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 纸人开路,黑面包公现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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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绿色的鬼火下,纸人白色的脸上映射着莫名晦涩的表情。
抬着轿子的一共有四个纸人,它们各个都穿着不一样的寿衣,看着倒像是民国时候的穿着,那曲中人…我又想到了她。
屋里的姑娘们被这敲门声吓得一惊一乍,我示意平安叫他们闭嘴,然后径直打开了门。
在屋里隔着门缝看不清楚,这时候正面相见,我看见这四个纸人各个脸上涂着鲜艳的腮红,嘴角画的颇大,一张嘴能吃一个小孩的程度。
这纸人抬的轿子也是纸扎的,见有人开门,灌堂风给带头的纸人吹了个趔趄,而后轿子里传来个未曾听过的声音。
“好胆量,你爷爷就是这么教你的?不要给陌生人开门。”
西关听见声音,也从房间里出来,看着这纸人,一脸震惊。
我还是第一次看见西关有这种表情,对这纸轿子里做的人物更是好奇,甚至有一股子熟悉感,总觉得我们在哪里见过。
我上前想掀帘子:“敢把我爷爷挂在嘴边?你是个登徒子还是个老东西?”
不知道是我的言论太过粗暴,还是行为太过冲动,纸人们不知道从哪里抽出来好几柄纸做的长枪,直指我的喉咙。
虽然是纸做的,但是依我看来,让我这肉身见血是分分钟的事。
于是我放下手:“看来你是长得丑,不愿意让人看了。”
西关站在我身后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绿火探路,白纸抬轿,这是衙门里头的那位。”
“衙门里头的那位?”
我想了想,黑面包公啊?怪不得不让人看呢,那大黑脸,黑天也看不清。
不过我没说出来,那纸人的长枪掠过我肌肤时候的触感我可不想经历第二回了。
我看向西关,示意他能给我解释点什么,西关会意,轻声说起:“衙门里头那位出街办案从不露面,常人难得寻到他的踪迹,只传言那位扎纸人扎的极为栩栩如生,许多人都曾言见过他,可是一眨眼,那位的身子就变成了纸随风飘走了。”
西关的话玄里玄道的,我觉得也就一半真,看我不怎么信,他继续说道:“衙门办案不论人道,为了办案无所不用其极,当年那位关门的时候,一夜间愣是屠了一个村,人畜不剩。后人只在尸骨堆里,发现了许多纸人。”
先前的话我还能接受,这为了办案屠村我就难以理解了,顿时心中对这轿子里的大人物平添了不少恶寒,还以为是个正义的官老爷,没想到这么残忍。
轿里的那位没管我俩的对话,而是:“西关是吧,多亏了你来衙门报信。”
我不由得为所谓的被他屠杀的村子产生同情之感,特意站在西关面前:“你来到底有什么事情?”
“小伙子脾气这么火爆做什么?也不用站在西关面前,虽说我少了个火护法,可是我看不上西关。”
我刚要为西关鸣不平,突然意识到:“你怎么看见的?”他怎么看见我站在西关面前?这纸轿子有透视功能?
我自己的打量着面前的这个东西,四个之人,悬浮在半空的纸轿子,不知道我放把无根之火,这轿子会不会让我给点着了。
黑面包公没回复我的话,继续道:“把那有尸胎的女人带出来,这件事怎么说也是我的失误,此后你们不必再插手了。”
我刚要拒绝,胳膊又是被人拽了一把,我转头看去,西关摆了摆手。
虽然我确实知道,我们二人加起来都不是这黑面包公的对手,可是我此行而来,为的可是幽冥宝鉴,生地死地我还没弄明白,怎么能让线索在这里断了呢?
这边平安刚把那姑娘从屋里扶着走出来,这边一根几近透明的极其纤细的丝线便紧紧缠绕到姑娘身上,一眨眼,那姑娘就从平安身边到了一位凭空出现的纸扎白马身上。
“有缘再见…”那黑面包公要跑,我连忙纵身一跃跳到了纸扎白马身上,抬着轿子的四个纸人共同出枪,好在从轿子中帘子里同时射出无数根透明丝线,在我身边围成了一个保护罩,同时也切断了那纸人的长枪。
“李青川!”
平安看我不要命了,叫出声来,西关同样,他的拳头已经出手,却没有这纸人的枪快,好在黑面包公救了我一命,不然,我可就是个蜂窝煤了。
“好小子。胆量虽有,可无谋略”
帘子里的人平白无故的骂我,我当然是不能忍:“谁说的,我这人脑瓜可最好使了,我知道你会救我的。”
其实我也不知道他的行动,只是觉得,觉得我们在哪里见过,觉得他会救我,我这是在赌,赌他和我们是一路人。
“青川…”
西关叫住了我,我摆摆手:“没事,官爷会保护我安全的。”
轿子中的人又是一声轻笑,我总感觉他有股子我爷爷的气质,我还没再多说让他带我走的话,他那边便已经操纵着纸人马朝着一个方向飞速前进。
我的身体被这股子惯性带的朝后摔去,尤其是胸前还抱着个晕过去的姑娘,轿子中的人说道:“既然要跟我一起,那你可别被我甩丢了。”
我以为他是在跟我说,连忙抱紧纸马的身体,虽然这马外观上和纸捏的小马并无二异,甚至还有些草率。
可是我摸着的这个触感,却是和真马可以匹拟,这跑起来的速度,纸马甚至还流了些红色的类似于汗液的东西。
“好家伙,汗血宝马。”
等这纸马连带着轿子停住后,我不觉惊叹出声音。
还没等马停利索,我身边突然伸出一双手,这属实吓了我一跳,身子都跟着颤了一颤,往身边看过去——“西关!?”
王大炮诚不欺我,这速度真是能跟小汽车一决雌雄了。
关键西关还没有一丁点喘,面不红心不跳的把我从马上扶下来,黑面包公也开口道:“没想到你竟能跟上我。”
原来这官爷刚才并不是在跟我说话,他是在和后面的西关交谈。
我对西关的敬佩之意更是难以言表,他没有对我做过多的解释,待我认清楚路才发现:“卧槽,这么一小会儿,咱们都回到镇里了!?”
我门现在脚下所处的,正是生死镇的地界。
两人都没有搭我的话,倒是西关给我解释到来这里的原因:“半年前前,这镇上有户妇女生孩子的时候当场死亡,并非难产或是其他缘故,死状凄惨,被人开膛破肚,肠子流了一地,足月的婴儿也被人取走。”
“怎么会有这种事情发生!”我被吓了一跳,突然,我掐指一算:“她死在什么日子!?”
轿中的黑面包公回答道:“她的头七,正赶上七月十四鬼门开。”
我心头一激灵,看向还昏迷着的姑娘,想起那人面瘤头上的附生婴儿脸,该不会…
我这才看清楚周围,原来,我们已经到了这生死镇的乱坟场,不知道是何许人也给这苦命的孕妇立了个无字碑,这石头碑不过半年的光景,便已经从中间一分为二的裂开。
“一股鬼气。”
我感受到:“一股婴儿的鬼气。”
黑面包公那边没出声,纸人却一个个的不知道从哪里摸出小铲子拿在手里,在这里直接挖起了坟。
“真是个暴官。”
我没好气的骂了一句,爷爷打小就教育我,死者为大,怎么能就这么不问问人家同不同意,直接挖坟?
我从包里取出五把小棋子,对应这金木水火土的位置围着坟堆插好,然后在乾坤二位上有燃起两柱香。
算是给这苦命的女人一点安慰吧。
不一会,四个纸人抬着棺材出来了,黑面包公在轿子里轻轻一声:“起。”
棺材盖便自己给自己开了门。
我好奇的朝里面张望,那黑面獠牙的女尸不正是先前在屋里唱歌的人面瘤?她却穿着被掳走的那姑娘的衣服。
我还想再上前查看一番,这女尸突然直挺挺的坐起来,一双死鱼眼狠狠的盯着我。
210救人一命胜得七级浮屠
“你瞪我干什么!又不是我给你家房子拆了!”
身边有西关,还有个官老爷,我可什么都不怕,虽说我还是躲到了纸人身后才冲着这女尸大喊大叫。
好在女尸只是坐了起来,除此之外没有其他的动作,黑面包公在轿子里头轻轻一拍手,我面前的这几位纸爷便抬起棺材到轿子前,我抬头一瞧。
这黑面包公坐的轿子竟然是凭空浮在地面上的,不用纸人抬,其轻若无物,还能看见蚂蚁从轿子下穿过。
不等我再做观察,黑面包公又是轻轻一拍手,四位纸爷便远离棺材,我也照样学样,离的棺材远远的,刚迈出几步,就听棺材那边发出一声“刺啦——”
就像是气球让人放了气,一下子窜上天的叫唤声,一股子青黄色的火焰腾空而起,女尸此时已经在棺材中站了起来,呲着两排獠牙。
这青黄火焰不比寻常火焰,只觉得温度更盛,即使离得很远,我还是感觉到那火焰直直的朝着我脸上扑过来。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连同着棺材都已经被烧成了一块块黑炭,这女尸却是容颜不改,连她身上的衣服都没有半点被火烧过的痕迹。
黑面包公定是个喜怒无常的人,方才还好言好语,现在直接猛地一拍轿子,怒吼声传来仿佛林中之王的嚎叫:“孽障!我好心超度你们母子!你们却不知道好赖,竟敢抵抗我的真火!看我这就让你们魂飞魄散!”
“且慢!”
我连忙冲了上去,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勇气,怀里攥着玉蝉,手揣进胸前拿出金针,就扑进火海。
“青川!”
“李青川!”
西关和包公两人一齐叫我,不过他们都慢我一步,我已经冲进火焰中央,只听西关的声音仿佛在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真火会烧净一切试图挣脱它的生物!青川!别去!”
可是为时已晚,我站在火焰中央,看着离我不过几米远的女尸,女尸看向我,似乎是不解我的行为,她那双浑浊的眼睛再次有了人的情绪,就和我在房间里看的那一双一样。
我手里攥着玉蝉,倒是感受不到什么火焰的炽热,拿着金针,我慢步走到女尸面前,用金针扎入她的天庭中央,然后想从兜里掏出张符箓。
那符箓刚脱离我的兜,就被真火燃烧殆尽。
迫不得已,我咬破了手指,直接在女尸的脸上画了往生符,单手结印,开始作法。
那女尸仍然是面朝着我,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可是那獠牙却是肉眼可见的收回到嘴里,死骨渐渐附上生肉,她的容颜开始清晰起来。
她那双眼睛,那双尽管化为骷髅白骨仍然留有人情的眼睛看向我,留下了两行清泪。
她什么都没说,我却觉得她这是在感谢我。
真火所燃烧的范围渐渐缩小,从我的身后缩减到我的胸前,缩减到女尸的周身。
先是衣服被火焰燃起,接着是皮肤被烧的冒出油来,我鼻子里全是这股子难闻的烤人肉味,西关把我拉走,往我的嘴里丢了不知道叫什么名字的草,我的鼻子好受多了。
在真火的炙烤下,女尸的皮肤很快燃尽,她那青白相见的骨肉暴露在大火中,肌肉萎缩,那因为火焰炙烤而变形的肉体,远远看上去仿佛条太阳底下的蚯蚓来回蠕动。
她的眼皮已经烧没了,我却还能感受到那股子视线,和以往的鬼怪不同,这是纯净的的视线,没有被恶去玷污过的纯净。
这回,她该是真的解脱了。
“想爱就有爱,该爱的都不爱,谁在谁不在,该在的都不在…”
我眼看着她被烧成白骨,再由白骨烧成灰烬,好在是保住了残缺的魂魄,从畜生轮回,起码还有重回人间的一天。
我上前去,捡起灰烬中仍熠熠生光的那金针,然后继续收回胸前的口袋,我警惕的看了一眼黑面包公,轿子里又是一声轻笑。
“你笑什么?”
我不解,假装什么都没做的站会原来的地方,黑面包公则答非所问:“看来那一天,真的存在。”
“那一天?”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西关和平安先前也提到过那一天的事情,正当我想再次发问的时候,那怀着尸胎的姑娘突然之间发出一声哀嚎。
从黑面包公出现的时候,月亮就被乌云层层遮住,而如今,更是雷声大作:“不好,要下雨!”我喊道。
月光日光对付这种鬼怪都有一定的能量上的削弱,可是这雨天…我看着那发着凄惨叫声的姑娘。
“难搞啊…”我在这边还没感慨完,从轿子里就窜出来无数条晶莹剔透的丝线,刚刚离的纸人较近,我是看明白了,这些纸人也都是凭借着线操纵着的。
那丝线数量多了,隐隐散发着金黄色,那就像是太阳般耀眼,一道道金光闪闪的射线包裹住那怀着尸胎姑娘的周围。
人面瘤附着在那惨死的孕妇身上,同时带走了她的孩子,兴许是这半年来的相处,也让人面瘤有了母性,竟也担心起自己孩子的处境来。
用自己的血肉之躯来当作土壤当作肥料养育的婴儿,以蛊之毒灌入这姑娘身上…我一时间不知道该说这位母亲是‘无私’,还是‘自私’。
转瞬之间,姑娘从地上腾空而起,撞到这黑面包公所设下的金光网上,猛地摔落到地上,但是她马上以一种人类无法做到的动作从地上弹起,再次撞到网上,在她那持续的冲撞之下,眼看网就要撑不住了。
我正寻思着怎么处理,就见火苗从轿子中顺着丝线朝着姑娘烧过去,这个黑面包公真不把人命当命!
我大叫一声:“那姑娘还是人!你这样可就是杀人了!”
火焰燃烧的速度未曾消减,眼看着就要烧到姑娘的头发了,我又是大喊了几声:“住手!住手啊你!”
火焰突然改变方向,没有直冲冲的朝着姑娘过去,而是在这天罗地网中缓缓成符,燃烧成了一处我从未见过的图案。
那姑娘在这图案中央静止了下来,一动不动,只有眼睛直勾勾的怒视着轿子的方向。
我要上前仔细瞧瞧,突然两个纸人把我拦住,由一名纸人上前举起纸做的刀具…“你要做什么!”
我不知其故,好在身后的平安气喘吁吁的赶到:“这架势,是要刨腹产吧?”
我一边帮她捋顺气,一边问道:“刨腹产?”
“嗯…”她一边大喘气一边回答到:“这样子看着挺专业的,你就放心吧。”
说完,不知道是想起了什么,又瞪了我一眼,然后小声说道:“你这个人,就是心眼太好了。”
“什么?”
我没听清,想让她再说一遍,突然,那边纸人的刀已经插入了姑娘腹部,姑娘平整的小腹突然臃肿起来,像是气吹起来似的肚子上的肉在来回蠕动。
一只苍白的,青紫色的小手从纸人划出来的口里伸出来,然后另一只小手也抓着皮肉要往出钻,眼见就要把姑娘的肚皮撕破,轿里的火焰陡然高升,小手被定住。
纸人扔了刀,抓着这青紫色的两只小手把他从姑娘身体里抽离,好在没有脐带之类真正与母体连接的东西。
这东西刚刚脱离那姑娘的身上,姑娘便浑身一酥瘫倒在地:“平安,快送她去医院!”
“那你呢?”
她虽然脸上看着不高兴,但是手脚丝毫没慢下来,我看着她,今天总让她忙活了,有点不好意思:“我这边还没办完。”
“多加小心。”
她也没再说别的话,只是抱起晕过去的姑娘走了。
目送她离开后,再看那纸人怀中抱着的孩子,我突然觉得周身一股寒气,还没等我找寻寒气的来源,只见那鬼婴睁开了眼睛:“哇——!”
他哭喊一声,天空下起了雨,虽说这雨浇不灭黑面包公的真火,却让这火禁锢人的功效大大减小。
鬼婴一把反掐住纸人的脖子把它撕碎,然后从那网中的小口处爬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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