仪式结束后，沈焱派人送走了族亲，随即便独自回了书房。

  看出他心情不好，沈棠本想过去安慰，走到半路又放弃了。

  算了，此时父亲也许更想独处。

  她慢悠悠地迈着步子，笑吟吟的，心情极好。

  回到院子后，派去盯梢的下人回复，最近几位掌柜都偷偷去过芸姨娘的院子。

  随后，芸姨娘院中的丫鬟拿了很多金银首饰，去当铺变卖。好多东西，都被她们压价收入了。

  沈棠满意地点头，“很好，继续盯着。”

  “还有沈妤薇那里，也不要放松。”

  按照她对沈妤薇的了解，绝不会安分的待嫁。

  还真被沈棠猜对了，当天晚上，她刚吃完晚膳，在小花园消食时，沈妤薇那里传来了消息。

  “小姐，侍候三小姐的丫鬟来报，说三小姐拿着一把匕首，去了芸姨娘的院子。”青黛小声禀报。

  “哦？”沈棠顿时提起了兴致，淡笑道：“刚好无聊，咱们去看看乐子。”

  临近芸姨娘院子时，两人放轻脚步。

  因为沈妤薇来时挥退了下人，倒方便了两人听墙角。

  沈妤薇跪在地上，眼睛里全是红血丝，略带沙哑的嗓音轻颤。

  “姨娘，求你了，可怜可怜女儿吧。”

  “女儿不但丢了孩子，还被沈家逐出族谱，景伯母定然不喜。”

  “她本就看不上我，若是嫁妆寒酸，定会越发轻视欺辱。”

  “姨娘，女儿现在无依无靠，只有您能帮我了，您就救救我吧。”

  沈妤薇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芸姨娘却只觉得烦躁。

  她揉了揉酸痛的额角，有些不耐烦。

  “钱钱钱，我哪里有钱给你。”

  那些老家伙从她要钱，自家女儿也从她要钱，是要逼死她不成。

  更令她恼火的是，那几个老东西竟敢威胁她，说若是凑不出钱，便要去将军面前状告她。

  如今女儿刚被除宗，她也被夺了管家权，哪里还敢去触沈焱的霉头。

  她敷衍道：“这么多年，你攒了不少的首饰衣衫，那些你都带走。姨娘再给你二百两体己钱，也就够了。”

  沈妤薇猛地抬起头，满眼恼怒，“就二百两？”

  姨娘平时的一套首饰，都不止二百两。

  她脸色苍白，声音陡然提高，“姨娘，你真的不管女儿的死活了吗？”

  “这么寒酸的嫁妆，必然为人耻笑。与其嫁到景家被欺凌得生不如死，不如女儿现在就把这条命还给你。”

  说着，她掏出袖中的匕首，横在白皙的脖颈前。锋利的刀刃划破肌肤，留下一丝血痕。

  芸姨娘被吓了一跳，惊恐道：“你疯了不成？竟然如此逼迫自己的娘亲？”

  “是姨娘在逼我！”沈妤薇怨恨地嘶吼道。

  尖锐的声音，让芸姨娘越发头疼。

  她烦躁地口不择言，“你一个妾室，又不是正妻，要那么多钱做什么。”

  “回头给你多扯些锦缎，做些好看的衣裳，抓紧固宠才是正经。”

  沈妤薇眼睛赤红，“姨娘，你就如此看不得我好么？姨娘你管家多年，那些管事没少贿赂你，如今女儿出嫁，你连这点嫁妆都不愿意么？”

  看到沈妤薇揪住这件事不放，芸姨娘只好直说。

  “最近沈棠翻旧账，那些钱拿去堵窟窿都不够，你就不要再添乱了！”

  可是沈妤薇并没有放弃的意思。

  她眼神流转，面无表情地开口。

  “姨娘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手里不是还有嫡母的嫁妆么，分给女儿些又如何。”

  芸姨娘顿时一急，下意识地反驳道：“那怎么行？那些都得留给知韫呢。”

  “他是男子，以后必将要走仕途，打点起来必然要花不少银子。”

  那个杜灵韵出身江南首富之家，当初出嫁时十里红妆，好多珍宝古籍有钱都难买，知韫以后打点上峰必然用得到。

  她蹙眉训斥道：“你身处内宅，好生笼络住夫君就是，别的还是不要妄想了。”

  看到芸姨娘如此偏心，沈妤薇心里发冷，她放下手中的匕首，缓缓起身。

  冷漠道：“既然姨娘不愿意给，那女儿只能自己争取了。”

  “你想做什么？”

  “不知道沈棠若是知道，她母亲的遗物都被姨娘换成了赝品，会如何？”沈妤薇声音低哑，带着几分病态的执拗。

  芸姨娘一怔，勃然大怒。

  “沈妤薇，你个白眼狼，你是要害死生母不成？”

  沈妤薇冷笑一声，“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女儿只是想给自己搏一条生路罢了。”

  “姨娘不愿意答应，就别怪女儿不顾念亲情。”

  说着，沈妤薇转身想走，却被一声厉喝叫住。

  “站住！”芸姨娘面色难看，答应道：“管住你的嘴，你的嫁妆我会准备好。”

  沈妤薇心里一松，最后福了福身，“多谢姨娘。”

  她知道，钱虽然要来了，但是两人之间的母女情分，也所剩无几了。

  不过，她也不甚在意，出嫁后，一身荣辱寄于夫君。

  只要景裕哥哥好，总有一天，她会把这些看不起她的人，通通踩到脚下。

  沈妤薇心神不宁，浑浑噩噩的离开了院子。

  并未发现，转角处，被阴影挡住的两人。

  “小姐，她们太过分了！竟然动了夫人的嫁妆！”青黛气恼的脸都红了。

  “莫急。”沈棠眼睑微垂，清冷的声音带着丝丝入扣的寒意，缓声道：“她们会知道，有些东西，拿了只会烫手。”

  前世，她出嫁后才发现嫁妆被换，为了家宅安宁，在芸姨娘的哭诉，祖母的劝告中，忍了下来。

  今生，既然她们上赶着作死，她便成全她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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