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未终，韩子辰悠忽将手指附于所有的埙孔，乐音戛然而止，竹林又陷入了寂静。

  韩子辰放下埙，冷言：“你来做什么？”

  陈星志凑近他：“不放心，来看看你。”

  韩子辰一言不发，施法幻出一壶浊酒，兀自喝着它。

  陈星志主动提起话题：“俗话说得好，每逢佳节倍思亲，你想她吗？”

  韩子辰擎到嘴边的酒壶一滞：“该想她的人不是我，而是你！”

  “你也对她动心了，不然也不会有这……”话毕，陈星志指了指他身后层叠绵延的坟墓。

  韩子辰转身，看着那些坟墓，眸中迸出火焰：“宋凌修因私情屠我百姓，我岂能因他安枕无忧？”

  陈星志闻言，一把抓住他的袖口：“你疯了！先前是因为东离国的陛下，你没得选；现在你得了自由，不需要去送死！”

  他扬袖，抖开陈星志的手，冷笑一声：“自由？从亡国之后，我与死人无异，哪儿有自由可言？”

  陈星志叹了一口气：“那你何时动身？”

  他答：“猎场事败，他们必有防范！待此事淡一淡，恢复如常，胜算也多一些。”

  陈星志拍一拍他的肩膀：“今夜城中很热闹，要不要同我逛逛？”

  韩子辰别过头，一手握着酒壶，一手摩挲着陶埙，不理会他。

  转身的他回头，望了望韩子辰：“真不跟我逛城？那我可走了。”

  他见韩子辰仍是不理自己，就悻悻离开了。

  坐在坟前的韩子辰喝着酒，呆呆地望着漆黑一片的天空，心里极尽荒凉。

  他坐了很久，很久，久到细雪忽然飘浮在空中。

  他伸出手，一片雪花落入掌心，他只觉遍体生寒。

  他在漫天雪地中，好似看见那些洁白的飞羽在空中渐渐凝结成顾清苓的模样。

  他还记得曾经自己躺在枝头，顾清苓羞涩一笑，扔给自己一个柿子的画面。

  他只觉顾清苓成为亡国公主后，一直把命运的棋子攥在自己的手里，从来不需要别人的救赎。

  他看着远处的红梅，忽哂笑一声：“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

  冬狩之后，顾清苓又回到了那个困住自己一生的皇宫。

  她一瞥见宫前的那株梅树吐了蕊，就在书桌前备了笔墨，开始描绘梅树的轮廓了。

  陈云蹑手蹑脚地踏入宫门，轻轻地将一盏热茶搁在桌上。

  她忽闻窗外那一阵有节奏的脚步声，就搁下毛笔：“外面怎么这么吵？是出什么事了吗？”

  陈云走到窗边，合上了窗户：“没有出事。只是陛下经猎场遇袭一事，加强了皇宫的守卫。甚至安排了一列侍卫守在坤宁宫，保护您。”

  顾清苓端起桌上的热茶，淡淡一笑：“哪儿是保护啊？明明是怕我离开他。”

  陈云回眸看她：“娘娘多心了。”

  顾清苓抿了一口茶，抬头望着窗外的飘雪：“我们回宫也有些时日了，陛下还没查到刺客的身份吗？”

  陈云一边扫着地，一边答道：“没有，不过前日辛大哥听，王爷在那些刺客身上发现了特殊的刺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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