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一丧家之犬罢了……

    苏禾听出凤祖语气中的落莫和自嘲，想问，但还没开口便听凤祖道：“莫要多言，通道尽头便是元，说得多了可要被他听去了。”

    苏禾点点头，不再询问。转移了话题：“老祖，蛮王……一直都在？”

    既然在，元尊一族怎还能活到此刻？！

    苏禾敢肯定，道主不将七身凝聚，不真正出现，都不是此刻蛮王的对手。

    这般道行的蛮王，既然不曾被元的意识所灭，为何消失这么久？

    凤祖笑了笑声音中有几分：“自然是不可出来——破碎元一道意识，哪有那么简单？元不入时空通道蛮王不可出。”凤祖笑着。

    黎都知晓，元进入这一时代最先一件事便是收取曾经的断指。也只三声鼓响，以聚魂手段召唤元，当年散逸诸天的元的破碎意识进入时空通道寻主，蛮王才出得来。

    这也是为何元会先天帝一步接触时空通道的原因。

    “不过也幸得近乎同归于尽的打法，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此刻蛮王才有斩断元气息的手段。”

    若非如此，此刻只能想尽办法加持苏禾，让他强抢时空通道的力量来延缓元的到来，给天帝准备时间了。

    苏禾沉吟片刻，又问道：“老祖……你也能延缓元进入时空通道的时间吧？”

    能挡住元的攻击，能隔绝时间的侵袭，完全可以出手嘛！

    苏禾问完，明显感知到凤祖的沉默，许久才有回音传来：“我……阻拦过，但输的很彻底。”

    她又沉默刹那：“我输了，世界意识才会被他所占。”

    苏禾眨眨眼，这话信息量略大。不知是他多想了，还是凤祖想表达什么？

    苏禾惊诧着，就见身外凤凰真火一闪，一位女子举步走了进来。

    一身大红连衣裙，好似要燃烧一般。三十上下的相貌，带着几分英气，只看一眼便知这是凤祖。

    苏禾：“！！！”

    “老祖，你有人身！”这是一道意识体，但不是扭曲变形的意识体，而是与本体同形的意识凝聚。

    那意味着凤祖此刻是人身！

    “！！！”

    “朱雀？”苏禾惊道。

    凤祖笑着微微摇头：“何必朱雀？神兽原就是有人身的——只是亘古之前弄丢了自家人身罢了。”

    她说着歪着头思索一下，才道：“大概就在玄出生之前的时代吧！不然你以为你家老龟为何有道祖、佛祖人身模样？为何在亘古之前会有条蠢龙想强抢冥王做妻？物种都不一样啊！”

    说到这儿，她古怪的看向苏禾。

    唔……物种不一样似乎也不是阻碍？这蠢龟就是在还是一头龙龟，甚至不知道玄武能否真正凝聚人身时，就祸祸了白音和澹台。

    据说在后世还有一条小龙……

    属实是物种大杂烩了。

    苏禾呼吸一窒，不可思议的看着凤祖：“您见过亘古以前的…道祖？”

    凤祖轻笑起来，一直带着忧郁的目光难得升起几分笑意：“我打过他！”

    苏禾：“……”

    “能打过么？”

    凤祖身子明显一怔，瞪他一眼，哼了一声：“山甲破碎，其上元与蛮王力量相互抵消，你不趁机吸收，却还有余力问东问西，可是我护你太好？”

    苏禾顿时一个激灵，不可思议的看着凤祖，这一刻竟有种看到了凤朝飞的感觉。

    一脉相承的脾气，都有点儿傲娇，却又不知自己斤两。

    凤朝飞一直觉得自己可以单挑纪妃雪可还好？

    苏禾不敢再说话，一边维持着蛮王星环，一边取出一片山甲开始吸收。

    世间万物一啄一饮，山甲破碎。苏禾失了仙尊五境的战力，但破碎的山甲却是更容易吸收。

    塞翁失马福祸难料。

    吸收着，苏禾又抬头看向一旁立在凤凰真火中的凤祖，凤祖隔着真火怔怔看着时空通道尽头。

    苏禾咳嗽一声，唤凤祖回神，小声问道：“老祖，仙尊之后的境界，差别真的大到不可逾越的地步？”

    他真实战力已经仙尊三境，但在元面前连一道目光都承受不住，说实话，极其打击信心。

    凤祖瞥他一眼嘴角挑了起来：“你已是仙尊，又感知过五境的战力，自当能感知出来。仙尊一境之差便是天壤地别。”

    苏禾借山甲和道祖指骨，才有五境战力便能斩杀四境浸淫许久的元胥。虽有偷袭之嫌，却也理所当然。

    她看着苏禾：“不过七境之前，倒也不是没有逆斩高阶的可能，便如白音。”

    白音没有作弊器，她从来都是其他人的作弊器。

    凤祖摇头笑了一下：“我曾见过，有凡人国度以分值考察学子。若以此做比。一境仙尊便是十分，二境二十，以此类推六境仙尊便是六十分。”

    说到这里他看向苏禾的目光认真起来：“看似同境，只有小境界只之差别，所差之距何止万里——这便罢了，机缘巧合，六境仙尊或能达到。但七境，却不知让多少人折戟沉沙。”

    凤祖微微一叹，活得久了，见过的仙尊无数，见过一位又一位证道，又见过一位又一位仙尊陨落。

    “若说六境是六十分，那七境便是百分——试卷只有百分，所以只能打百分了。七境与六境的差距，不可测！比之前相加还要多，所以在你眼中不可见，不可碰的元，七境可触！”

    所以元尊一族四位七境仙尊所布四方囚龙阵连蛮王都能困住三日。

    “超越仙尊呢？”苏禾问道。

    凤祖沉默片刻，道：“七境仙尊便是这世界的极限。超越仙尊不再打分，他便是阅卷先生！分值限制不住。”

    说到这里她声音都飘渺了几分：“超越七境仙尊，没有境界名称……他们本身便是一界，便如冥王开幽冥，天帝开星海。其能耐不可估量，不可比较。或者……可以叫界主？”

    苏禾有一丝领悟。境界越高，差别越大。同样是老师，有的只是朝六晚七的普通教师，有的却带着院士名头。

    大概就这样？

    “那，老祖您呢？”苏禾又好奇道。

    凤祖笑了笑：“别想了，我永远突破不了仙尊。永生固定在仙尊七境。”

    这边说着话，便见时光通道中蛮王已经冲到元凝聚的身影前，板斧抡起，一斧劈下斧。

    斧上第一次带有异象，竟然曳出一片星光，好似星河做斧，急斩而下。

    呲啦一声，整个枯萎荒废的世界，连同世界之前的身影，竟被这一斧劈做两半。

    那枯萎的世界，与身影竟要消散一般。

    然后便听一声嗡鸣，

    似是亿万人在同时哀号咆哮。被劈做两半的世界与人影，陡然亮起了光华。

    外面人怒了，正在急速洞开通道。

    “叫甚！”蛮王咆哮一声，声音比他还大，斧子插在后腰兽皮裙中，左手一把抓住光华，右手抡圆了一拳砸下。

    砰！

    恐怖的声响轰然传来，竟将时空通道流光生生逼退。

    蛮王不懂时光之道，这是一力破万巧，纯粹的威力足够，连时间都逼退了。

    刚凝聚的世界与身影再次被他一拳打碎。与此同时蛮王整条右臂皮肉都被掀飞，露出了漆黑如墨的骨骼。

    蛮王却好似感知不到疼痛。纯骨骼的右臂又一拳砸了下去。

    轰！

    整个通道都震动起来，苏禾觉得，这一拳绝不在先前泰祖与元意识碰撞，所产生的威力之下。

    一拳下去便是一方大世界也能打的粉碎。这通道却生生承受住了。

    一拳又一拳。

    蛮王好似发疯一般。将那形成身影与破碎世界的力量一圈又一圈砸的粉粹、消散。终不再成型。

    直到此刻，蛮王浑身上下连一片好的血肉都寻不到了，便是一具漆黑骨架。

    漆黑骨架却挺天立地战力在时光通道中，一股蛮荒气息充斥整个通道，连先前元的气息都生生被压了下去。

    蛮王骨架一动不动。

    就在苏禾以为他出事了时，那骨架上却有血肉开始蠕动着衍生出来。

    肌肉、血管、经脉……

    没有任何神异，不似苏禾穴道如星，经脉如河。蛮王有血有肉！

    苏禾微微舒了口气，随即疑惑，这……就将元穿越时空的计划，中断了？

    怎么有点不真实的感觉？

    他疑惑着，却见身旁凤祖竟如临大敌。

    下一刻，便见一道乌光陡然刺破时空通道射了进来，瞬间洞穿蛮王心脏。在蛮王胸前打出拳头大一个窟窿。

    窟窿内一阵枯败气息传来，能看到旁边蛮王心脏勃然跳动，鲜血蠕动，却不能将那洞口修复。

    鲜血如注。

    那乌光刺入时空通道的刹那，便听三声鼓不鸣自响。鼓声轰轰然传了进来，逆着时光长河直上尽头。

    尽头的乌光，陡然壮大。

    便见蛮王脚下一踏，纵身折返回来，边跑边咆哮道：“崽子，撤！”

    苏禾愕然……为什么觉得蛮王非单没有延缓元的到来，反而将他打到恼羞成怒，不管不顾提前冲进来了？

    那乌光刺入，便是隔着凤祖真火，都感知到了生死危机。

    “走！”

    蛮王顺流而下，一把探入凤凰真火之中，就那么将苏禾拖了出来。

    蛮王大步流星向前跑去。边跑，苏禾边能看到他胸前的漏洞喷洒着鲜血。

    蛮王却浑不在意纵身冲出通道，甩手将苏禾丢向远处，又抄出板斧，回头看向时空通道。做防备姿态。

    此刻铁塔般的大汉，浑身肌肉都在颤抖。

    却不是剧痛，更不是害怕，好似激动到不可抑制一般。

    苏禾化一道流光，背后跟着一串山甲碎片，轰轰然撞向一处星辰，却被一只凤凰横空拦下。

    鸟形的凤祖。

    “小家伙！召唤天帝！”凤祖拦下他，便急切开口。

    苏禾一怔，不可思议看着凤祖。

    召唤老丈人？他……怎么不知道自己还有这本事？

    “快！”凤祖催促：“玄说你才能召唤，你定然能做到！”

    苏禾怔了刹那，恍然惊醒——他似乎，真能！

    苏禾纵身而起，目光跨越星海，直接落在归望山中。

    那里三山依旧。归望山上太极图不在，已经被道主取走。玄庭山亿万年不动，四十九座浮空岛静静悬浮，吃力托着属于苏禾的人气。

    目光才扫到，玄庭山上的人气便骤然翻滚起来。

    亿万年的等待，此刻找到了主人，迫不及待便要随苏禾而走一般。

    苏禾笑了起来，元有当年散逸的意识做引导，提前一步感知到了时光通道。

    但天帝有真正的道标！

    虽不明白有道标为何还要帝纹和帝君大印，也没让苏禾提前托起人气。但苏禾却知道这会儿该做什么了。

    苏禾单手向前，隔着星海，隔着亿万星辰与世界。

    握手，上托！

    做出托天之势，好似真将压在玄庭山上的人气生生托举起来一般。

    然后……那人气竟真的缓缓升起。

    在后世太阿山所在的地方，一座虚幻状态的太阿山真的浮现出来。太阿山上星辰环绕，定住升起的人气不使下落。

    玄庭山上四十九座浮空岛刹那间欢呼起来，承载亿万年的重担，终于在这一刻松懈下来。

    卸了苏禾人气的负担，玄庭山道标的作用顷刻发挥出来。

    一种悠远堂皇的气息传向诸天万界，传向古往今来，传向时空通道。

    星海时空通道中乌光翻滚，有大恐怖将要降临，通道外蛮王手握着板斧，如临大敌。

    下方战场厮杀依旧，一处处大阵将元尊一族分割开来，化作一方方阵眼。

    苏禾恍然：“老祖……你们刻意将元逼入时光通道？”

    凤祖看着时空通道，双翅微微扇动：“总不能待他彻底做好准备。”

    “总觉得你们有好多机密……老祖你到底什么身份？”这会儿没有元，能说一下吧……元都要来了！

    时空通道之中，蛮王抄着苏禾离去，通道空余一道凤凰真火，真火内敛与凤祖意识体融合，化作一道分身立在通道之中。

    通道尽头，击穿蛮王的乌光越凝越重，终于化作一条手臂趴在通道之内。

    五指抓着通道流光，恍如灭世神魔。手臂之大不可估量，竟将时空通道撑满。其上意识闪烁，好似在直勾勾盯着下游的凤祖

    “找到……你了”那手臂上意识荡出，化作诡异声音。

    好似地狱爬出的鬼手，凡是触碰到的事物尽皆崩灭。连时间之力落在那手臂上，都扭曲坍塌。

    毁灭一切的气息扑面而来，凤祖却似不见，手中一道火焰凝聚成长枪，横枪而立，气势陡然升起，直勾勾看着那只手臂：“是我，等到你了！”

    手臂上又有声音传来：“这方世界，你逃不掉了……”(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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