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床，出了卧室，往起居室走去。

  家里很安静，舒柠出了门之后，先去希希的房间看了。看她正抱着一只和她几乎一样长的茶米猫的玩偶睡得正香呢，舒柠轻轻地关了门，接着去了起居室，把起居室的婴儿监护提醒器的开关打开了。

  皮皮此时正趴在起居室南侧落地窗边的一块茶色雾凇绒纯色地毯上晒太阳，整个身体放松地侧躺着。

  慕雨应该是带儿子出门了，舒柠去书房看了看，慕雨不在。

  然后她又去了儿子英时的房间，书桌中间的硬枫木桌板已经立了起来，上面放了一本学校语文课本上推荐阅读的名着书目，旁边还放了一本本页四周饰有各种行星的笔记本，上面工整地写着一些词语和句子，不认识的字上方还标注了拼音，一本手掌大小的新华字典倒扣在旁边的固定桌面上。

  舒柠看到儿子在幼儿园养成的自主写作业的习惯，欣慰地笑了。

  这个时间才刚刚起床，肚子已经饿了，她打算先去冰箱找点水果吃。

  打开专门放水果、面包的冰箱的冷藏门，左边一侧全部都是慕雨妈妈给自己订的各种水果，她知道自己一年四季都喜欢吃水果，而且喜欢做甜点。于是从自己和慕雨结婚以来，一年四季，她吃到什么觉得好吃的水果了，或者有什么刚上市的新品种，她总会订一份给自己，自己这冰箱几乎就没有半空过，每次打开都是满满当当的，她像是刚好掐准了时间订的水果似的。

  酒红色的微微发硬的Chilean  cherries,  蓝紫色的大颗Peruvian  blueberries,艳黄色的Ecuadorian  yellow  dragon  fruit,一整盒的New  Zealand  kiwifruits,  正在等待熟成的深绿色Kenya  avocados,  造型奇特的明黄色Egyptian  kiwanos，深红色的Belgian  conference  pears，两大个durians  from  Thailand  and  Vietnam,  圆滚滚的深红色Southeast  Asian  mangosteen,  两大盒新鲜的Southeast  Asian  longan,  圆滚滚的橙子，菠萝味道的白粉色草莓，黄咖色水分充足又清甜的秋月梨，黄绿色的梨子，嫩绿色的大颗晴王葡萄，紫红色的白心火龙果，浅黄色带绿头的香蕉，外面有一层薄薄的米色外壳的姑鸟，比拳头还大的酸甜平衡超好的耙耙柑，带着深绿色新鲜叶子的饼干大小的整箱沙糖桔，有些锯齿状叶子的凤梨，浅绿色的金冠苹果，酸甜适口的红绿相间的嘎啦苹果和国光苹果……

  每次打开冰箱，看到这摆满了几乎每一层的水果，舒柠都有一种强烈的幸福感和快乐感。一种被人放在心上珍视的感动和满足会瞬间溢满心头。

  自己的婆婆，并不是话很多的类型，也不是会忙前忙后，给自己伺候月子、做月子餐、打扰家里卫生的常见婆婆类型，自己跟她做母女也快十年了，还从来没吃过她做的饭，但她总是这样默默地不动声色地照顾着自己，哪里有什么新进口的、新上市的水果，她总会第一时间给自己搜罗来，连自己爱吃的苹果，也是挑自己喜欢的品种，那种带些酸头的，而不是长得大大红红的纯甜口味的红富士苹果。

  她和甜甜一起去逛China  International  Import  Expo和China  International  Consumer  Product  Expo的时候，也想着给自己带各种芝士、奶酪、坚果、面粉，方便自己做面包、蛋糕、饼干。

  结婚十年，她来自己和慕雨的家的次数一只手就能数的过来。她心思细腻、为人周到，深深地知道，要给已经成年的、已经独立的年轻人空间和自由。

  她从来不会像一些没有分寸的所谓长辈、所谓婆婆、所谓亲妈一样，永远把自己的孩子当作一两岁的婴幼儿，需要这所谓的家长不分时间地随时破门而入，拯救这脆弱的小朋友，来自己成年子女的家，不事先商量，不询问孩子是否有时间、是否方便，觉得自己成年的独立的子女的家就还像是那个婴儿的房间一样，自己想推门而入就推门而入，自己想什么时候进就什么时候进，完全没有一丝分寸感，永远把自己的孩子当作一个婴幼儿对待。殊不知，你可以在照顾子女的饮食方面一直把她他当作个婴幼儿，考虑营养均衡和美味可口，但在与孩子的相处过程中，你不能永远把她他当作婴幼儿，这种心态很不正确、很可怕、很扭曲。都知道，当幼儿园的老师、小学的老师、初中的老师、高中的老师、大学的教授是完全不同的，对老师的要求、学生学习的内容范围和深度、要求遵守的规则规范、老师和学生之间的相处方式是完全不同的。同样道理，跟这些不同时期的自己的子女相处，你得要是幼儿园小朋友的爸妈、小学生的爸妈、初中生的爸妈、高中生的爸妈、大学生的爸妈、职场人的爸妈。养孩子长大的过程，就是与孩子逐渐分离的过程。分离得越好，亲子关系越好；分离得越不好，永远用“我是你爸妈，你永远都要听我的”“你永远是我的孩子，你在我面前必须永远是个听话的孩子（没有主见没有思想的婴幼儿）”的思维来跟子女相处，那亲子关系必然会走向崩盘。你怎么能要求一个十几岁、二十几岁、三十几岁的人，和一个连大小号都不能自理的、只知道闭着眼喝奶的婴幼儿一样呢？

  自己带英时回家的时候，自己就像回娘家一样，什么都不做，作业和功课有自己婆婆给辅导，一日三餐有自己老公和公公给准备。

  谁说，就一定要按照传统惯习和社会主流的模式来过自己的生活呢？舒柠觉得，能和慕雨成为一家人，和他的家人建立这么和谐的关系，真是非常值得庆幸。

  舒柠从冰箱里拿了一个春见，一边剥着皮一边往厨房走去，突然看到软木板上的那张便条。

  这人，还给我留了饭呢。舒柠顿时开心起来。自己老公就是这点好，总会把自己家里人的胃照顾得妥妥贴贴的，尤其自己怀孕和孕后期间，他更是在营养均衡、侧重保养恢复女性身体的指导思想下，顿顿不重样地给自己准备饭食。

  让我看看，这味道如何。舒柠把耙耙柑放到了餐桌上，下了面，把叉烧和辣酱放到微波炉里叮了一下，又从砂锅里盛出一碗虫草花羊肚菌黑蒜枸杞猪骨鸡脚汤。

  “嗯……”一口微微烫口的汤汁下肚，舒柠感觉昨晚晚睡的疲惫都瞬间消退了。

  他最近煲汤真是越发长进了，实力简直直逼他的老爸、英时的爷爷了。对了，甜甜的未婚夫说是厨艺也很好，说不定以后还可以每年举行几次家庭厨艺锦标赛呢。

  舒柠喝着汤，看着平板里的家庭喜剧，一边想道。

  平时都看严肃的期刊论文，每天搞研究，很少有时间追剧、看闲书。这段时间，舒柠在慕雨和其他人的照顾下，才算是有了一些属于自己的空闲时间。

  不知道他们现在在哪儿呢，舒柠放下盖有雪菜肉丝和叉烧肉浇头的面碗，拿起一边的手机，按开屏幕，看了看。

  果然，慕雨给自己发了消息。他俩此刻正在超市购物，买了不少食材，日本进口的和牛牛排，新鲜的牛舌、牛胃拼盘，几乎手掌大小的鲍鱼，各种口味的玉米片、薯片……

  看着慕雨发来的照片，舒柠嘴角不由得浮现了笑容。

  他就是这样，去哪里，做了什么，他都会忍不住拍照跟自己分享。从自己刚和他确认关系、开始谈恋爱起，他就是这样。十多年了，孩子都有了两个了，他也还是这样。这并不是自己要求的，而是他自己自主自发做的，所以自己很喜欢他。

  他总是不自觉地不刻意地给了自己满满的安全感。这种别人要求男朋友或者老公做，他们都不一定做的事情，自己老公确实从头到尾自始至终，自己主动地一直做……

  ——

  打开早上刚刚送到家门外的泡沫箱，森久拿出两个新鲜的收拾好的鱼头，清水洗过，用厨房纸吸干水分，然后抹上盐、黑胡椒粉、姜末、蒜末，洒适量黄酒，放置一旁，腌制。

  打开冰箱，拿出几个新鲜的红椒和黄椒，切成细丁，姜、蒜、葱也都切末。

  起锅，热油，爆香葱姜蒜末，加豆豉和沥干水分的红剁椒酱和黄剁椒酱，翻炒片刻；再加红椒丁和黄椒丁，继续翻炒；加盐、白糖、生抽、蚝油、辣椒粉，继续翻炒片刻。

  把炒好的料倒在腌制好的鱼头上，放入蒸锅蒸制。

  “雪儿？吃午饭了。

  我做了剁椒鱼头，还有黄瓜鸡蛋虾仁煎饺。”森久围着深咖色的围裙，从厨房出来，去画室叫慕雪吃饭。

  “诶？人呢。”森久去了画室，发现雪儿不在这，长桌白色的毛毡上放着一张宣纸，上面是一幅雪景图，高高低低的松树上有着糖霜般薄薄的一层雪花，阴沉沉的天空下正飘着雪花，层层叠叠地落在暗灰色的平静湖面上。通向湖心的栈道入口处，有一株紫玉梅花，淡紫色的梅花与暗沉沉的天色和湖光特别相宜。

  森久站在旁边，不觉得看呆了，像是走到了画里几秒。

  宽大得足够并排坐下四个人的书桌边，有一个半人高的黑胡桃木格栅柜，上面有一盆白色的兰花，不时往空气里释放些浅淡的香气。

  “我在玄关呢。”慕雪听到森久叫自己，应道。

  森久听到慕雪的声音，离开画室，往玄关走去。

  “你在玄关干嘛呢？”森久边走边问道。

  “玄关堆了这么多快递，我拆开看看。应该是给你爸妈订的酒到了。

  马上就要过年了，我不得准备准备。”慕雪穿着一件水墨丹青晕染的16姆米真丝无袖连衣裙，坐在玄关柜子旁边的雪糕靠背撞色木制小板凳上，一个个拆长方形饼干桌子上的快递，一边说道。

  森久看了看自己就在这儿的快递，特意等着雪儿回家之后自己拆，没想到还真等到这一天了。

  森久走到她旁边，拉过来一个榉木凳面黑胡桃木凳腿的无靠背圆形饼干凳，在她旁边坐下。

  “雪儿，我们先吃饭吧？

  这个快递，一会儿我来陪你拆。

  今天做了超辣版的剁椒鱼头，你指定爱吃，快来吃饭吧，海鲜凉了可就有了腥气，就不好吃了。”森久坐在她旁边，拿过她手里还没拆完的一个已经消过毒的快递盒子，推到桌子的一边，说道。

  “那好，我们先吃午饭。

  除了鱼，还有别的吃的吗？”慕雪站起身来，伸出手来把森森拉了起来，往餐厅走去。问道。

  “还有黄瓜虾仁鸡蛋煎饺。

  今天煎得特别好，地面都是漂亮的橙色焦脆。”森久站起来之后也没有放开雪儿的手，还是拉着她的手，往餐厅走去，边走边说。

  “那我要开一罐可乐，如此美味，怎能没有饮料助兴呢？”慕雪想起今天中午的菜色，就很高兴，说道。

  “你不喝酒吗？”森久以为她会说喝酒呢，毕竟自己每次做煎饺的时候，她总喜欢喝一番榨或者瓶口有1903瓶封的青岛啤酒。

  “不喝了，下午还得考虑一下公司食堂的运营方案，就不喝酒了，等我把方案考虑出个大概之后，晚上可以考虑喝点。

  再就是我这几天一直头疼，还没有完全好，不想喝酒。”慕雪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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