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以为，他接受了那个护身符，至少能说明，他是对她有好感的。

  她知道他不会一下子就接受自己。

  她拒绝除他之外的所有人，也只是希望他能更放心的，哪怕多向她表露一丝心迹。

  可他……为什么更加冷漠了？

  姜婵音紧紧盯着孟寻洲的双眼，试图从他眼底看出一丝不同。

  孟寻洲也在望着她。

  他眼前闪过的，是一幕幕危险的画面。

  王老八那几个二流子，暗地里肆无忌惮打量她的目光。

  还有上次姜刚烈追上来，对他们的关系污言秽语的猜测……

  孟寻洲的心猛地一沉。

  他声音也同样低沉地“嗯”了一声。

  “我很感激你一直关照小溪。”

  “所以，我希望你能过得更好，更幸福。”

  说罢，他动了动不知何时变得冰冷僵硬的手指，探进口袋。

  男人暗暗拨开柔软的布料，直接拿出那原本被妥帖包裹着枚木牌。

  “很抱歉，我刚刚知道，护身符应该送家人。”

  “昨晚误收了，归还给你。”

  “这个东西，你或许该送给张迟舟，不要让他误会。”

  姜婵音垂眸，望着躺在手心里的那枚护身符。

  那日跪在寺庙里，佛像前，她双手合十，虔诚祈愿的情形犹在眼前。

  那时她还满心欢喜，对着佛像期盼她喜欢的人能收下这枚护身符，也收下自己的心意。

  可现在，这枚护身符被完完整整地退了回来。

  还真是讽刺。

  手心的温度自这枚木牌为中心，冰凉逐渐向四周扩散。

  一直蔓延到心脏。

  姜婵音突然觉得，自己就像个傻子。

  自以为是地喜欢他，靠近他，送他东西。

  自以为是地确立心意，拒绝张迟舟，又满心欢喜地跑过来找他，以为能从他这里获得一点点回应。

  可得到的，却是这样冰冷的奉劝。

  原来，一切都是她一厢情愿。

  她以为的爱情电影，其实只是她的独角戏。

  没有想象中所谓的坎坷，没有故事发展，更没有什么甜蜜幸福的美好结局。

  也怪她自己，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误会了这么久。

  她该羞愧，该道歉的。

  姜婵音强迫自己重新抬起头。

  “对……”

  “对不起”这三个如此司空见惯的字，此刻到了嘴边，竟好似有千钧重。

  姜婵音还没来得及说出口，眼泪便先争先恐后地涌了出来。

  酸涩难过塞满胸腔，哽得她根本说不出话，被死死咬住的嘴唇都泛出了血色。

  孟寻洲喉头也同样干涩。

  他刻意想忽视眼前这个小姑娘的眼泪，却又怎么也忽视不掉。

  一颗心像被人挖空了一般，冷风呼啸地灌进来，撞得他心口又疼又酸。

  除了孟溪的眼泪，他以为自己生平不会再害怕看到什么。

  现在他知道了，还有她的眼泪。

  更何况，他清楚的知道，眼前这个小姑娘的眼泪，是为他而流。

  是他害她伤心难过。

  他怎么这么没用，让一个小姑娘为他流泪。

  偏偏他还无能为力，连伸手替她擦一擦都做不到。

  孟寻洲忍不住唾弃自己。

  好半晌，姜婵音才将自己几乎要掐破手心皮肉的指甲松开，飞快吐出那一句。

  “对不起。”

  转身就走。

  可每走一步，就有无数画面从眼前闪过。

  就在这个门口，他曾借着月光低头看她，对她流露出一闪而过，不同的目光。

  他也曾在这里扶稳她的腰，告诉她。

  ——“别哭。”

  被姜刚烈欺负那晚，他这个从不多事的人，怒气冲冲地拿着铁锨，即便知道后果严重，也要替她出头。

  这些，真的仅仅只是一个邻居能做得出来的吗？

  心底的怀疑飞速生长。

  她想起了自己方才拒绝张迟舟时的勇气。

  她为什么不能直白地问一问呢？

  对，她不能让一切就这么不了了之。

  哪怕只有一丝怀疑，她也要问个清楚。

  想到这，姜婵音深吸一口气，猛然转身，大步上前。

  孟寻洲似乎也没想到她突然去而复返。

  他被小姑娘突如其来的气势惊了惊，下意识向后退了半步，意外地对上她的眼。

  “姜姑娘……”

  这次，姜婵音比他更先开口。

  “孟寻洲，请你真诚地告诉我。”

  “你到底，喜不喜欢我，或者……有没有喜欢过我？”

  她不相信那些眼神，那些瞬间，那些感觉都是假的。

  孟寻洲知道自己该否认。

  可被这样一双明亮澄澈的目光灼灼地盯着，那欺骗的话，变得无比艰难。

  他没办法骗她。

  他刚刚说的话都是真的，他希望她嫁个好人家，安安稳稳幸福地过一辈子。

  但他无法否认这个问题。

  孟寻洲的心思已然动摇，未免露出破绽。

  他骤然垂眸，躲开她的目光。

  那被睫毛阴翳覆盖着的黑眸，如被狂风吹乱的海面。

  错杂的挣扎在其中沉浮。

  可惜，姜婵音看不见。

  他低垂着眼眸，没有表情的时候，眉眼之间只剩下了一贯的冰冷。

  姜婵音看得心头一窒。

  他是连拒绝的话都懒得说了吗？

  她死死咬住嘴唇，想开口，抽噎声却不争气地先冒了出来。

  孟寻洲猛地抬头，本能地想伸出手。

  姜婵音却后退一步。

  她凄惨一笑。

  “我明白了，对不起，是我自作多情，打扰到你了。”

  她眼底的失望和失落，一览无余。

  孟寻洲心脏狠狠一抽，险些无法呼吸。

  “婵音……”

  姜婵音生怕自己在他面前彻底失控。

  她不敢再听他的声音，转身前将手心的那枚护身符抬手扔过去。

  “我不会再送给别人，既然你不需要，丢了吧。”

  强忍着哽咽说完，她不敢再看他，转身捂住脸，迅速跑了出去。

  护身符砸到身上又落下，明明没多大的力气。

  被砸中的地方却火辣辣的，疼痛感顷刻间蔓延了全身，直达心脏。

  孟寻洲本能地想去追，可理智却将他牢牢地钉在原地。

  就这样吧，孟寻洲，或许这就是最好的结果。

  他缓缓垂下头，望着那被飞尘逐渐掩盖的护身符，闭上了眼。

  这一切激化之前，姜晚吟原本正和孟溪在院子门口傻乐，分享着糖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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