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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天牢之中


袁承天看着清心格格的明眸皓齿,姣好容颜,不禁心为之动。这样标致女孩子在这世上不多,她的容貌间似乎含悲有怨,不知为什么她这样的身世会有怎样的幽怨呢?她生长皇宫大内,锦衣玉食,宫女侍卫前呼后拥,何等荣耀,怎比下层民众艰辛过活。那些在京城插草标卖儿的穷人的艰辛与酸辛谁又体会的来?天地何其不仁,以万物为刍狗!袁承天仰天长叹一声,面对格格不知该如何自处?他有些后悔,因为那个被他击退的大汉曾说她的父亲和硕亲王曾杀害过不少汉人反清复明的义士。自己救了清心格格是对是错,一时纠结在心;可是转念一想:不对,是英雄好汉,怎么可以对一个手无寸铁,柔弱的女孩子下手,那决然不是江湖中好汉行径,想到此处也便释怀了。

  清心格格看着袁承天阴晴不定的神情,不知他心中所想,过了一会道:“公子,你可不可以送我回王府?”袁承天觉得左右无事,便爽快答应下来。

  在京城繁华大街,袁承天仿佛是个大男孩,左顾右盼,觉得好奇。清心格格见状,知他第一次来京都,便格格笑个不休。袁承天见她如此模样,便有些不好意思,脸红了起来。格格自小生长蒙古大草原,习惯了族人骑马射箭,彪悍之风,根本不拘泥于汉人儒家那套什么坐怀不乱柳下惠,男女授受不亲的那一套规矩。所以一路走来谈笑风生,不似汉人女子拘束扭捏,在她得知救她的这位公子叫袁承天,便改口叫他袁大哥。袁承天也不相拒,便应承下来。前面是一家茶楼,便走了进去。清心格格要了茶,便慢慢细品。正在这时走进几个彪形大汉,走路咚咚响,让人为之侧目。

  袁承天抬头见为首大汉狮头豹眼,一脸戾气,似乎非良善之辈,因为相由心生,所以一看而知并非良善之人;他身后是四个壮汉,一个个横眉竖目,满脸的杀气,横扫一下茶馆中人,大喇喇坐下来,呼唤茶馆的伙计上茶。清心格格见这伙人目中无人,喝五吆六的嚣张跋扈的样子,心中有气,便欲拍桌上前理论。袁承天低声道:“格格稍安毋躁,咱们看他们有什么行动,伺机而为,那时也不为晚,何必急在一时呢?”

  格格见袁承天如此说话,便压下怒火,依着她平昔脾气早掀桌子打人,因为她最看不惯这样市井无赖——可是这世间偏偏这种无赖每个城市都有,世间的人都努力挣扎生活,前程的路在远方!

  为首狮头豹眼的大汉睨视厅中的众人,见众人都埋头饮茶,似乎都惧怕他。他见状一拍大腿,很是志得意满,昂然不以为意,忽地眼角余光一扫,见得这个明艳出尘,美貌殊方绝的女子,不觉眼中放光,便生非分之想,不由地站起来,来到格格面前。清心格格怎么也未想到这厮如此大胆,光天华日要行不轨。

  这狮头豹眼大汉抺了一下胡子,笑道:“姑娘,你可识得某家是谁?”格格刚欲动怒,袁承天一拉她衣袖,低声道:“且住。”格格便不动声色,看这厮要什么?狮头豹眼大汉见这女孩并不理会,也不生恼,哈哈一笑说道:“某家卫中天,在这京城城西铁帽子胡同,人称卫八爷,地有千顷,金银无数,如果你答应做我八房姨太太……”“啪”地一记响亮耳光打在这卫中天卫八爷的左脸上,瞬间肿了起来。

  清心格格再也忍耐不住,甩手狠狠一耳光打去,卫八爷正想入非非,一下子没躲过,啪地一记耳朵正打个正着,这一下惹得卫八爷性子大起,伸手便要抓她头发,要行无礼。袁承天也不让着,忽地出手将他的手格了开去。卫八爷在京城一向蛮横惯了,那受过这气,当下虎吼一声,一脚踹翻开桌子,口出恶语:“你们俩个小崽子,不知天高地厚,今儿卫八爷非要拾掇拾掇你们,让你们以后知道怎么做人。”他身后四个壮汉也冲了过来,厅中众人早吓的一哄而散,谁还敢坐下来喝茶,难道不要命么?可见这卫八爷平素人品的恶行了。袁承天心中也有气,心想:好人难做,一味忍让,只会让恶人嚣张跋扈,好人蒙冤受屈,今天看来只有出手教训教训这卫八爷了。

  四个壮汉拳脚齐用向袁承天攻去;他们只所以不向格格出手,因为心知卫八爷怜惜佳人,如果冒然出手,万一伤了美人,那可是得不偿失,卫八爷纵然嘴上不说,心中定然恼恨异常,何苦出力不讨好呢?所以他们齐齐向袁承天攻去,因为纵使打死这人,也不会让卫八爷心痛,他只会高兴,因为没有了这个碍事的小子,可以明目张胆把这美人挑走——只是他们不知清心格格身份,否则给他们一万个胆子也不敢如此胡作非为。

  袁承天见这四个壮汉冲来,拳脚齐用,虎虎生风,仿佛非置之于死地而后快。袁承天见状心想今天一定要狠狠教训教训他们怎么做人,否则以后城中百姓岂不遭殃。格格稳坐着并不出手,她要看看这个英俊少年怎样打发这几个地痞流氓。卫八爷看了一下格格,又转头看四个随从与那少年人斗在一起。

  这四个壮汉将袁承天围在垓心,人人奋勇,个个当先,因为他们要好好在主人面前表现一番,自然奋不顾身了。袁承天左手一指“变幻阴阳”嗤嗤二指将两个冲在前头的穷凶极恶之徒点中穴道倒地不起。余下二人大吼一声,狠狠向袁承天攻去。袁承天闪展腾挪,绕到身后啪啪二指点住背后穴道,扑地不起。

  清心格格见那四个大汉恶帮凶凶,本以为与袁承天定有一番恶战,不料竟如此不堪一击,个个狼狈不堪,实堪可笑。她不由笑出声来,:“我以为什么厉害角色,看来不过酒囊饭袋之辈!”她语带轻蔑,很是瞧他们不起。

  卫八爷见四个手下如此不堪,气上心来,一拍桌子,跃在半空,向袁承天而去,呼呼变掌为抓向袁承天面门拿去。袁承天殊不愿多惹事端,避重就轻,闪过身形,让这卫八爷扑了个空。卫八爷一招走空,旋既后腿踢出,使个“魁星踢斗”要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击伤袁承天。他心中着实恨这个毛头小子,如果没有他横加出手,自己此时说不定已携得美人归,所以出手更加狠了,真是欲置对方于死地而后快,只是他这愿望只怕难以实现,因为他的武功对付市井无赖尤可,对付袁承天这样的昆仑派弟子可是自讨苦吃。

  袁承天见他一脚踢来,见机的快,一手抓住对方踢来的脚踝,道声好,用力回夺,狠狠将他向地上摔去,如果真的得手,这卫八爷脑袋开花,一命呜唔。袁承天一招出手,忽觉不对,再要出手相救已是不能,眼见要出人命,心中后悔不迭,为自己的莽撞后悔不迭,一时间竟不知所措起来。清心格格见状也是惊呼出声,虽然她心底里对这市井无赖卫八爷痛恨之极,但说要他性命那倒不至于,因为格格表面冷傲,其实内心柔弱,实不愿见这卫八爷就此命丧当场。

  忽然一道长索横空飞来,套位卫八爷的左手臂,往回一夺,便将卫八爷轻飘飘提过放在当地,这人长声道:“人谁无过,何必要人性命?”厅中众人眼前一花,只见一位白发老者立在当场,不嗔不怒看着袁承天,不见他生嗔,反而眯着眼看着这英俊不凡的少年,对清心格格仿佛无视,仿佛只有袁承天是个人物,余人不足论。清心格格见这老人对自己无视,气得一顿足,仿佛气恼别人轻视自己。平昔她不是锦衣玉食,便是前呼后拥,何曾被别人冷落过。袁承天不觉来到格格面前,用手握了一下格格的手,示意她稍安毋燥,因为这个老人不知是敌是友,所以千万不可轻举枉动,因为这老人身法轻灵,出手迅捷,于电光石火之间救下卫八爷,连他袁承天也做不到,武功造诣似乎还在师父之上,所以他要格格不要动怒。

  格格见袁承天对自已关心倍至,温柔以待,心中说不出的欢欣,如果不是有人,她真要依偎在袁承天怀中,听他说着款款深情的话语,看他瘦削俊逸的脸,这样该有多好!只是现下不能够,时间不对,场合不对,她只有收回那份热情,保持皇家格格的矜持。

  卫八爷现在惊魂未定,心中扑扑通通乱跳,好一会才稳住心神,上下打量老人,并不相识,拱拳多谢救命之恩。老人呵呵应了几声,并不抬头看他。卫八爷也知自己不是袁承天的对手,留下无益便与手下灰溜溜走了。

  白发老人道:“小子你是昆仑派赵掌门的门人弟子?”袁承天见他识破自己身手,道出师承,很是佩服这老人眼光,说道:“前辈,在下是赵掌门入室弟子袁承天,前辈你是?”白发老人哈哈大笑道:“老朽的名字不值一提,路过此地听到呼喝打斗,便顺便走来,侥幸救下人命!”他说得轻描淡写,仿佛自己所做不值一提。袁承天见他不愿多说,也不相强,便携格格走出茶馆。老人看着袁承天喃喃自语道:“孺子可教,孺子可教也!”

  在大街上,格格道:“公子,你觉得这老人怪么?”袁承天道:“乱世之中尽的奇侠怪士!”格格道:“你说现在是乱世?不对我皇帝哥哥治下不是太平盛世,万国来朝,四夷称颂,你怎么说乱世?”袁承天道:“格格你生长紫禁大内,你不知道民间疾苦?盛世只是你们满清的盛世,不是我们汉人的盛世,与我们有关么?”清心格格脸色阴郁起来,说道:“不对,我皇帝每逢洪灾干旱,一有瘟疫便令天下官员开仓赈济灾民,惩治不法官员,对你们汉人百姓已经很好了,你们还要什么?”袁承天苦笑一声道:“我们汉人百姓要得是民族尊严,这土地是我们的,却被你们占有,我们本来主人现在成了流浪可怜人,天下焉有是理?”

  格格笑道:“你说这话难道回到黑山恶水那,回到塞外,只怕不能。你怎么会有这样不切实际的想法?做个无求无欲,清淡无为的人不好么?你以为你们反清复明会成功?只怕不能,因为天下归心,人人思安,谁也不想战争,那样生灵涂炭,百姓遭殃,你不明白?”

  袁承天看了一眼天空中残月,不无伤感道:“你体会不到亡国之痛,也许……”他心中隐痛便说不下去。格格用手掩住他的口,道:“我不要你说,我们不提这些事好么?”袁承天神情悲凄,因为他这一路但见黎民百姓面有菜色,不堪其累,天下苦秦久矣!只是未有一位大英雄领导,所以每次反清复明总是失败。他此次前来京都,便是为了营救复明社的帮主丘方绝、还有师兄傅传书、小师妹赵碧儿、上官致远、赵风铃一干人。他们都是忠肝义胆,为了汉人的天下,与清廷为敌,与嘉庆皇帝为仇,如果自己不出手相救,那么他们难免一死;虽然嘉庆皇帝网开一面不杀他们,那只是权宜之计,为了上官可情的情面,否则他未使不会下杀机,因为他们可是要推翻当今朝廷,换做谁也不会答应?他的大度只是一时,不是永久,他不是圣人,也有震怒的时候,对付反叛朝廷的逆贼他岂会隐忍?如果他一味仁慈也就做不了皇帝,因为宫廷争斗也是腥风血雨,丝毫不逊江湖争斗,如果他平平庸庸,一无是处也做不了皇帝的宝座,是他天纵英才,也是天命所归!也许冥冥中大清该有三百年基业,也是天数使然,非人力所为也。

  格格见袁承天总是悲天悯人,似乎总是悲伤。她幽幽说道:“你放下仇恨不好么?我皇帝哥哥对你们汉人己经仁至义尽,只要你们不反抗,他不会赶尽杀绝!”袁承天道:“是么?你的皇帝哥哥照你一说可是仁慈的君主!可是我们心中的仇恨怎么也抹煞不了。我不知为什么忽然想哭。”

  格格看他神情凄凉,说道:“你是不是想起了逝去的父母?”袁承天道:“格格我出身寒微,见过太多不公的事情,那些含冤的穷苦人,乞讨无家可归的流浪人,他们一个个身事悲苦,一生穷困!苍天可曾看的见?我……”他竟而哽咽起来,悲不自胜。

  格格不禁用手去擦他腮边泪,低声道:“人生本苦,谁人快乐?其实世间的人都奋力挣扎!没有一个人是快乐的?我皇帝哥哥何尝不如此,为了天下他殚精竭虑,只要一有天灾,便命户部尚书拨款赈济天下灾民,他难道此你们汉人皇帝还不如?”袁承天任他擦去泪水,不禁用手握住她的纤纤玉手,目中有情,心中有恨——家国情仇。他说道:“格格有一日,我和你皇帝哥哥兵戎相见,你该怎么自处?你莫把我放心上,我们权做不相识好么?”格格再也忍不住,扑到袁承天怀中,嘤嘤哭起来,说道:“我不要你们兵戎相见,你们和睦相处不可以么?非要反清复明,何苦来着?”

  袁承天道:“也许……可是你不是我,我不是你,你根本无法体会到个中痛苦?你在皇宫大内,锦衣玉食,根本不知人间疾苦?”格格道:“也许你是对的,可是现在不是国泰民安么?”袁承天不再说话,抬头看天边那轮残月,心中感慨万千,竟而难以自己,不知何年何月方是太平盛世。格格看着他俊逸的脸,似乎依依不舍。两个人不觉到王府之前,两个人依依不舍分手。格格伫立门前远远见袁承天走远,才回到府内。

  和硕亲王舒尔哈齐看着女儿神情凄凄,便知有事,问道:“清心,你怎么不高兴的样子,是不是在外面有人欺侮人,告诉阿玛,我一定严惩办理!告诉阿玛,谁欺侮你?”

  清心格格自然不会将袁承天的事告诉他,便胡乱编派搪塞过去。舒尔哈齐也不深究,负手在后喃喃道:“皇上将反叛朝廷一干逆贼关于天牢,将这重要责职交给我;我怕将来有昆仑派门人前来搭救,如果他们的掌门赵相承前来便十分剌手,因为在西北边陲他声望很高,如果号召武林人士与朝廷作对,可不是′件好事。”清心格格心中一动,因为在茶馆中那白发老人道破袁承天身份,知他是昆仑派门人,难道他也是前来京都搭救这干逆贼——在格格心中与他皇帝哥哥为敌的便是逆贼。可是如果当真他们互相为敌,厮杀起来,真不知自己该帮助谁?一边是至亲的皇帝哥哥,另一边是所爱之人,自己真不知道怎么抉择是好!一时烦绪上心头,难以分解。

  舒尔哈齐看着女儿神情悲苦,似乎不能自己,不知所为何来?又不能问她,因为他知女儿从来外柔内刚,是个不服输的女孩家。他过了一会,说道:“皇帝有意将威远将军多隆阿的儿子海查布说与你,因为这多隆阿镇守西边陲,多有功勋,是为能臣,皇帝甚为嘉许,今日回京述职。皇帝见到他的儿子海查布威武有加,便有意撮合你们百年好事!”

  清心格格心下一沉,她素闻这威武将军多隆阿有一公子名叫海查布,为人彪悍,相貌粗俗,戾气很重,也许久在军营,杀人立功,所以便养就了脾性暴躁。她听阿玛这一番话,便心中很是不情愿,她虽为满族皇亲国戚,可是从不傲慢对人,反而对八旗弟子的荒唐行为甚为不满,尤其贝勒,皇子的傲慢恃骄甚是反感,可是今日见到袁承天便一见倾心,见他玉树临风,岳峙渊嵉,温柔有雅,气质殊非人间所有!他也有傲气,可是却不让人感到讨厌,反而让人感到他英气迫人。也许从此以后清心格格心中再也不可以有别的人,她的心中满是他,原来喜欢一个人不因他的身份低微,只是喜欢不为其它,也许这才是爱情该有的样子!

  舒尔哈齐见女儿低头不语,便问道:“我虽贵为皇帝的王叔,可是做主还是皇帝,我毕竟是臣子。你觉得皇帝安排这亲事如何?”清心格格眉头微蹙,说道:“女儿还小,不要嫁人!”舒尔哈齐哈哈笑道:“你已经不小了,已经十八岁了;在汉人女子早嫁人生娃娃了?你待在闺中,总不是法子?况且皇帝这是天恩盛隆,那威武将军世袭勋爵,位高权重也不屈了你。”

  清心格格听阿玛的口气是十分愿意,只要她点头那么便水到渠成,好事成功;可是她心底里不喜欢那海查布——虽未谋面——可是实实在在不情愿。舒尔哈齐见女儿沉吟不语,也不相强,打个哈欠,说道:“天不早了,你去吧!我还要去天牢,看看那干犯人怎样了,我听属下禀告说其中一个是复明社的首脑,这人可非同小可,记得有一年复明社一干人众打紫禁城,险险攻入皇宫,如果不是四大高手,那皇帝性命都堪虞了。”

  清心格格忽然想起一件事,问道:“阿玛,这干叛逆乱党中可有昆仑派门人弟子么?”舒尔哈齐看着女儿道:“你问这做什么?”他看着清心格格,忽又道:“有,两个昆仑派弟子一个叫做傅传书——是昆仑派掌门赵相承的大弟子;另一个是他的亲生女儿赵碧儿——让人不明白一个如花似玉的柔弱女孩子为什么加入反清复明的乱党之中?”清心格格道:“也许不是呢?是被人诬告陷害?”舒尔哈齐道:“不能,因为有游击将军岳停风作证,岂有不实之事;这岳停风可是忠心皇上,忠心大清。当年有一干乱党要他反叛朝廷,被他告发,反将那一干逆党诛杀殆尽,这人可是对当今皇上忠肝义胆啊!”

  清心格格撇了一下嘴,不以为是,说道:“便是那个岳武穆的后人,当年他的先祖可是铮铮铁骨为国为民的大英雄大豪杰,——他可行为有亏啊?”舒尔哈齐心有不悦,说道:“清心你说这话什么意思?”清心格格道:“我虽未出过京都,也未见过其人,可是听人说过此人为了功名利禄,出卖同胞,出卖朋友更不在话下。阿玛你说,这样行为有亏的人为什么皇帝哥哥要重用他?”舒尔哈齐哈哈笑道:“傻孩子你懂什么治国之道,须知水至清则无鱼,皇上任用这岳停风捕拿反清复明的乱党贼子,有错么?没有,因为只有他们汉人才知道怎样治理汉人,这样不好么?用汉人管辖汉人百姓,才是英明之举。皇帝便是利用他的功名心重,自然事事效忠朝廷,肝脑涂地。有时太正直的人反而在朝廷中反而容身不下。现在阿玛觉得虎兕环绕,他们明里不敢动我,暗里却厮机而动,只要阿玛稍有错误,他们便蜂拥而上,食之而后快啊?”清心格格道:“阿玛说的是?”舒尔哈齐道:“傻孩子,放心只要咱们和多隆阿将军连姻,那么便不惧那干宵小之辈了。皇上向来倚重这多隆阿将军,清心待有机会,你见见海查布——那可是个年轻有为的少年人!”

  清心格格忙岔开话题道:“夜深了,阿玛还不去天牢?”舒尔哈齐会心一笑,知道女儿心中所想,哈哈一笑起身而去。

  天牢阴湿异常,虫蚁爬行,污秽不堪,墙壁斑驳,牢房中时不时传来问讯拷打,空气中散发血腥之气,让人闻之作呕。一盏油灯忽明忽暗,仿佛鬼火,这刑部大牢堪比人间地狱,十大酷刑尽有,用刑时犯人鬼哭狼嚎,任你金刚铁骨,多大的英雄豪杰也低下高昂的头颅,正所谓:宁教生死不人间,莫到天牢走一遭!

  这是间比其它牢房房间略大的房子,里面有张木板床,床上正躺有一人,头发蓬松如草,面色灰暗,没有了昔日神彩。他脚上是重达二百斤铁链,以防他逃脱天牢。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复明社首脑丘方绝帮主。这正是虎落平阳被犬欺,龙游浅底遭虾戏!但是他不气馁,只会更加坚强,因为他有异于常人的勇气,心中有傲骨信念的人怎么会屈从敌人的淫威之下,否则他也就不是丘方绝了。

  牢房的房门打开,舒尔哈齐走进来,令人摆上丰盛的酒肴,拱手道:“在下敬重丘帮主义薄云天,忠肝义胆;可是丘帮主须知识时务者为乎俊杰,天下大势已是大清天下,丘帮主何苦逆天而为,那样只会轻者头破血流,重者身死他乡。”

  丘方绝道:“阁下是?”舒尔哈齐道:“在下区区舒尔哈齐是也。”丘方绝道:“你便是和硕亲王——当今皇帝的王叔?”舒尔哈齐道:“不错,本王敬重你是个大英雄,而当今皇上又是个开明君主,揽天下英雄为其所用,雄心大志,不逊于汉武大帝,当今天下人心所归,你何必心心念念恢复汉人天下呢?”丘方绝道:“不是这样的,是我们汉人的天下我们汉人终究要夺回,当年清兵入关杀了多少汉人,扬州十日,嘉定屠城,我们又岂能忘怀,剃发易服,毁我华夏文明,这岂能干休。自古发肤受之父母不可轻易去除,可是你们占有天下,让我们汉人男剃发无异于杀人,可叹当年那些不肯剃发易服的铮铮铁骨的汉人,都枉死在你们的手下,这家国之恨不能忘么?”

  舒尔哈齐长叹一声,知道此人难以说动,他的傲骨不知比岳停风强多少倍,这大约便是英雄与枭雄的分别,如果他不死,将来定后患无穷,也许皇帝决不允许他活下来,因为他活,复明社就有希望,那么对朝廷就是威胁,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酣睡?毕竟嘉庆帝也不是圣人?

  舒尔哈齐落寞地走了,天牢之中依旧散放那种难闻的气味。有人歌唱道:“人道渺渺,仙道茫茫;鬼道乐兮,当入生门。仙道贵升,鬼道贵终。仙道常自吉,鬼道常自凶。高上清灵美,悲歌郎太空。惟愿天道成,不欲人道穷。……诸天气荡荡,我道日兴隆!”歌声不绝,以命其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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