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飞尘的眉头逐渐皱了起来，他审视着方达和谢必安，并没有理会还在欣赏院子风光的范无救，忽然笑了起来。

  “原来方先生担心的是这个，大可放心，这院子原先的主人确实在朝为官，既然我能带先生来看这个院子，就说明这院子并没什么异常，可以自由买卖。只是先生住下之后，需要重新换一扇门而已。”

  方达和谢必安听完聂飞尘的解释，非但没有沉下心来，反而将心悬了起来，后者再次开口问道：“既然是朝中官员的住所，不知是否为私产？”

  所谓私产就是官员自己购买或者建造的私人住所，这种院子是可以流入市场进行买卖的，只不过需要去户部的鱼鳞图册上登记而已。

  但大部分的官员都是靠自己的俸禄买房子住，或者直接租房子住。

  一些官职较高的官员，朝廷还会分配住宅，甚至有些官员的住所都是皇帝钦赐的，这种院子就算有人敢卖，但也没人敢卖。

  虽然这个院子不大，但看门钉的规制，说不准这套院子就是皇帝商的呢。

  方达显然是没想到这一层，他目光看向谢必安，心里庆幸，还好把这家伙带来了，否则自己万一贪小便宜，交了银子，或许将来就是一场大祸啊。

  “能够在我商行出售的院子，自然是私宅，谁也不想丢了自己的脑袋不是！”聂飞尘依旧面带笑容的说道。

  说的也是，胆敢买卖皇帝钦赐的宅院，哪怕是这商行的大掌柜，也是吃不了兜着走啊。

  虽然话没错，但谢必安却依旧是紧皱眉头，总感觉哪里有些不对劲，但一时间也说不出来。

  “谁不想要脑袋了？敢欺负我们锦衣卫衙门的人，我看是你们才不想要脑袋了吧！”这时，范无救也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一脸凶神恶煞的样子说道。

  原来，他刚刚参观了一下屋内的陈设，一应家具全都齐全，甚至连床上都铺上了崭新的被褥，直接拎包入住就行了，他是非常满意这套院子，奈何自己没那么多钱。

  但如果方达买下这个院子，那自己以后不是想什么时候来住，就什么时候来住吗，谁让他们拜了把子呢，说好的有福同享嘛。

  他甚至连自己的房间都挑好了，正准备出去跟方达说一说。

  可是出门就看到方达和谢必安一脸沉重的样子，反而旁边的掌柜脸上却带着笑容，他本能的以为，自己这俩兄弟受欺负了，想都没想，直接爆出了自己的身份。

  心想，哪怕你是东市最大的商行，也不敢欺负我们锦衣卫衙门的人吧。

  范无救掐着腰，仰着头，眯着眼看着那个掌柜的，本想看看那掌柜惊慌失措，连连求饶的样子。

  谁知聂飞尘却只是愣了一瞬间，随即便重新露出了微笑，对着范无救躬身行了一礼说道：“原来这位大人是衙门里的人，在下惶恐，方才招待不周，还请大人见谅。”

  范无救冷冷的看着聂飞宇，虽然这个掌柜嘴上说着惶恐，却一点儿也没看出来害怕的样子。

  方达却是轻笑一声说道：“聂掌柜，如果我们今天不打算买这套院子，当如何？”

  “买卖不成仁义在啊，今天方先生没有买到如愿的院子，这也不能说明以后再也用不到我们汇通商行了，也许下一次，在我们商行，方先生会如愿买到自己需要的东西。”聂飞宇说道。

  “您就不怪罪我们耽误您的时间？”方达继续问道。

  “时间不存在耽误不耽误这个说法，只是说值不值，方先生既然想买院子，那身上一定有买院子的银子，和您这样的大主顾打上交道，正是我们这些商人应该做的。”

  “好！这院子我要了，咱今天就交银子，过户！”方达这时没再犹豫直接说道。

  谢必安依旧想要阻拦，但看到方达坚定的目光，还是摇了摇头。

  而此时方达心里想的却是，有便宜不占就是王八蛋啊，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看聂掌柜这老练的样子，肯定是摸爬滚打多少年了，肯定不会给自己找麻烦的。

  再说了，他可是正常拿钱交银子上税买的房子，怕什么。

  ……

  汇通商行的门厅里，方达悠闲的品着茶水，范无救则喝着自己的酒葫芦，吃着花生米，只有谢必安皱着眉头，抽着烟杆。

  看完院子之后，聂飞尘就带着方达三人来到了汇通商行最大的门厅，糕点茶水一应上齐。

  “咳咳！”

  似乎是烟叶潮了，十几年烟龄的老烟民都忍不住咳嗽起来。

  方达看了一眼谢必安，真想给他一根卷烟抽，只不过自己来的时候可是空手来的，总不能凭空变出烟卷吧，只能想着过几天去衙门的时候，给谢必安多带几根。

  “方达，我怎么总感觉哪儿不太对劲！”谢必安吐出一口烟圈说道。

  “没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既然他们商行有这个服务，我们安心享受就行了！”方达说道。

  原来，就在一炷香之前，方达跟聂飞尘签好合约之后，聂飞尘居然说他们商行的人和衙门里的人关系不错，今天就能给“白契”加红，并且不多收银子，甚至连五千两银子的房钱都没要，说是等房契弄好了，回来的时候一手交房契一手交银子。

  方达心里还在赞叹这家商行会做事，代办业务嘛，他见得多了，之前他曾经买过一辆摩托车，人家车行还免费给上牌子呢。

  而谢必安却不这么认为，在他心里，过于殷勤，准没好事儿。

  没过一会儿，聂飞尘就回来了，他把一张纸递到方达面前说道：“方先生，办好了，那个院子，现在是您的了！”

  方达接过纸，扫了一眼上面的内容：

  立典瓦房文契靳纫顷

  今将南居贤坊抄纸胡同一处院落，长7丈2尺，宽9丈六尺，含正房三间，耳房两间，东、西厢房各三间，倒座房四间，街门、垂花门各一处，共17间房屋凭聂飞尘议价出典。

  由买方方达管业，共计纹银五千两，当日一并收足，并无短缺。其房并无重叠交易，亦无他人争执，如有等情，由典卖人理论，与现居者无干。空口无凭，立此文契为证。

  嘉禾三十年十二月初六。

  接下来就是几个名字的签字和户部的大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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