  学长收住笑容“你倒是追着问我问题！每次画新的东西，你就站我身后看，偶尔过来问我这笔颜色怎么来的，我当时就想，怎么来的？！你一站我身后我紧张的都不知道怎么下笔了，我他妈怎么知道这个颜色怎么来的！就瞎画的啊！”

  学长笑着看着其他人“她每次走到我旁边，我就光顾着慌张了，我又不能说我是瞎画的还得编说辞，我容易吗我！”

  “还有，每次她问完，回去就画个几百张，就感觉我只说了1%，这家伙自己就进化了剩下的99%！贼神奇！她在画室里好像都没有时间观念，就自己在那画画，我们看门的大爷被她搞得快疯了，一个最闲的职位，天天在学校因为她加班到最晚。每天都给她奶奶打电话让她奶奶揪她回家！那时候搞得想搭讪的男生都没机会。”

  学长又看向我“崇拜你可算了吧！侮辱我还差不多！我当时天天祈求你别再追杀我了！”学长无奈的笑了。

  大家又笑上了。

  我认真的回忆了一下，当时确实疑惑了好久。

  “哦，原来你瞎画的。怪不得我觉得怪怪的…你说完我确实觉得没什么道理，我想不通的时候问侯老师，他每次都让我自己想，也不教我！”我看着学长。

  “侯老师！！你说老侯，那家伙唬弄我们还差不多！他是真没法教你，他还拿你的画教我们呢！”

  “啊？”我有些惊讶。

  “啊什么啊！后来我回学校任教，你们大学老师来过咱们学校，还特意来画室问过你，当时那墙上都是你的画，老侯那一脸傲娇样，别提多得意了，你们大学老师看着你高中画的那些玩意儿都惊讶的不得了。结果俩人说着说着就比上了，都抢着说你是他们自己教出来的，当时我老尴尬了。”

  我大学的专业老师…我眼前又是老师和师母温和的笑容了，还有师母的好手艺，那是我大学为数不多美好的回忆。

  “那我们怎么没看到月姐的画啊！”文轩看着隋靖学长。

  “因为老侯退休了，我就把溶月的画都收了，我天天看着那画，就感觉像是溶月盯着我一样，我毛啊！要是再被你们追问这苹果为啥这么画，我还得编，我怕死了！”

  大家又笑了，我也笑了。

  “月姐，就你这水平当个艺术家绰绰有余啊，怎么没见你的作品呢？”

  当艺术家…作品…其实，我也有过作品…很用心画的作品。

  “月姐？！”文轩怼了我一下。

  我回神看着文轩，他一脸疑惑的看着我。

  “是啊！我也奇怪，你上次说为了生计改学设计，我怎么都想不通，虽然宫燚集团的设计师肯定待遇也不错，但我知道你们大学油画系的学生，没到毕业都被抢着包下来成私人画师了，不可能缺钱啊。你没说实话啊溶月。”学长也疑惑的看着我。

  “…  …”

  不知不觉到了我最不想提的部分。

  “没人…没人资助我…我家里条件也不太好，等不及了。就改了专业…”我拿起笔在水桶中画着圈。

  “高中就画成这样…还没人资助？”

  “怎么可能啊？！”

  看来大家都不相信，想不出什么理由了。

  “没什么不可能的…”我小声说了句，把笔扔进水桶里。

  “我示范完了，是不是该轮到你们画了！湖画不好，要不你们就画苹果吧，自然光变得快，是一次不错的锻炼机会。”

  我看向周围的人。

  “那我让其他学生也来和你们画苹果吧！你都教教。”隋靖学长起身。

  “行。”我点头。

  我叹气，我感觉得到莫尘一直都没有看手机，他一直都在看我，但我不敢转头看他，我怕碰上他探寻的目光，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想说什么。

  油画带给我很多美好的感受，也带给我长这么大以来最沉痛的打击，关于大学不好的那部分记忆，在我的脑中被我尘封了特别久，我刻意的练习，强迫自己把它忘掉。

  因为不想，就不会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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