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宇把事情经过简要说了一遍后，母亲惊愕的看着方宇，说，“现在的人都怎么了，动不动就杀人？”

  谢玲说，“伤透心了呗，兔子急了还咬人呢。”

  母亲担忧道，“以后你出门当心点，还好今天志勇跟你一起去了，凶手也只有一个人。”

  方宇咧嘴笑了笑，安慰道，“放心吧，我有数。”

  父亲方振山却显得很平静，严肃的问道，“以前你车上应急用的小药箱呢？”

  方宇如实道，“姑姑不是把我旧车卖了吗，我把药箱放家里了。”

  江万川听出方振山有责怪方宇的意思，赶紧打圆场，说，“今天的事也是太巧了，安兴总的来说治安不错的。”

  方振山沉着脸，说道，“那要看他去什么地方，明知道城北安置区不太平，也不考虑周全点。”

  谢颖看着方振山埋怨道，“你这话说的，他坐别人的车，还背个药箱出去啊。”

  方宇讪讪笑了笑，赶紧说，“怪我大意了，以后做事都准备充分点。”他明白父亲的意思，做任何事都要考虑全面，不能想当然或者找借口。

  方振山没有再说话。

  谢玲适时岔开话题，说道，“小宇，你不是说等你爸回来商量商量外公外婆的事吗？”

  方振山转头看着方宇，柔声道，“外公外婆什么事？”

  方宇说，“我和小姨简单商议了一下，趁现在城里的房价还没涨起来，给他们在城里买套大点的房子，接他们过来，你们也不用经常跑乡下。外公外婆年龄大了，身体肯定是一年不如一年，住在城里就医也方便。”

  方振山沉默了片刻，说道，“这件事我跟你舅说过，他有点为难。”

  谢颖补充道，“上次我跟你爸回去就和你舅聊过，最主要的原因还是你表哥谢伟怎么办？老太太希望要来就一起来，就你舅的经济状况怎么可能买得起两套房。”

  方宇确实忽略了这点，舅舅谢震有一个儿子一个女儿，儿子谢伟人很老实，平时话不多，没考上大学，在家里呆了两年后，去东海工地打工，六年前结婚，表嫂赵晓芳是邻村人，两人是中学同学。从一开始，方宇的外公外婆就不赞成这门婚事，原因是表嫂的父母在村里的风评不好，尤其她母亲有些势利，把钱看得很重。小两口结婚当天，表嫂的母亲不知道是心血来潮还是早有预谋，要求追加二十万彩礼，否则别结婚了，使得迎亲队伍在女方家门口等了足足一个小时。虽然表嫂对父母的做法很生气，但无奈被她母亲锁在房间，再怎么哭闹都不让出来。

  谢震承包工地挣的钱都给小两口盖新房买家具花掉了，别说再拿出二十万，就是五万都很困难。方宇的外婆心疼孙子，把压箱底的钱都拿出来了也只有不到六万。

  方宇的父亲方振山找到谢伟，很严肃的问他是什么想法，谢伟说他们小两口是真爱，感情很好，赵晓芳和她母亲不是一路人。方振山听闻后，找到女方父母交涉，答应先给十万，并承诺另外十万三天内给。

  拿到了钱，赵晓芳的父母才勉勉强强答应婚礼照常进行。当然此事一闹，两家的关系也就蒙上了阴影。

  结婚后，赵晓芳的母亲跟什么事都没发生似的，隔三差五往女儿家跑，尽管两家离得很近，来了也总要住上几天懒着不走。

  要说起来也很奇怪，赵晓芳和她母亲完全不一样，婚后对公公婆婆一直很好，每次看到自己母亲住下不走，总会和她吵起来。为了不影响公公婆婆的生活，小两口结婚第二年就和舅舅舅妈分了家，可万万没想到的是，赵晓芳的母亲更加肆无忌惮，干脆常住女儿家了，美其名曰帮着带外孙。

  去年春节，赵晓芳的弟弟结婚，她母亲又大言不惭的要女儿女婿出二十万，说给她儿子买辆车，气得赵晓芳和她母亲大吵一架，最后她弟弟结婚都没去参加婚礼。

  如今方宇如果要让外公外婆来城里住，老两口放心不下，舅舅舅妈也不放心他们三岁的孙子。

  谢玲说，“谢伟两口子这两年也攒了一些钱，自己买房应该没问题。”

  谢颖说，“我问过谢伟两口子，两人也愿意到城里买房，但就怕晓芳她母亲死皮赖脸的赶都赶不走。”

  方宇说，“要不明天我去乡下看看外公外婆，再跟他们好好聊聊，先在城里买一套，舅舅舅妈过来和他们一起住，谢伟两口子暂时在乡下待着，以后看情况。”

  谢玲附和道，“今后城里的房价肯定还要涨，要买就趁早。”

  方振山想了一会，说，“去聊聊也行，从孩子教育的角度看，谢伟两口子也应该早点来，两人本身就学历不高，不能再耽误了孩子。”

  方琳插话道，“钱不够可以贷点款，现在买肯定合算。”

  谢颖说，“你舅现在可能真没什么钱。”

  方宇说，“只要外公外婆愿意来，我可以出一部分。”

  方振山看着方宇，严肃道，“你还真把你姑姑的钱当你自己的钱了？”

  方宇笑了笑说，“没有啊，我自己有钱。”

  谢颖狐疑的看着他，“你哪来的钱？”

  方琳抢话道，“哥卡里有快五十万了。”说完，自己捂着嘴笑，看着方宇。

  谢颖追问道，“哪来的？”

  方宇说，“放心吧，都是我自己光明正大挣来的。”

  谢颖还是不放心，继续问道，“就你那点工资，能攒这么多？”

  方宇说，“工资没多少，发表论文的稿费有差不多十万，翻译了一本病理学教材，稿费有十多万，另外就是做股票赚的，你们都知道的啊。”

  方振山笑了笑，说，“那你结婚的钱可以不用我管了。”

  方宇嘿嘿一笑，说，“我结婚的钱姑姑说不用我操心。”

  谢颖嗔怪道，“小兔崽子，你以为就婚礼要花钱啊，还不得给清柔准备嫁妆。”

  方宇说，“我们俩都商量好了，啥都不买，一切从简。”

  方振山摆摆手，说，“好了，别扯远了，现在说你外公外婆的事呢。”

  方宇说，“明天我去做他们工作，就现在的房价，我给他们付首付没问题。”

  方琳说，“我也去。”

  江淑敏看着谢玲，说，“妈，明天我们也去吧。”

  谢玲还没开口，江万川插话道，“行，明天上午我把车拿回来，一起去一下，说的人多了，总会打动他们。”

  正在这时，方宇的手机响了，一看是苏清柔打来的，他边站起来边接听，“清柔，吃饭了吗？”

  那头的苏清柔温柔的说道，“刚吃完，你在干嘛呢？”

  方宇回到自己的房间，关上门，柔声道，“正和家里人一起商量我外公外婆的事呢。”

  苏清柔“喔”的一声，道，“琳琳没回临海？”

  方宇说，“是，我小姨一家也在。”

  苏清柔问道，“外公外婆啥事？”

  方宇把买房的事说了一下。

  苏清柔说，“我问过外婆，她好像不舍得家里的地啊。”

  方宇说，“根源不在几亩地上，她放心不下她孙子。”

  苏清柔说，“那就一起来呗，现在房价正低的时候。”

  方宇没隐瞒她，说道，“关键是我表嫂的母亲太闹腾。”

  苏清柔哈哈一笑，“把她女儿当摇钱树了？”

  方宇说，“是，两家关系一直不太好。”

  苏清柔说，“我看你表嫂人挺好的。”

  方宇说，“也是因为看她人品不错才结婚的，否则当时婚都结不成。”

  苏清柔说，“现在这种现象很常见，再做做外婆的工作吧，年纪大了，在城里条件总是好些。”

  方宇说，“明天我准备去一趟。”

  苏清柔“嗯”的一声，说，“如果决定要买房，有困难的话告诉我。”

  方宇逗她，说，“你是小富婆吗？”

  苏清柔得意道，“我可工资比你高。”

  方宇说，“工资比不上你，但其他收入你没有我多吧？”

  苏清柔“嗯？”的一声，娇嗔道，“老实交代。”

  方宇笑了笑，如实说了一下，接着说，“刚晚上被琳琳告发了。”

  苏清柔哈哈大笑，“得，你就乖乖上交吧。”

  方宇说，“我想拿一部分给我外婆买房，留一部分给你买嫁妆。”

  苏清柔说，“去你的，我可不要，你知道吗，我叔还给了我一张卡，让我随便花，我从来没用过，密码都忘了，也不知道里面有多少钱。”

  方宇“唉”的一声，“这样不行，你叔叔的和我姑姑的，他们的钱不能要，我们自己自力更生吧。”

  苏清柔说，“我也这样想的，可是你姑姑都给你买车花了不少了。”

  方宇严肃道，“这钱我是一定要还的，这次在临海，刘教授让我参与他的一个课题，我准备下月在党校的时候帮他做。”

  苏清柔说，“不要有压力，还有我呢。”

  方宇说，“你在京都花销大，你就别管了。”

  苏清柔话锋一转，问道，“今天你出去了？”

  方宇猜到她肯定也看到网上的文章了，说，“是。”

  苏清柔说，“我妈先看到的，她还问我呢，说安兴怎么还这么乱。”

  方宇说，“说来话长，你不用担心，我去只是想了解了解情况。”

  苏清柔说，“我知道，你自己注意安全就行。”

  方宇说，“这几天我还会下去走走，市局的人会陪着我。”

  苏清柔说，“关于你的工作安排，杨书记跟我爸可能说了，昨晚上我爸回来很晚，我陪他吃饭的时候，他说来着。”

  方宇问道，“你爸说什么了？”

  苏清柔沉声道，“我爸说，无论怎么安排，他都会尊重省里的决定，绝不干涉。”

  方宇冷静的说，“这件事，不管你爸干不干涉，最终都会有家族的影子，同样的资历同样的能力，如果我出身草根，不要说见到省委书记，就是见到我们安兴市委书记都不是容易的事。”

  苏清柔说，“所以我爸会找个时间再和你好好聊聊，他希望你能沉下心来，多学习多思考，弥补自己政府部门工作的短板。干部子弟不是不能用，关键是看你能不能服众。高官子女比常人的升迁速度快，社会上早有诟病，为了真正得到大家的认可，你必须显示出比常人更强的能力。”

  方宇说，“我明白，背景只是暂时的，一个人不可能一辈子躺在祖辈的功劳簿上，终究还是要看自己的实力。”

  苏清柔幽幽的说道，“任人唯亲是几千年遗传下来的独特的官场用人机制，我们很多官员，包括高层，台上讲的冠冕堂皇，义愤填膺，高喊要任人唯贤，台下却是互相攀比，毫不谦让，为子女、亲属和身边的追随者谋取权力。”

  方宇说，“我今后免不了也会被打上干部子弟的烙印，但我也不会去做无谓的解释。”

  苏清柔说，“你要做好思想准备，安兴是暂时的，我爸的意思可能是想让你下一步去条件相对艰苦的地方。”

  方宇自信道，“没问题，我在农村生活这么多年，习惯了清贫的日子，我自认为自己能够吃得了苦，如果我贪图安逸，我可以留在医院，如果我贪图享受，我也可以选择回到京都，但那样就完全失去了来农村的意义了。”

  苏清柔说，“我相信，我也早就做好了准备，不管你今后到哪儿，日子过得难不难，我都会陪着你。”

  方宇真诚的说，“谢谢你，老婆，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苏清柔岔开话题说道，“对了，小慧工作的事，我跟杨书记的女儿说了，如果她们证券公司有招聘机会，让小慧去试一试。”

  方宇说，“她现在首要的是要把国内的从业资格考出来，不管是证券公司还是基金公司，这是入场券。”

  苏清柔说，“我问过，好像像她这样在国外名校毕业的，国内是认可的，只要她通过国内的相关法律和监管知识考试就可以。”

  方宇“嗯”的一声，说，“等她来了，我跟她认真谈一次。”

  两人聊了半个多小时才结束通话，回到客厅，见只有方琳陪着母亲在看电视，随口问道，“小姨他们去休息了？”

  方琳“嗯”的一声，说，“他们去睡了，爸在洗澡。”

  母亲看着他问道，“清柔的电话？”

  方宇说，“是的，他妈看到网上的文章了。”

  母亲说，“你今后可要当心了，别让人都提心吊胆的。”

  方宇说，“知道了。”

  方琳说，“给舅打电话了，明天中午到那边吃饭。”

  方宇点点头，说，“好。你明天不回临海？”

  方琳说，“回，明天下午和淑敏一起回去。”

  三人又聊了一会，等父亲洗完澡出来，他正准备去洗漱，突然又有电话进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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