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伯自然又是一番千恩万谢。

  直到找了一个酒楼用午膳，保成还有些低落，全然不似出门时颇有神采的模样儿。

  桌上放着各种当地特色的膳食，保成却觉得索然无味。

  允昭给保成夹了一筷子菜，叮嘱道：“保成，先用膳，无论遇见什么情况，身体都是第一位的。”

  “儿臣知道了，皇额娘。”

  胤祉和胤祺本来吃得欢快，听到皇额娘的话，都不约而同地看向二哥。

  胤祺不解道：“二哥怎么了？”

  保成笑了笑，“二哥没事儿，一时走神，没顾上用膳。”

  胤祉催促道：“二哥快吃吧，这当地的吃食和宫里不一样，都别有一番滋味儿呢。”

  “好。”

  等大家吃得差不多了，保成询问道：“皇阿玛，咱们一会儿去哪儿呀？”

  “朕派侍卫去问老伯，看看他儿子去哪段河堤了，咱们去现场看看。”

  保成点点头。

  胤祺被太后养大，也不怕康熙，在一旁说道：“皇阿玛，咱们去帮老伯的儿子讨回工钱吧，老伯好可怜。”

  康熙来了兴趣，“那你说说，怎么帮老伯的儿子讨回工钱？”

  “咱们找到拖欠工钱的官员，让他把工钱发给老伯的儿子。”

  胤祉补充道：“官员拖欠工钱，有违为官之道，皇阿玛定要教训他们。”

  “说得好，你们有什么想法？”

  胤褆是大哥，率先说道：“儿臣觉得官员行事拖沓，仅仅教训恐怕难以改变其作风，应当查出相关犯事官员，狠狠责罚，以儆效尤。”

  康熙点了点头，又看向保成。

  “儿臣认为，此次去河堤，不仅仅要关注老伯的儿子，还要调查清楚有多少人被拖欠工钱。若是都被拖欠，便要查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既要尽快发工钱，为免滋生民怨，再给予一定的补偿，又要将拖欠工钱的官员追查到底，严格处罚相关官员。”

  “说得不错。”

  感受到皇阿玛的目光，胤禛鼓起勇气补充道：“儿臣认为如何征工也要查一查。老伯家里靠三个儿子维持生计，三个儿子却都去修建河堤了。这是他们自愿的，还是被迫的。若是自愿的还好，若是被迫的，那也需要查一查。”

  康熙欣慰地点了点头，“说得都不错，咱们去河堤看看吧。”他教的再多，都不如亲身经历一遍感悟深刻。

  到了河堤处，眼瞧着一个个青壮年挥汗如雨地干事，仅看面色和身形就知道他们营养不良，而且神色都麻木得很，还有一些面露苦色的。

  胤祺有些惊讶，“咱们前日看到的明明不是这样的啊。”前日看到修建河堤的人都是精神百倍，干劲十足。为何这处的这般苦。

  胤祉猜测道：“定是这处的主管官员阳奉阴违，苛待工人。”

  康熙向一个侍卫眼神示意，随后那侍卫便领命办差去了。

  不一会儿，侍卫便带着几个工人过来了，几个人都有些惶恐。

  李德全上前给了几个人一人几块碎银子。

  “我们老爷想了解点情况，问什么说什么就行，说实话，回去以后也不要乱说。”

  几个人诚惶诚恐地应是。

  康熙看了眼保成，示意保成问。

  保成点点头，便开始询问：“你们是自愿来修建河堤的，还是被迫的？”

  有人说自愿的，也有人说被迫的。

  “为何要强迫你来？”

  “要求每家必须出三个人，我、大哥、小弟都来了。家中有营生，我们走了，就断了。我们不想都来。”

  “你们的工钱都按时发吗？”

  几个人瞬间面露苦色，都摇摇头。

  “从未发过。来之前明明说好每月一发的。家中已经维持不下去了。”

  “可有问缘由？”

  “有人问过，被打了一顿，之后就没人问了。”

  “你们每日吃得如何？”

  “就吃些干粮，喝些水，甚少能填饱肚子。”

  “那每日需要干多长时间的活？”

  “每日天不亮便要干活，晚上天黑了也要继续干，基本每日只能休息四五个时辰。”

  看保成问完了，大家也没有什么要问的，康熙便示意侍卫将人送回去。

  经过这问话，大家都心情沉重。

  看了看天色，康熙吩咐回园子。

  用完晚膳后，允昭坐定开始煮茶。

  保成心情有些复杂，“皇阿玛，据儿臣所知，户部专门拨了银子给江苏修建河堤，为何地方官员如此大胆，不仅拖欠工钱，还如此压榨工人。”

  “保成，以往，你学得都是书本中的道理。可现实中，事态变迁，人心复杂，绝非那么简单。明日，朕派裕亲王去调查此事，你便跟着你二皇伯，去瞧瞧官场中的门道。”

  “儿臣遵命。”

  “回去写几张大字静静心，早些就寝吧。”

  “儿臣告退。”

  等保成走后，康熙坐到允昭身边，时不时给允昭打个下手。

  “皇上一早就定好了这行程？”

  “昭儿聪慧。一则是为了查清严惩此事，二则是让皇子们，尤其是保成，接触到实情，了解真正的民情与官场。保成自小在朕和昭儿的庇护下长大，虽然也触及到一些阴谋诡计，却远远没有真正了解大清、了解朝廷。此次出行，也不过是开了个口子。保成要走的路，还长。”

  允昭自然明白皇上的意思，保成不可能永远在他们的庇护下，总要接触到一些黑暗的事情，才能够更好地成长。

  “臣妾明白。不过还望皇上把握好度，不然臣妾可是不依的。”

  “昭儿安心。保成远比昭儿想象中要心智成熟。书也不是白读的，这些年的皇子生活也不是白经历的。”

  “在臣妾心里，保成永远是宝贝。”

  “好，朕知道了。”

  随即，康熙又在允昭耳边郑重道：“在朕心里，昭儿永远是宝贝，昭儿永远最珍贵。”

  允昭脸微微泛红，忙转移话题，“皇上明日不和裕亲王、保成一起去吗？”

  “朕不去，朕有更重要的事儿要做。”

  允昭好奇询问：“皇上有什么事儿？”来江苏不就是为了这件事儿吗？还能有什么事更重要。

  “昭儿明日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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