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主任听到李军给熊区长打电话，皱着眉头看了李军和方宇一眼，但仍然不当回事，沉着脸喊道，“都散了散了。”不管围观群众离不离开，自己想往外走。

  李军嘴角一抽，哼笑一声，说，“林主任别走啊，事情没解决呢。”

  林主任冷冷的说道，“我还有事，没时间在这儿瞎耽误功夫。”见围观群众不给他让道，怒气冲冲的吼道，“让开。”

  有人喊道，“你不能走，必须得给个说法。”

  局面就这样僵持不下。

  过了大约十五分钟，人群外面有人说道，“请让一让，请让一让。”

  方宇和李军同时回头看了看，见一名五十多岁身高一米七左右的陌生男子正往里挤。

  林主任看到来人，媚笑着叫了一声“钱局长，您来啦。”

  钱局长来到摊位前，看了一眼林主任，问道，“请问哪位是李大队长？”

  李军客气的说道，“我就是，您是？”

  钱局长主动伸出手，笑呵呵的说道，“李大队长您好，我是区工商局的钱伟强，刚才熊区长给我打电话，让我过来处理一下。”

  李军微笑一下和钱伟强握了握手，说，“钱局长，您好，打扰您休息了。”

  钱伟强谦卑道，“没有没有，应该的。”说完转身看着林主任，问道，“林跃兵，怎么回事？”

  方宇和李军这才知道那位林主任全名叫林跃兵。

  林跃兵倒是说了实情，把双方的纠纷讲了一遍。

  钱伟强听完，转头看着李军，说道，“李大队长，我们移步去市场管理办公室吧。”

  李军点了点头，说，“行。”

  钱伟强看着张老师，微笑道，“张老师，我们去坐下谈吧。”

  张老师说，“没问题。”

  钱伟强看向摊贩，沉声道，“你跟我们去办公室。”

  钱伟强转身对围观群众喊道，“大家都散了吧，这件事我们一定会妥善处理，请大家放心。”

  李军看着方宇和谢颖，说道，“你陪阿姨先回去吧，这事我来处理。”

  谢颖拍了拍张老师的胳膊，宽慰道，“张老师，你跟李队长去吧，没事的。”

  钱伟强是个人精，刚来的时候第一眼看到方宇有点眼熟，但李军没介绍他也没敢问。见李军跟方宇娘俩打招呼，眼睛直视着方宇。

  李军看到后，介绍道，“钱局长，这位是人民医院的方宇大夫。”

  钱伟强很高兴，立即伸出双手，满面笑容的说，“方大夫，久仰大名，刚才怕冒昧，没敢认。”

  方宇谦虚的说道，“钱局长客气了，大名不敢当。”

  钱伟强说，“方大夫放心，这件事我一定给你们一个交代。”

  方宇客气道，“谢谢钱局长。”

  围观群众纷纷散去，李军和方宇告别后，跟着钱伟强去了市场管理办公室。

  经这么一折腾，前后耽误了快一个小时。方宇陪着母亲来到另一个水产摊，摊主是位三十多岁的少妇，认识谢颖，热情的说道，“阿姨，您今天要买什么鱼？”

  谢颖看了看鱼缸里的几种鱼，然后指着一个鱼缸，笑呵呵的说，“来条笋壳鱼吧，再给我称两斤基围虾。”

  少妇接着问道，“鱼要大点的还是小点的？”

  谢颖说，“大点的吧。”

  少妇说，“好勒。”

  少妇动作利索的挑了一条鱼放在秤上的塑料框里，说道，“阿姨，一斤八两，行吗？”

  谢颖说，“行。”

  少妇问道，“要收拾吗？”

  谢颖说，“收拾一下吧，谢谢。”

  少妇边杀鱼边笑盈盈的问道，“阿姨，儿媳妇走了？”

  谢颖“嗯”的一声，说，“前天走的。”

  少妇说，“阿姨真有福气。”

  谢颖乐呵呵的说，“谢谢。你怎么样？生意好吧？”

  少妇压低声音，说道，“不瞒您说，我都后悔来这里摆摊了。”

  谢颖蹙眉问道，“为什么啊？”

  少妇说，“太黑。那帮市场管理人员就跟大爷似的，你得供着他们，不听话就给你找茬。三天两头从我们摊主这里不是收钱就是白拿。”

  谢颖惊讶的说，“还有这样的？”

  少妇摇了摇头，“就刚才那个摊主，其实以前也不是这样的人，都是被逼无奈，只是这家伙胆子太大了，不该做这种低级的手脚的。”

  少妇把收拾好的鱼洗了洗，拿了一个干净的塑料袋装好，递给谢颖，又称了两斤基围虾。

  方宇付款的时候，少妇继续低声向谢颖诉说道，“菜场里面的摊主对那个姓林的意见大了去了，可是敢怒不敢言啊，人家姐夫是区里的副区长，管着工商局呢。”

  方宇皱着眉头插话道，“以前没见过这人嘛。”

  少妇说，“刚来没多久，前面几个管理员都被辞退了，也是因为瞎搞，可那几个没背景啊，说辞退就辞退了，这个姓林的就不一样，摊主们也有写信反映的，结果是越反映我们的日子越难过。”

  方宇问道，“他姐夫叫什么？”

  少妇看了看周围，见没人关注这边，声音更低了，“王国胜。”

  方宇“噢”的一声，“知道了。”他想起来了，见过王国胜，在安兴大酒店吃饭的时候碰到的，当时秦雪峰介绍了一下，四十出头，早前市国资委办公室主任，一面之交而已，谈不上有什么很深的印象。

  离开水产摊，娘儿俩又到猪肉摊买了两斤五花肉，一块猪肝，摊主也是位热心肠，也是牢骚满腹，跟方宇吐槽了半天。

  正在结账的时候，方琳突然来到身后，叫道，“妈，你们怎么这么半天？”

  谢颖转身责怪道，“你这丫头，吓我一跳，你来干嘛？”

  方琳嘿嘿一笑，说，“我看你们出来这么长时间没回去，以为出啥事了呢，过来看看。”

  谢颖嗔怪道，“你哥在这儿，能有啥事，快帮你哥拿东西。”

  三人往菜场外面走的时候，路过市场管理办公室，刚好被李军看到。

  李军快步走了出来，和谢颖方琳打了招呼后，拉着方宇，低声说道，“我是说林跃兵这小子怎么这么横呢，背后有人。”

  方宇严肃道，“我刚才也听说了，这家伙很嚣张，市场里的摊主都讨厌他。”

  李军说，“王国胜这人也不是善茬，上面好像是有人的，这事回头我跟城关区的书记说说。”

  方宇问道，“王国胜上面有谁？”

  李军低声道，“胡海华，两人是连襟。”

  方宇“哼”的一声，无奈的笑了笑，问道，“有监控没？”

  李军说，“这家伙一口咬定监控坏了，我也懒得搭理他，一会我亲自查。”

  方宇继续问道，“那个摊主承认了吗？”

  李军说，“那小子还好，态度好多了。”

  方宇说，“辛苦你了，事情解决了告诉我一声，我在这边住这么久了，还真没想到有这种事。”

  李军感叹道，“这种事不是个例，上半年处理了一批，还是老样子，根源还是在上面。”

  方宇说，“昨晚我坐了一次出租车，听司机也是吐槽了半天，这两天我还真想抽空出去转转。”

  李军沉声道，“要我陪你吗？我熟悉点。”

  方宇说，“你走到哪人家都认识你，还是算了。”

  李军笑了笑说，“你不也一样，一眼就被人认出来。”

  方宇说，“我现在的身份还是医生，就算被认出来也不至于有防备心。”

  李军说，“那我让志勇陪你吧。”

  方宇想了想，说，“也行，你先跟他说一声，什么时候出去我直接联系他。”

  回到家，谢玲一家三口已经吃完早餐，买回来的早点也都凉了，谢玲拿到厨房热了一遍。

  吃早餐的时候，小姨谢玲坐在旁边，严肃道，“昨天胡海华跑茶场去找我了。”

  方宇一愣，皱着眉头问道，“啥事？”

  谢玲说，“没明说，但什么意图还不是很明显吗。”

  方宇接着问道，“他原来当局长的时候，小姨您还没当副总吧？”

  谢玲摇摇头说，“他那时候还卡着我不同意呢，当时他是想用王国胜，县里没同意。”

  方宇嘴角上扬，笑了笑，说，“他现在去找你也不觉得尴尬。”

  谢玲说，“他有什么尴尬的，官场老油条了，翻脸比翻书还快。为了往上爬，当时在曹子康面前表现可好了，可后来呢，曹子康退下来后，马上就变了。曹子康现在肠子都悔青了，用这么个人。”

  方宇说，“胡海华这段时间总往临海和江州跑。”

  谢玲说，“不是昨晚去临海了吗？从我们茶场拿了不少东西走。他知道你去临海了，还问我要你的手机号呢。”

  方宇说，“没给我打电话。”

  谢玲问道，“萧家强的事有什么说法？”

  方宇说，“基本上没什么问题，昨晚我跟他说了，让他安心大胆工作，省里应该很快就会明确。”

  谢玲说，“可别再拖下去了，太乱了，但凡有点门路的私底下都在活动，像什么样子，老百姓都看不下去了。”

  方宇说，“一下子空出这么多岗位，免不了被人惦记。”

  谢玲苦笑一下，说，“现在到政府部门办事，至少得提前两天预约，否则人都见不到。又快年底了，照这样下去，今年的指标又不会太好看。”

  方宇说，“今年企业总体还可以吧？”

  谢玲说，“国企好的不多，农机厂，青瓷工艺品厂和我们茶场少数几个还可以，其他都只能说是勉勉强强。乡镇企业和民营企业还行，不过民营企业普遍反映市里的政策对他们不友好，嘴上说支持民营企业发展，实际上只是把他们当做纳税的工具，和国企、乡镇企业完全不是平等对待。”

  方宇说，“这段时间我会出去走走，找一些人聊聊，看看到底什么情况。”

  谢玲说，“你要是想了解真实情况，可以找几家不同性质的企业，再去两个有代表性的乡镇，不要找领导，找领导听不到真话。”

  方宇说，“好的，我先在城里转转。”

  谢玲说，“那就去城北拆迁安置社区和城东的湖边渔民新村，应该最能听到底层百姓的心声了。”

  方宇点点头，说，“我也有这个想法，昨天和一个出租车司机聊半天，触动很大。”

  谢玲说，“那两个地方，矛盾最突出的是城北，就像一个炸药桶。”

  方宇话锋一转，问道，“小姨，那天那些东西总共多少钱？”

  谢玲说，“干嘛，还跟我明算账呢？”

  方宇嘿嘿一笑，说，“不是太多了吗，我有钱。”

  谢玲开玩笑道，“你有多少钱？给点小姨花花呢。”

  方宇笑着说，“没问题啊，小姨要多少？”

  谢玲笑骂道，“小兔崽子，留着你自己娶媳妇吧，我还用不着花你的钱。”

  方宇喝了一大口豆浆后，说道，“我自己这几年攒了点钱，姑姑也说要给我一笔钱，我也没啥要用的，所以小姨你要是需要，随时跟我说。”

  谢玲推辞道，“不用，我和你小姨夫的收入都不低，现在就丫头上学需要点花费，其他也没什么大的开销。”

  方宇沉默了一会，问道，“小姨，您不考虑在市里买套房子？”

  谢玲说，“再看看吧，现在买了也是空在这儿。”

  方宇说，“晚上等我爸回来我想我们一起商量一下，把外公外婆接市里来生活。”

  谢玲说，“估计够呛，你外婆可不舍得离开你舅了，偏心眼。”

  方宇笑了笑说，“年纪大了吗，你也要理解，指望着儿子给他们养老呢。没事，我会做做舅的工作，趁现在房价还没怎么涨，买套大点的，在城里生活方便点。”

  谢玲说，“我试探过他们，你舅舅舅妈是愿意的，毕竟为了孩子，来城里总是好点。你外公外婆那边让你爸出面去做工作，你爸的话他们听。”

  方宇“嗯”的一声，说，“我就是这个意思。只要他们同意，钱我出一部分。”

  谢玲说，“那好说，我也可以出一部分。”

  方宇急忙说，“您就算了，自个留着用吧。您要是一出，让大姨怎么想？”

  谢玲叹息一声，说，“现在就你大姨日子难过。”

  方宇说，“等过段时间有空了，我去大姨家看看。”

  谢玲说，“行啊，去之前告诉我，我也去一下。”

  正说着，方宇的手机突然响了，他拿起一看，是个陌生号码，显示是临海的，带着疑惑，按了接听键，但当对方自报家门后，方宇的眉头皱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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