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安听她这话里话外的不好听，也严肃的问道：

  “宋夫人，您这话是什么意思？如果您对我们的办学有什么意见，可以直接提出来，我们觉得有道理的会改，倒也不用说话阴阳怪气。”

  宋夫人冷笑了一声，不过她想着顾安如今这般年轻，已经是举人，以后说不定有大出息，到底还是忍住了脾气。

  她说道：“顾夫子，先前是我们想错了，这男生女生在同一个班级里上课，我还是觉得有些不合时宜，请您见谅！”

  说完，示意身旁的嬷嬷，拉起小孩儿就要走。

  顾安知道，这宋夫人这样气势汹汹的来，应该是发生了什么事儿。那是别人的孩子，他也不好阻拦。

  可就在这时候，宋芷兰强行回过头，哭喊道：“秦夫子，顾夫子，我要留在这里念书，我不要回去！”

  秦良玉有些看不下去了，喊道：“宋夫人，等一下！”

  宋芷兰这时候却道：“娘，我知道您看不上付争鸣，但是我就是喜欢他，我就是喜欢他！”

  宋夫人对老嬷嬷道：“堵住她的嘴！”

  “呜……呜……”

  秦良玉也被她这突如其来的自爆，给弄得懵住了。

  顾安道：“宋夫人，还请留步，你这样将人带走，也会引起别人的议论。”

  宋夫人这才回头，说道：“顾夫子，那你说我现在该怎么办？她来读书才两个月，竟然就与人私相授受，这读的是什么书？”

  “我当初就不同意她来的，结果是她爹瞒着我给她报了名，我想着秦夫子的名声才把她送来读书。

  宋芷兰道：“娘，我没有私相授受！”

  宋夫人从怀里丢出一个精致的荷包，上面还绣着争鸣二字，然后道：“那你看这是什么？”

  宋芷兰道：“这是我秀的，可是我还没有送出去，他什么都还不知道！这怎么能算私相授受呢？”

  “你现在倒是会狡辩了！总之，这书你还是别读了！”

  顾安这时候却，道：“宋夫人，请允许我问芷兰姑娘一个问题。”

  “宋芷兰同学，你想留在学校，是为了读书，还是为了人？”

  顾安看着她，又强调道：“要说实话！”

  宋芷兰不语，顾安知道答案了，叹了一口气，说道“如果你真是为了人，那我觉得你还是先回家去吧，如果你想要来学校好好学习，我随时欢迎你来！”

  顾安又道：“芷兰，你先跟嬷嬷出去，我有几句话想与你母亲聊聊！”

  顾安道：“宋夫人，我知道您这么做是为了芷兰好，甚至愿意请花高价请夫子在家给她上课。可是宋夫人，女子难道就只能永远束缚于一方天地吗？”

  “出嫁前是在家里的小小院子里，出嫁后是在夫家的小小院子里，这样的人生会过的快乐吗？”

  宋夫人脸上的表情还是严肃：“可是夫子，这个世道就是这样的。"

  顾安：“宋夫人，这世上女子不易，一辈子都会被各种规训限制自由。

  我们作为父母，作为师长，我们还要再给她多加一道枷锁吗？我们能不能在有限的条件里，让她能稍微的自由一些呢？”

  宋夫人道：“恕我不能苟同，要想离经叛道容易，可是之后要付出沉重的代价她不一定能承受得起。”

  顾安又道：“养在笼子里的宠物，一辈子吃喝不愁，可是它们快乐吗？而且您能不能保证，您替孩子选择的那条路就是正确的？”

  “夫子你不必劝我了。倒是您，若真的为了这些女孩子好，恕我直言，这女儿家和男儿混在一起读书，真的不是个好主意！”

  顾安又问道：“宋夫人，若是我能让男女分开学习，您还会送芷兰来学堂吗？”

  宋夫人道：“不会了！”

  顾安长叹了一口气，转过头却看到秦良玉正若有所思。

  她班上的头号纨绔司马可儿不闹腾了，但是她也没多少心思学习，带着其他女生也是。

  这些女孩子，感觉来这里不是为了学习，反而将很多的注意力都放在班级里的其他男孩儿身上。

  反而是男孩子，虽然也会去注意班上的女生，但是学习起来，真的要比女生认真的多。

  秦良玉抬起头，又看着顾安说道：“其实夫子，班上的女儿们，真的没有男孩子们学习认真。”

  “我说也说了，罚也罚了，我也有些不明白，她们为何不珍惜这样来之不易的学习机会呢？”

  顾安道：“秦夫子，你说错了，其实你们班上的这些女孩儿，大多数并不缺学习的机会。你看宋芷兰，她回家去后，宋夫人不也一样会给她请夫子吗？”

  “她们缺的，是学习的目标和动力。男生可以去建功立业，女孩儿们学习了能干嘛呢？”

  秦良玉道：“可是学习不仅仅是为了功名利禄，女儿们学习也能够丰富自己……”

  顾安叹道：“是啊，学习的第一目的都应该是让自己有所成长，可是这是对于有主体地位的人，和主观意识的人。”

  “但是对于女子，她们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她们会认为学习到一些能够‘相夫教子’的技能更重要。而这些，我们学校基本没有教授！”

  秦良玉依然不解，问道：“那校长，你为何又要招收这些女学生呢？”

  顾安道：“我给你讲一个故事吧！在有一个地方……”

  “那里的女子，一开始和我们这里的女子一样。社会上没有能够让她们谋生的手段，她们的主要任务就是管理后宅。”

  “后来渐渐的，开始宣扬节妇，于是女子只能三从四德，不能改嫁！甚至若是稍微有了这种念头，或者所谓的有“私相授受”，就会被沉塘。”

  “再后来，女子只能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再后来，有人提出女子小脚好看，她们被用残酷的手段，裹上三寸金莲，都不能出自己的房间门。”

  ……

  秦良玉听的呆愣不语！

  这个时代，虽然女性不能科举，但是其他方面的限制远远没有这样严重。

  可是以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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