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命之恩固然重要。”鹿月赞许的点点头，而后倏地凑近，眸中好似万千星辰闪耀，坚定的望着顾瑾怀那双暗含悲伤的眼睛，顺势抬手抚上他的脸颊，一字一言无比认真开口道：

  “可我报恩的方式却因人而异，如果是你，我肯定亲力亲为，别人照顾你我不放心，我的意思是，你重要才显得救命之恩重要。

  你对我而言，是很重要的存在。”

  那双爱笑的眼睛不仅好看，还很会爱人。顾瑾怀有些心猿意马，鹿月掌心温热有意无意摩挲他的脸庞，惹他悄悄红了耳尖，想要逃避那炽热的视线却怎么都挪不开眼睛。

  眼神里除了笑意还有几分他看不懂的深沉，是爱，是亘古不变穿越万千而来的思念，是无数个泪湿枕头醒来一场空的夜里终于得到慰藉的满足。

  一字一言敲打在顾瑾怀心间，不自觉的爱意流淌，泛滥，心甘情愿为之迷乱，遐想。

  理性喧嚣卖弄，他从中抽离，这样炙热动听的情话他最是上瘾，可戒掉却难得要命。

  他想，鹿月才十七岁，如果鹿父鹿母这一世安然无恙，就不会有他强娶她的羁绊，更不会像上一世那样婚后也曾有过一段甜蜜的时光。

  重新来过，顾瑾怀选择成全，也尽全力克制自己别去触碰和妄想那些遥不可及的美好。

  月亮就该高悬于天边，爱意又何必宣之于口，绑架一个不爱自己的人他始终做不到。

  他这一路风尘仆仆，生怕惹那月亮沾了灰，是他明码标价的自卑。

  一味的想拥有，到头来不也没被她坚定的选择吗？想到这顾瑾怀苦涩一笑，随即别开脸去，自然就忽略了女孩的茫然失落。

  “鹿小姐的情话很动听，恐怕我无缘多听，我有些累了，想休息一会儿。鹿小姐自便。”

  言语间的机械冷漠让鹿月的笑意无奈僵在唇角，悻悻收回手，看来表白还是不能操之过急，这一世他们还没有接触太久，过度撩拨反倒显得她轻浮随意，阿瑾不相信也再正常不过。

  “那我就在这里陪你，放心，我哪儿也不去，等你醒来就能看到我，有需要你随时喊我，快睡吧恩人。”

  鹿月贴心的替他掖好被子，唇色苍白的男人已然闭上了眼睛，但并未真正睡着，床边女孩的温暖明媚历历在目。

  他始终觉得自己说的话着实扫兴，怕伤害了女孩，又怕女孩压根不在意，有时候也会怪自己真是一个拧巴又无趣的人。

  那样动听的情话耳朵似乎能传送到心脏，掀起层层涟漪荡漾四散，扰乱了原有的节拍。

  迷迷糊糊睡去，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掌心似乎残留些许温热，半梦半醒间总感觉有人曾紧紧握住过他的手，动作轻柔的像对待稀世珍宝，越想越觉得荒谬，便自嘲的勾了勾唇角。

  鹿月不爱他，又怎么会珍视他呢？对他好不过是为了报恩，或许也只是喜欢他这张脸，一时兴起就逗弄一番。

  顾瑾怀不确定的猜测着，即便是问不出口的无解命题还是止不住多虑。

  病房一片漆黑，说一醒来就能看见的人果真没了踪影，顾瑾怀说不失落是假的，他催促自己睡去的理由不过是醒来期待鹿月还在，如今看来，不过笑话一场。

  她会不会碰上了顾墨辰，顾墨辰会和她说些什么呢？如果她相信了顾墨辰才是她的救命恩人，以后也不会再来了吧。

  顾瑾怀思绪纷乱，暗夜里拳头无声收紧，眼角滑落的泪花与那样清冷绝尘的一张脸格格不入，他的破碎不声不响。

  不来了好啊，早该习惯孤独和背叛了不是吗？这样等她爱上别人抛弃自己的时候或许心脏就没有那么痛了吧。

  顾瑾怀痛苦的闭了闭眼，想要终止这些自虐般的胡思乱想。

  他不怕痛，独独怕她不要他。

  情绪敏感的保护罩彻底被揭开，连带着见不得人的爱慕都染上几分肮脏。

  哪怕再活一次，他还是做不到心无旁骛的面对鹿月，她的笑颜，她的泪光，她的撒娇，她的一切，他都无法刻意忽略，自顾自贪恋她有期限的好，自虐般的享受命运在凌迟前的馈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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