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祁忠才红着眼睛看着祁福生大声喊道，“这个家我一定要分，哪怕你打死我，我也要分家！”

  祁福生身子晃了晃，黑褐色的脸上泛着青灰。

  “福生。”高秋凤又扑过来扶住摇摇欲坠的祁福生坐在凳子上，哭着说道，“忠才铁了心要分家，你就同意吧。”

  “秋凤？”祁福生诧异的看向高秋凤。

  高秋凤眼泪流的很凶，她背着对祁忠才，不想让儿子看到她难过，没有哭出声。

  她痛苦的朝祁福生点了点头

  祁福生长长叹了口气，牙齿咬的咯咯响。

  “罢了，你想分家那就分吧。”

  高秋凤伸手抹去眼泪，扶着祁福生进屋了。

  梁露吓的大气都不敢喘，她还是第一次看到祁忠才这样忤逆公公。

  祁忠才是孝子，基本上公婆说什么就是什么，他从来不会反抗，更别说当着面这样反抗。

  她刚才见公公脸色不对，都怕他被气的一口气倒腾不上来。

  祁青梅站在窗前，也大气不敢喘，目睹了整个过程。

  见祁忠才没说出那件事，这才敢松口气。

  “梁露，你抱明明进屋睡吧，我出去走走。”祁忠才没有看梁露，闷声说道，抬脚朝外走去。

  梁露看了眼他的背影，抱着儿子进屋了。

  祁青梅咬了咬唇，跟了出去。

  屋内，祁福生气的不轻，坐在炕沿上直喘粗气。

  高秋凤站在炕边，轻轻顺着他的胸口。

  “孩子大了，有自己的想法，我们就顺着他吧。”

  “秋凤，你真的舍得？”祁福生看向高秋凤。

  高秋凤苦涩的笑了下，叹了口气，“不舍得又能怎么样？忠才有了分家的心思，要是强行住在一起，大家都别扭，分家又不是断亲。”

  祁福生握住高秋凤的手，放在手里轻轻拍了下，“放心，我会陪你一辈子！”

  高秋凤失笑，“总有一个人先走，哪能陪一辈子。”

  “那你先走，我好好把你下葬，然后我就去找你。”祁福生看着高秋凤认真的说道。

  高秋凤瞪了眼祁福生，“胡说八道，若我真的走在你前头，你也要好好活着。”

  祁福生叹了口气，将高秋凤的手贴在他的脸上。

  ……

  祁青梅一路跟着祁忠才。

  见他朝人少的河边走去，咬了咬下唇跟了上去。

  祁忠才坐在一块大石头上，身后是茂盛的树枝，要是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他。

  面前的河，流水潺潺，它抚慰着河里的石头，婉如一条透明的丝带，温柔而细腻的滑过。

  这样美的河水，祁忠才却生了惧意。

  他额头上密密麻麻一层细汗，闭着眼睛双手紧紧攥在一起，又猛的睁开，呼吸紊乱。

  好一会，他才压抑住想起身离开的冲动。

  既然怕，他就要勇敢面对。

  总不能让这样的阴影伴随他一辈子！

  “哥！”

  身后传来祁青梅的声音，祁忠才身子一僵，这才慢慢转身，脸色有些白。

  祁青梅走过来，坐在祁忠才身边，看着河水，“谢谢你没有告诉爹和娘。”

  祁忠才紧握的手松了紧，紧了又松，“我答应过你，这件事不会告诉别人那就不会说，你不用担心。”

  “那就好！”祁青梅松了口气，笑着问道，“那你分家，是因为这件事吗？”

  祁青梅倒乐见祁忠才分家。

  跟祁福生和高秋凤少接触，他们之间的秘密才能不会被拆穿。

  祁忠才抿着唇，半晌才道，“……不是！”

  祁青梅知道是，但她不拆穿祁忠才。

  扭头笑着看他，“哥，你分家是对的，你跟嫂子也该有自己的空间，总跟我们住在一起，嫂子肯定是不愿意的。”

  祁忠才的脸一点一点冷下去。

  他刚才还以为祁青梅是担心他跟出来，原来是说这个。

  她巴不得他分家。

  祁青梅走后，祁忠才没有动，默默看着面前的河水。

  祁青梅一边慢慢往回走，一边想起那天的事……

  姜晓辉被洪水冲走后，祁青梅去找他几天没回来，祁忠才被他爹派去找祁青梅。

  妹妹失踪，他很焦急。

  想着村里人都没找到祁青梅，祁忠才就去他们没去过的地方找。

  找了两天还真被他给找到了。

  祁青梅跟姜晓辉被困在下游水渠旁的山洞里。

  祁忠才攀着石头慢慢滑下来，尖锐的石头划破他的手，这点疼，相对于找到妹妹的喜悦根本不算什么。

  他滑到山洞里，才发现姜晓辉受伤了，小腿被石头划开一个大口子，虽然不流血了，但伤口看着触目惊心。

  他本想带着两人爬到山坡上，可姜晓辉根本动不了。

  姜晓辉走不了，祁青梅也不愿意走，要留在山洞里陪他。

  祁忠才就只能在山洞陪着两人，等雨停了，水位降了他们再离开。

  可他们没想到半夜又下起一场大雨。

  洪水很快就漫到洞口。

  洞很浅，三人的重量压的洞口的土块不停的往下掉。

  土块掉进洪水里，连个水花都没有。

  雨势不减，滂沱大雨下个不停。

  要是他们再不离开，一旦洞口塌了，他们三人都活不成。

  可河水已经漫到洞口，他们就是想离开已经走不了。

  祁青梅盯着洪水，眼中浸入寒意，扭头看着祁忠才问，“哥，你爱我吗？”

  祁忠才一愣，他是很爱这个妹妹的，可这样露骨的话他说不出口，只能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

  祁青梅脸色一变，恶毒的说道，“既然你爱我，那你就为我去死吧，只要你下去，我跟晓辉哥就能活，不然我们三个人都活不了。”

  祁忠才瞪大眼睛看着祁青梅，简直不敢相信他的耳朵。

  一定是他听错了。

  他的妹妹怎么可能这样对他。

  不等他回过神来，祁青梅一把将他推下滚滚洪水中……

  “祁青梅，你疯了？”姜晓辉瞪大眼睛错愕的看着祁青梅。

  祁青梅伸手抹了把脸上的雨水，“我也不想这样，可我不推他下去，我们俩都活不了。”

  姜晓辉恐惧的看着祁青梅，再往下看时，已经没有祁忠才的影子，他被洪水吞噬了。

  他吓的一屁股坐在泥水里，颤抖着手指着祁青梅，“你这个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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