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叶英吸吸鼻子，神情很是纠结：“不是他们，是……是……”

  叶天顺见状也不催促，鼓舞的眼神看向叶英，等着叶英开口道出来人身份。

  叩叩叩。

  叶英吱声却久久不来开门，慕喻等的有些焦灼，她再次敲响院门。

  这突兀的声响，把叶英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一下子戳破个洞，迅速干瘪起来，她肉眼可见慌张起来，下意识把青肿的小脸垂下，止住的金豆子又开始酝酿起来，黝黑的眼眸蒙上一层水雾。

  来人是谁？

  能让英子这般在乎？

  对，不是害怕，而是在乎。

  熟悉叶英举动的叶天顺敏感的察觉到叶英不想见外面的人，是怕来人发现她脸上的伤。

  不由得叶天顺起了几分好奇，暗自猜测道：会是英子口中的慕姐姐吗？除了她，叶天顺实在想不到会有哪个人会让叶英如此在乎，如此小心翼翼？

  “我去开门。”

  “爷爷！”叶英唰的抬头，泪水憋不住的从脸颊滑落，她近乎恳求道：“能不能不开门？”

  “你不想让你慕姐姐见到你脸上的伤？”

  “爷爷？”

  叶英脸上“你怎知道？”太过明显，叶天顺顺着开口：“好奇爷爷怎么知道的？”

  叶英点点头。

  叶天顺轻笑一声，没有解释，而是道：“走，跟爷爷一起去开门。”

  他也该见见这位慕知青了！

  “爷爷！”

  叶英试图阻止，却被叶天顺一句：“英子，爷爷想见见让你整天挂在嘴上的慕姐姐究竟是个怎么样的人的人？英子，忍心让爷爷是失望吗？”

  对上叶天顺满是期待的眼睛，叶英说不出拒绝的话：“爷爷，等我一下。”

  叶英转身进了屋子，拿出个黑色头巾把脸包裹的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怯懦又灵动的眼睛。

  叶天顺眸光复杂，微不可闻的叹息一声，终究没说什么。

  门口。

  “阿妍，会不会出什么事了？怎么这么久都不见英子来开门？”

  谢妍不以为然的嘀咕道：“在自己家能出什么事？”

  但这话她也就小声吐槽吐槽，面对慕喻眼底流露出的担忧，她建议道：“要不找人撞开大门看看？”

  慕喻极其复杂的睨了谢妍一眼，似在表达：你说呢？

  她们是专程上门探望并感谢叶英曾经挺身而出，而非当土匪强闯私宅的。

  在谢妍这没得到什么帮助，慕喻再度敲响院门，心想若是等等还没有人响应的话，姑且听阿妍的一试？

  不过，撞门不行，过了点，把英子家门弄坏怎么办？倒是可以找个身手敏捷的人翻进去瞧瞧。

  谢妍：有区别吗？

  慕喻：有，这样温和点。

  谢妍无奈，双手摊平：行吧，你是老大，你说的算。

  一向处事周全、顾虑重重的慕喻，丝毫没有察觉在谢妍的影响下，她的处事风格也在潜移默化的发生改变。

  搁以前，这种情况她即便再焦灼，也是会喊来主事之人，也就是大队长叶爱国，听从他的吩咐，决定该如何处理眼前的处境，毕竟一个不小心，好心办坏事，就不好了。

  这次，刚敲上，屋门就被人从里拉开。

  慕喻悬在半空的手略显尴尬的垂下。

  开门的不是叶英，而是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

  这个年代，大家吃的不好，普遍偏瘦，可眼前这个老人更瘦，几乎是瘦到脱相，他眼眶深陷，周身萦绕着一股腐朽的气味，但他一双眼睛却是囧囧有神，不经意间流露出历经尘世的沧桑与睿智。

  很矛盾的老人，身体像是处在强弩之末，但精气神却是很足，像是有什么放不下的心事支撑着他苟延残喘的身躯。

  仅一个照面，慕喻便想了很多。收回发散思绪，联系大队长叶爱国所说的，慕喻隐约猜出来人身份。

  “你好叶英爷爷，我是村里的记分员慕喻，来找叶英。”

  叶天顺还未开口回话，一直亦步亦趋跟着叶天顺身旁，直到开门时才躲在他身后的叶英，听到慕喻找自己，忍不住探出黑乎乎的脑袋，软软糯糯的唤了声：“慕姐姐。”

  慕喻循声低头，见叶英的装扮微微一愣：“英子，你？”

  注意到慕喻视线停留在她的脸上，叶英嗖的一下缩回脑袋，摸了摸脸，直到触碰到脸上的头巾，她紧绷的小身体才放松下来，接着又探出脑袋，撒了个小谎：“慕姐姐，我脸上出疹子了，不方便见人。”

  “疹子？”

  慕喻脸上浮现一抹震惊，然后略显急切的询问道：“去六叔那里看过没？还有，疹子可不能捂的这么严实。”

  这样不易散热，极易加重病情。

  说着，慕喻就准备动手解开叶英头上包裹的黑头巾。

  似是没料到慕喻会有这个反应，叶英慌张退后两步，局促的捏着衣角，眼巴巴的望向爷爷，希望爷爷能站出来替她解除困境。

  接收到叶英求救般的目光，叶天顺恍若未觉，并不吭声，似是为叶英再次撒谎感到不悦，想给她涨个教训。

  叶英敏感的察觉到叶天顺的态度，小嘴一瘪，她知道不该撒谎的，可英子真的好喜欢慕姐姐，若是让慕姐姐知道英子连她送给英子的糖都守不住，她会不会觉得英子很没用，以后再也不喜欢英子了？

  一想到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她很可能被慕姐姐厌弃，叶英难受极了，眼中雾气升腾。

  就在慕喻手即将扯下叶英脸上的头巾时，叶天顺开口了：“慕知青，进屋说话！”

  言罢，他做出请进的姿态，慕喻只好收回手，随着叶天顺进入堂屋。

  眼前的大手突然撤回，叶英愣了一瞬，随后反应过来刚刚发生了什么，眉梢都染上喜意，爷爷，原谅她了，还帮了她。

  但很快喜悦就被愧疚取代，她让爷爷失望了，她是个说谎的坏孩子。

  瞧着叶英眼睛一会儿高兴像繁星，一会儿又沮丧像焉了的茄子，谢妍有些好奇，没忍住戳了戳她脑门。

  “小孩，人走远了，想哭晚了。”

  叶英捂住脑袋，她凶巴巴瞪了谢妍一眼，她才没有想哭，她也不是爱哭鬼，她就是眼睛容易湿。

  瞪完，叶英就跑了，朝走了一段距离的慕喻和叶天顺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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