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林家老两口怎么劝说，林大伯直到离开林家时，都没有任何表态。

  三人回家时，已经月上中天。

  林大伯和林其琛都觉得十分的精疲力竭，换了鞋简单说了两句话就准备回各自房间。

  林大伯母却开口说道，“你们过来坐，我有话要问你们。”

  林大伯皱了皱眉，“都累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他隐约猜到了林大伯母可能会说什么，但他不想这个时候说，也不想闹到不可收拾，甚至在儿子面前吵架。

  但林大伯母显然不这么想，她声音尖利，“我让你们坐下就坐下。”

  说完就一屁股坐在了客厅的长椅上，抄着手端坐着等两人。

  林大伯和林其琛对视了一眼，林大伯母的情绪不对，谁也不想在这个时候再刺激她，两人只好默默在长椅上坐下来。

  林家三人分别坐在长椅上，就像是三足鼎立一般。

  林大伯母见两人坐了，说话的语气也缓和了些，她深呼吸了一口气，“你们到底什么想法？”

  除了林大伯的，她还必须知道林其琛的想法，儿大不由娘而且林其琛从小就不怎么和她贴心。

  林大伯皱眉，“你想我们有什么想法。”

  林大伯母一噎，看向眼前的男人，林大伯驼着背，像是有千斤重的石头压在上面似的。

  看到这一幕林大伯母没办法生气，眼眶忍不住又红了，泪眼婆娑低声说道，“爸妈下放一事，你别再掺和或是四处奔走了。”

  林大伯抬起头刚想吼林大伯母，“你……”

  却听见林大伯母用更大的声音说，“我害怕，我真的害怕。”

  “你听说方家的事情了吗？老方他都没有帮着方老爷子说话，也被抓起来严刑逼供，甚至被逼到跳楼。”

  “还有至今都没找到的世清，还有被逼到跳湖的老雷……”

  林大伯母边说边想起什么，不停地发抖，“那些人已经丧心病狂了，我没法眼睁睁看着你们遭遇到更恐怖的事情。”

  林大伯看着不住发抖的林大伯母叹气，“好了，我不会再明着四处打听托人了。”

  林大伯母摇头，泪水四处溅洒，“暗着也不行。”

  林大伯瞪大眼睛，双手握成拳头狠狠地捶在一起。

  “那是我爸妈，是养我生我的爸妈，我什么都不做眼睁睁看着别人迫害他们，我还是人吗？”

  林大伯母被林大伯吓了一跳，但她声音也逐渐大了起来。

  “老林，我快经受不住了，天天被叫去批判就算了，我咬咬牙为了自己为了你们，我都可以承受。”

  “但是现在不一样，爸妈他们只是被下放，而他们走了之后这些人的视线势必会转移到你和我身上，我……”

  林其琛握住林大伯母的手，“妈，你冷静些，只要我们全家人在一块，就什么都不怕。”

  林大伯母却反手紧紧握住林其琛的手，“其琛你在部队不知道，那些人，那些人不仅让我们写检讨，还辱骂我们，甚至打耳光……”

  林大伯闭了闭眼，“好了，别和其琛说这些了。”

  “你今天让我不要为了爸妈四处奔走，明天就能求着闹着让我和爸妈断绝关系。”

  林大伯母指着林大伯，“你……”

  林大伯冷声道，“难道不是吗？你死了这条心吧，我是不会这样做的。”

  林大伯说完就起身离开，准备去书房。

  林大伯母歇斯底里，“难道我是为了我自己吗？对，我是为了我自己。我自己遭受这样的批斗很痛苦，但我更痛苦的是看到你们受到残害。”

  这短短两年，林大伯就像是苍老了十岁，再也不复当初的意气风发了。

  林大伯转身看向林大伯母，“如果你实在受不了，要不我们离婚吧。”

  林大伯母听到这，看着眼前决绝的男人，终于撑不住大哭出声，“你怎么能说出这么绝情的话。”

  林其琛唰地站了起来，“好了，你们一个也别说气话，一个也别哭了。事情哪里就到了最糟糕的地步了。”

  林大伯和林大伯母闻言都沉默了。

  林其琛看了看两人，“程年那边也知道情况了，或许他和林穗会有什么办法。”

  林大伯母擦了擦眼泪，“程年和林穗两个孩子能有什么办法啊，倒是可以看看程家那能不能……”

  林大伯回到长椅上坐下，摇了摇头，“程家老爷子应该是已经想过办法阻止这件事了，现在还要下放，那就应该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这也是为什么林大伯说他不会再明着四处奔走了，但他还是要努力让老俩口去个条件好点的地方。

  林其琛沉重地点点头，“总之，我们不能自乱阵脚，我们自己得稳住。”

  林大伯和林大伯母听到大儿子这么说，都轻轻点了点头。

  程老爷子这些时候都在三海，所以林其琛第二日一早就往程年所在的军区赶。

  虽然他把林大伯两人劝住，但他还是希望能从程年那多听到些消息。

  林其琛在门口登记后，进了部队家属区，沿着哨兵给的地址一路找了过去。

  爬到第二层的时候，有一个军嫂从上面下来，见林其琛是个陌生人，不由上下打量了一番，“同志你找谁？”

  林其琛，“我找四楼程营长的妻子林穗同志。”

  军嫂问，“你是林穗同志的谁啊？”

  林其琛有些纳闷，这嫂子问的也太多了吧，但还是耐心说道，“我是她堂哥。”

  军嫂闻言露出了极具亲和力的笑容，“哎哟，你是林家大哥呀。”

  “走走走，林穗同志不在家，她现在应该是在办公室呢。”

  军嫂说着就吆喝着林其琛往下走，“厂子有点远，我带你去吧。”

  林其琛，“？”

  厂子？办公室？

  林穗该不会把生意都做到了部队来了吧？

  林其琛跟着军嫂出了大院，一边走一边瞧，居然还真有点厂房的样子。

  “到了到了，就是这。”

  说着军嫂带着林其琛进了一间办公室，“鲁华同志，林穗同志呢？”

  鲁华站起身看了眼门外的人，“你们找林穗同志做什么？”

  军嫂笑着说，“这个同志是林穗同志的堂哥，来探亲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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