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千骨篇41

  这一刻，摩言的沉默声震耳欲聋。

  大殿内的气氛也瞬间凝固住了，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摩言身上，而摩言的脸色那叫一个变幻莫测，简直都快变成一个调色盘了，青黑交错，不断转变。

  笙萧默见状赶紧挥手让那名弟子退了出去，这才没让摩言当场爆发出来。

  “师兄，看来当年这件事儿是个误会，您……没错，哈哈，难怪刚才神力没什么反应，原来是我们弄错了啊。”

  摩言的眼神如同锋利的刀子一样落到了笙萧默的身上，笙萧默讪笑了几声，试图缓解这尴尬至极的氛围，但显然效果并不明显。

  “咳咳，”笙萧默假装干咳了几声，这才好不容易恢复了镇定，而后继续看着摩言，一脸正色的说道：“师兄啊，这时间紧迫，您赶快抓紧时间，再仔细想想你还在竹染身上犯过什么错吧。”

  摩言闻言，脸色阴晴不定，最终只能再次沉下心来，努力的回忆着过往。大殿之内一片寂静，只有摩言沉重的呼吸声不断的回响着。

  在接下来的一个时辰里，摩言把自从竹染进门拜师以后，每天多吃的一口饭，多指导的一节功课全都说了个底儿朝天，然而却并无卵用，那丝神力依旧毫无反应。

  “这？”

  “这摩言看不出来还挺护犊子的啊！”

  “他不会是还有隐瞒吧？”

  “这也太不像话了，亏他还是堂堂长留三尊之一的世尊呢。”

  ……

  “要不，您还是试一试当着竹染师兄的面说这些话吧？”落十一的话还真是句句像真理，在场人一听，顿时一个个面面相觑起来，随即立刻表示这个主意可以一试，纷纷开口让摩言去找竹染。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摩言当即甩袖而起，怒不可遏的说道：“你们这是想让我当着那个孽障的面自取其辱吗！我不同意！我绝对不会同意的！你们爱谁去谁去！”

  看到摩言发飙，落十一吓了一大跳，心惊胆战的又退了下去，生怕自己当场小命不保。

  “摩言世尊，这话也不是这么说的，往好了想，您这也是爱徒情深的表现呢。”

  “知错就改，善莫大焉嘛。”

  “就是啊”

  “我听说那竹染不是还一心想要找您报仇的嘛，听了您当初的这些拳拳之爱，说不定就弃恶从善了呢！”

  “对啊！您这是舍身为民啊！”

  “摩言世尊，究竟是你一个人的面子重要，还是天下苍生的安危重要啊？”

  “摩言，你可不能太自私了啊！”

  ……

  所谓唾沫星子都能淹死人，摩言此时真真切切的体验了一把，有心想要反驳什么，可话到嘴边又咽下去了。

  最后的最后，摩言到底还是被逼上了梁山，啊不，是被着逼下了长留山。

  以竹染为首的蛮荒众人看着浩浩荡荡而来的一群人颇为诧异，“摩言，白子画？怎么，今日兴师动众前来，不知是来兴师问罪的，还是来跪地求饶的啊？”竹染的声音冷冽如冰，每一个字都像是锋利的刀刃在切割着空气。

  摩言深吸一口气，直视着竹染的眼睛，缓缓开口：“竹染，我今日来此，并非为兴师问罪，亦非求饶。我心中有愧，特来向你坦白过往之错。”

  摩言的声音虽略显颤抖，却异常坚定，他停顿片刻，似乎在整理思绪，接着继续说道，“我曾因一己之私，偏袒于你，却也因此忽视了公正与道义，更间接导致了许多无辜之人的不幸，这对你，对那些因你而受牵连的人，都是极大的不公。”

  竹染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既有惊讶也有不解，更多的却是嘲讽与不屑。

  他沉默片刻，冷冷道：“摩言，你如今说这些是什么意思？莫不是觉得我能原谅你吗？还是你觉得，其他人能原谅你？亦或是认为这样就能弥补你曾犯下的过错？”

  然而摩言却并没有理会竹染的嘲讽，立刻席地而坐开始运功。

  各派之人已经见怪不怪了，但竹染这边就有些不明所以了，“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你觉得说两句道貌岸然的话就能增强功力？”

  摩言闭着眼，一言不发，脸色难看而又凝重，他深吸了一口气，再次尝试着去感受体内那丝神力。

  这一次，他似乎能更加清晰地捕捉到那微弱的神力波动了，但却仿佛有一道无形的屏障在阻隔着他的意识与神力的联系。

  “不对，不对……”摩言自言自语，眉头紧锁，他开始回忆起与竹染有关的每一个细节，试图找出问题的所在。

  “竹染，流光琴，蛮荒，我究竟哪里做错了？”他闭着眼睛，脑海中浮现出当年流放竹染的情景，每一个细节都如同刀割一般刺痛他的心。“竹染，蛮荒，还有什么？”

  “摩言！你究竟在搞什么鬼！”听着摩言语无伦次的自言自语，竹染眉头紧皱。“你说这些乱七八糟的做什么，忏悔吗？那你倒是把你当年杀我娘的事情也说出来啊！”

  “嗡嗡嗡”

  别误会，这不是蜜蜂，而是长留那边瞬间响起的窃窃私语声混杂到了一起造成的。

  “摩言居然杀了自己徒弟的娘！”

  “这也太离谱了吧！”

  “不是听说竹染是孤儿吗？”

  “孤儿也是因为父母双亡才变成孤儿的吧？”

  “这……不会吧！”

  ……“孽障！你胡说八道什么！”摩言运功运了一半儿，听到竹染竟然敢污蔑自己，当即强行打断睁开了眼睛，努力压下口中的腥咸之味，怒不可遏的指着竹染质问道：“你休要信口雌黄，我何时杀过你娘！”

  “哈哈哈！”竹染嘲讽的冷笑了起来，“怎么，不敢承认吗？还是你已经忘了！当年你下山历练与我娘相恋，得知她的身份出自七杀之后便狠心将其抛弃！”

  摩言眉头猛的一跳，“不可能！她怎么可能有孩子！”

  此话一出，所有人看摩言的眼神都变了，见此情况，竹染又是冷冷一笑继续说道：“我以为你今日在这儿道貌岸然的忏悔，至少也该把这件事儿说出来，没想到啊，您还真是个不折不扣的伪君子！”

  摩言：“你……”

  众人：(⊙o⊙)

  竹染嘲讽的指着摩言继续说道：“想不起来了是吧，我帮您想！当年你抛妻弃子回到长留成了赫赫有名的世尊，等我娘千辛万苦找到你的时候，你竟然为了维护自己的名声和长留的名声狠心将她杀了！你可真是大义灭亲啊！”

  众人：(⊙o⊙)

  “只可惜啊，你没想到吧，我娘在见你之前将我藏了起来，我就那么眼睁睁的看着你杀了我娘却什么也做不了！我之所以千辛万苦的考入长留，拜到你的门下，为得便是有朝一日能揭开你的真面目，替我娘报仇雪恨！”

  竹染一股脑的将这埋藏了几十年的仇恨倾泻了出来，整个人都轻松了许多。

  摩言的脸色在竹染的叙述中变得惨白，他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竹染，嘴唇颤抖，却无法发出一个字。他从未想过，自己的一段过往，竟然隐藏着如此深重的秘密。

  “不，这不可能！”摩言的声音不断的回荡，充满了震惊和否认，“你胡说八道！”

  “是吗？我胡说？”竹染冷笑一声，眼神中充满了恨意，“那我娘的死，你又作何解释？”

  摩言的脑海中开始疯狂地搜索着记忆，那些被他深藏在心底的片段开始浮现。

  “我……我记不清了，你一定是在胡说八道！”摩言的声音在颤抖，竭力的否认着这件事。

  “记不清？”竹染的笑声中充满了讽刺，“摩言，你可真是个好演员，演了这么多年，连自己都骗过了。”

  现场的气氛变得异常沉重，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真相震惊得说不出话来。白子画看着摩言，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他没有开口打断，只是静静地等待着。

  摩言闭上眼睛，试图在记忆的深处找到答案，他的心在颤抖，他的灵魂在挣扎。

  终于，他记起了她，那个温柔善良的女子，他记起了他们的相遇，他们的相恋，也记起了他在将其杀害以后自我催眠的全部过程。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他会认错的时候，他却猛然抬起了头，“我没错！七杀妖女，人人得而诛之！她敢隐瞒身份勾引与我，就该做好死的觉悟！”

  “摩言！我要杀了你！”竹染听到这话肺都要气炸了，提着剑就要往前冲。

  然而这个时候夏紫薰竟然来了，一伸手便控制住了暴怒的竹染。“谁准你动长留之人的？”

  竹染虽被夏紫薰掐住了脖子，但却不卑不亢的说道：“我只要摩言！别人是死是活都与我无关！”

  “砰”

  夏紫薰瞬间将竹染丢到了地上，他干净利落的翻身而起，从众人的窃窃私语中听出了摩言今天之所以会来这么一遭的原因竟然是为了领悟神力，当即嘲讽的大笑起来，“就你这种伪君子还想成神？做梦！”

  “住口！我有什么错！七杀妖女本就该死！你还好意思说我！你和那个琉夏又强到哪儿去！她倒是爱你啊，你还不是把她给杀了！”摩言被竹染刺激的也是口不择言了，根本不顾及当下是个什么场合，只管自己怼的解气。

  然而他却没意识到众人看他的眼神越来越不对劲，只一个劲儿的说着自己没错，妖女就该杀云云，还说要是早知道竹染的身份便绝不可能任其长大等等。

  “嘶……啊！”

  疯狂输出着的摩言突然觉得自己眉心一疼，不由自主的伸手摸了摸，却摸到了一手的鲜血。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便又看到自己的手上，胳膊上不断的渗出鲜血。

  刚想开口说些什么，竟是不受控制的开始呕血，甚至连眼睛也变成了一片血红，“这……这是怎么回事？”

  摩言惊恐地瞪大了眼睛，他能清晰的感受到体内的神力开始疯狂地涌动，但却不是在提升他的修为，反而更像是在撕裂他的身体。

  他惊骇地发现，随着他的话语，他的身体开始出现一道道裂痕，鲜血不断地从那些裂痕中溢出，瞬间染红了他的衣袍，顷刻间便在地上流下了一大片的鲜红。

  摩言的身体在血色中颤抖，他能感受到神力的疯狂，却无法阻止它的破坏。他的意识开始模糊，眼前的一切都在血色中扭曲，他仿佛看到了那个被他亲手杀死的女子，她的眼神中充满了绝望与哀求。

  “不，不，这不是真的！”摩言的声音在颤抖，他的身体在血泊中挣扎，试图抓住一丝理智的线索。

  “师兄！师兄你怎么了？”看着行为突然变得怪异的摩言，笙萧默吓了一跳，连忙上前扶住他的身体，可随即便被他狠狠的甩开了。“这，这是怎么了？”

  “看这样子，怕不是疯了吧？”

  “不至于吧？”

  “反正不太正常。”

  “会不会是魔怔了？”

  “也可能是看见什么幻象了！”

  一语惊醒梦中人，笙萧默和白子画猛然反应过来，意识到摩言应该是没能成功领悟到神力真谛，反而陷入了心魔幻境之中。

  见此情况，白子画只能一掌拍在了摩言后脖子上，试图将其打晕。然而摩言也不知道在幻境里看见什么了，突然开始疯狂的攻击起来，白子画一个不察便被他打了一掌。

  这本也没什么，但这么一攻一守间，摩言竟然冲向了竹染那边，直接便被竹染给拿下了。

  “这……”笙萧默与白子画面面相觑，又无奈又着急，“竹染，你快放了你师父！”

  “师父？哈哈哈！我可没有师父！”听到笙萧默这要求，竹染都气笑了，“儒尊，你昔日里待我不错，我就不为难你了，但想让我放了摩言，绝不可能！”说完直接扣着他的脖子向后退去，很快便消失不见了。

  然而竹染虽然走了，但蛮荒的其他人可没走，这其中至少一半儿的人都和长留有仇，夏紫薰虽说不让他们往长留山上攻，但可没说他们下山后也不能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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