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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不设防的避讳


三郎最终还是“妥协”了周泽人的“耍横”,无可奈何答应联络黑旗军,心里却是得意洋洋的鄙视周泽人:  小样,跟我玩鸟,打小就玩不过我,本少爷现在已经是玩老鹰啦!要我自己联络自己,你有病还是我有病?憨度!

  三郎非常同情共产党的新四军和游击队,也想帮,只是不想自己的一众兄弟们被连带送死,因为共产党的队伍前面有鬼子的大炮,身后有暗箭毒刀,他们自己又是穷得称做“叫花兵”,这是拿命拼的队伍,跟着玩就是傻。

  在哪儿都是杀鬼子,能帮则帮,跟着拼命牺牲可是不干的,留着命还要多杀几个鬼子呢!

  这就是三郎的底线。

  慧明和尚走进房内,笑问:  “俩人吵吵嚷嚷什么?”

  三郎抢着回话:  “泽人哥说你表扬我是好人,他自己却又说我是歹人,这做儿子的和父亲唱反调,何况还是和尚父亲,也不怕菩萨怪罪,忤逆子做成这样,也不知和尚爹念的经有用没用。”

  因为慧明和尚半送半卖的漏了三郎的底,三郎心里不爽,干脆把这父子俩都捉狭上了,哈哈笑着跑出去吃早饭。

  慧明和尚苦笑,难为自己夹在儿子和干儿子中间,假意笑骂一声自己找个台阶下。

  其实,周泽人此次急赴宜兴,名义上是前往江南行署绝密公干,实质上是战区长官部机要人员,携带的绝密文件在此次鬼子大扫荡中,身陷敌围,必须尽快解救。

  周泽人在情报处,正是份内事,闻知此事正好假公济私,所以才主动请缨以身犯险。

  这个长官部机要人员携带的绝密文件,也不是真正的“绝密文件”,而是三十万元巨款,是长官通过冷新搭桥,私下做生意的资金,不料恰遇鬼子扫荡讨伐,被兜住了,目前下落不明。

  而周泽人知道长官部刚刚通过了一个绝密决议,内容是如何压迫钳制新四军及其游击队的生存和发展,以及相机分化和消灭。

  重点是,趁此次日军大清剿的动荡之际,可以浑水摸鱼,趁机消灭一部分共党游击队,甚至是新四军,紧紧抓住这一个契机……

  这是关系到江南抗日武装生死存亡的大事,周泽人不冒死送出这个情报,他就不是地下党了,这就是赤胆忠心,是信仰使然。

  周泽人急如星火赶到宜兴,关系人都跑光了,上哪儿去找到李复?而在如此凶险的情况下,只有黑旗军有实力,能与日冦抗衡周旋之余,找到李复。

  三郎吃好早饭向周雅芳一使眼色,周雅芳跟上朝外走,到了山门外,三郎把周泽人的情况说了个通透。

  周雅芳道:  “那三十万肯定又是脏的,那个长官私下里和占领区那边的生意,早就悄悄做了,鸦片烟还做呢。这个冷新是他的死党狗腿子,也搭一份,活该。”

  三郎一惊,道:  “不会吧,都是打鬼子的,还会悄悄和鬼子做生意?”

  周雅雅芳道:  “打归打,谁知是真打还是假打?反正他们合伙做生意是真的。”

  三郎道:  “雅芳姐,那咱们把那钱截胡也就理直气壮了。”

  周雅芳道:  “你想害你泽人哥吗?”

  三郎道:  “丢钱的人又不是他,他把人找到,就是完成任务了。”

  周雅芳看着三郎叹口气说:  “说吧,你的计划。”

  ……  ……

  这时候江南的抗日形势很微妙,主要是国军武装和日军武装对峙,在中间的缓冲地带,则是共产党的武装在活动。而国军和日军有一个共同的原则:  打压共产党武装

  虽然抗日有了统一战线,但官样文章下的隐秘操作,就只有天知道。

  所以,经过一件件事情之后,难怪三郎越来越同情共产党。

  过了三天,周泽人和李复在茶馆见面了,是吴天龙找到他的。

  三郎懒得管他俩的事,人家干的是暗中勾当,那就躲远点,省得听了不该听的,自找麻烦。

  汤有水也太知道周泽人了,从小都是玩伴嘛,见他和李复搞到了一起,很想不通。提着个二十斤的大铜壶,在茶馆里几趟遛下来,最后溜到三郎身边,悄悄问:  “三郎,这是什么情况?泽人哥怎么和姓李的共产党搅到一块去了?你说他俩谁是叛徒?”

  三郎撇撇嘴说:  “拿稳了你的壶,多管闲事,不该问不该说的少开口。”

  傍边的黄老四也很有长辈风范的教训说:  “心浮气躁太没定性了,这是茶馆知道吗?”

  黄老四这是提醒茶馆里什么人都有,你管人家什么人,干什么,慎言慎行。

  过一会儿周泽人找上三郎说:  “三郎,黄爷爷说你新房很漂亮,带我看看去。”

  三郎知道他这是有见不得人的话要说了,共产党的那一套,估计又是要打自己的“秋风”了。

  所以进了新房便抢先说:  “泽人哥,你的军务繁忙,我的新房里是造小人繁忙,不搭界。况且我现在可是穷得叮当响,忙着挣钱造小人,没工夫陪你繁忙。”

  周泽人在新房里兜兜转转,只当三郎的话是放屁,边走边说:  “三郎谢谢你,李大哥说他得了你的帮助,他们前几天搞了鬼子二百多条枪,清一色的三八枪,还有三挺歪把机枪,送到苏将军队伍上,被当成英雄……”

  得得得,这样的花帽子奉上,最后帽子飞了,留下紧箍咒套头上,再听下去,自己立刻就成第二个孙猢狲,他周泽人念唐僧的经,非把老子念吐血了才会罢休。

  三郎掉头就往外走,周泽人眼疾手快一把捞住三郎的手袖,继续自说自话:  “新四军先遣队刚来江南,人生地不熟穷得被人称做“叫花兵”。现在又是青黄不接的季节,我要求不高,二万斤米面,一千斤盐,粗盐就行,细盐太难为你。还有一千双鞋子,能再搞些枪支弹药,就更好了,你如果半月之内能办妥,我就更满意了。”

  三郎象看傻瓜一样瞪着周泽人,弓紧食指在他头上狠打几个爆栗,哼哼的骂:  “你说你‘要求不高’,还要‘更好了’,最后你就‘更满意了’,你个老卵自说自话,当自己是我祖宗啊!叫花子上门,也有一个求爷爷告奶奶吧?你个老卵比静乐寺的老贼秃还霸道吗?”

  三郎说着挣扎着又要走,李复过来拦住三郎往房里推,嘴上一个劲的说:  “不生气不生气,咱们慢慢讲……”

  此时周雅芳从门口经过,微微点头,走进隔壁茶馆里去了。

  周泽人瞪圆了眼看,三郎没好气的说:  “看什么看?还瞪圆了眼,那是你雅芳妹妹。”

  周泽人张大了嘴巴象傻屌,还被掐着脖子似的“喔”一声。

  这家伙这辈子没见过美女。

  三郎被推进房间,李复尴尬笑道:  “江少爷,谢谢你已经二次帮助了我们游击队和新四军,我知道你是个热血青年,抗日热情很高……”

  三郎不等李复说完,就把他拨到一边,往椅子上一坐,再椅背上一靠二郎腿翘上抖又抖。

  李复惊得心被一把捏住似的,暗自懊恼,难道自己说错话了?怎么得罪这尊神了?

  李复这家伙惶恐得手足无措。

  而另一个家伙则是老神在在的笃笃定。

  三郎道:  “李大队长,这个不要脸的说,你需要我的救济,刚才没听清,你再说一遍试试。”

  李复心里咯噔一下,暗说坏了,这位大少爷把我当成打秋风的强盗了,也不知道刚才泽人同志怎么说的,怎就说炸了呢?

  李复又羞又急又无奈,脸上白了又红,汗也冒出来了,彷徨无计。

  三郎站起来又要走,嘴里还自言自语:  “我就知道周泽人是打幌子敲竹杠,和他妈的瘸豹一样的强盗。”

  这一说,李复更慌了,急赤白脸的解释,新四军确实困难,三战区虽然承认编制,但粮晌枪弹等等没一点补给,鬼子又是封锁清剿……

  最后再讷讷的小声一句:  “要不我们的求援减半也行。”

  见三郎不吱声,又弱弱的说:  “三分之一也可以,队伍上的战士每天一两米的配给,全靠野菜填肚皮,和鬼子打仗路都跑不动……”

  李复又被三郎拦住话头,心知这下彻底完了,不知道周泽人怎么惹恼了这位大少爷,抬头乞求般的看看三郎,又换上恼怒撇了一眼那个笃定着的家伙,口中“唉”的一声,垂头丧气准备走。

  “慢着!”

  三郎轻喊一声。

  李复一愣,勉强回转半个身子,拱拱手说:  “对不起江少爷,冒昧唐突了,谢谢你对我们的支援。”

  李复说完又要走,周泽人又喊一声“李先生,等等!”

  三郎道:  “李先生,周泽人这老卵说的数不行,你说减半也不行,三分之一更不行,我说加倍行不行?”

  什么?还加倍?

  李复受不了从绝望到狂喜的刺激,一个趔趄,踉跄着走到墙边扶住,把张脸涨得通红。

  周泽人悠悠的话在三郎耳边响起:  “谅你也不敢不给!”

  三郎心道:  妈妈的,雅芳姐朝我这个点头,就是三十万块钱到手,别说区区二万斤米面,那怕是老子二十万斤拿出来,呵呵,可惜这俩憨大(音:扛度)不曾开口。

  李复由衷感激:  “江少爷,通过三七四团和你的接触,我知道你是爱国抗日的,你对我们新四军游击队的支持拥护,我们铭记于心,值此民族存亡之际,更希望你在统一战线的大形势下,团结一致共同打击日本鬼子……”

  三郎再又一次打断他的话头,这次说话正脸严肃了:  “别别别,这是周泽人这老卵吃定我了,别当我傻了以后还十三点。话,我就这么说,四万斤米面先拿去填肚皮,这是李先生你诉苦情的面子。其余的,一月之内给你,但下不为例,往后免开尊口,大家都是要脸皮的是不是?”

  李复道:  “江少爷,我们共产党最讲真诚。不错,你是被瘸豹绑架害的太苦太惨,可我们这真是为抗日募集钱粮,真是一片赤诚待你,都是舍己为公,不然也不会把我和泽人的关系露给你,这是因为你有热血,有情有义,是真正可以托付的豪杰。”

  三郎听李复最后说到“豪杰”二字时,已经知道这货差不多吃透了自己,抓到自己的一点小辫子就把花帽子扣上。这是新四军围绕自己的工作做得太狠太用功了,看样子自己还是个人物,让人家上心了。但万一他那边出个叛徒,就把老子全卖了,阎王爷可是管收不管伸冤的。

  三郎道:“你们共产党说的大道理我佩服,以前你们有几个说这道理的都做叛徒汉奸了,我还是宜兴县头号大汉奸呢,都是一样的货色!”

  三郎忍无可忍,话句辛辣,也不管李复吃得消吃不消,不是赞杨老子“热血“吗?你也热血的,忠不忠,看行动。

  但说完就立即后悔,共产党穷成这样,还有这俩憨货在坚持,我真他妈妈的也太刻薄了。

  三郎心里就是一个内疚!

  周泽人道:  “三郎,你的脑筋吃屎长大的?亲娘老子都被东洋赤佬杀光了,这不是正好的报仇机会!”

  周泽人这么说,三郎知道他是好心,但是就肯定了一点。证明这货在拉拢自己入伙。

  说道:  “我诚心真意做事做人做汉奸,说话算数的。”

  李复见三郎又要出门,忙道:“江少爷慢走一步,我还有话要说,既然你快人快语,我也真心话一句,你有一颗不屈的心,存着抗日的思想,我们为什么不携手共同杀敌?国家兴亡匹夫有责,咱们都是受过高等教育的,更该懂得吾辈责任,振臂一呼,把反日抗日的力量聚集到抗战统一战线上,比如黑旗军,为什么不能争取并肩战斗?”

  绕来绕去,又扒拉上了黑旗军,千丝万缕又是这头。

  三郎看周泽人,这货一脸懵逼无辜表情,他妈的是假装的。再看李复,是渴望中期待着自己向他投诚。

  三郎心想,自己这点把戏,眼前是两个人精,暗地里还有庙里那个秃驴提点,早被人家吃透了。

  三郎有自己的底线,话说得不客气:  “李先生,我佩服你们不怕死,可我不想陪着你们死。能帮则帮,至于那些黑旗白旗的,都是亡命之徒,只能看机缘,言尽于此。”

  想了想又道:  “还有,我捐给你们的粮弹钱物,最好保密些,你们的叛徒反骨仔太可怕,届时别怪我翻脸无情。”

  李复想不到三郎的脾气刚起来气场这么大,这家伙浑身冒着冷凛杀伐之气,哪象一富家少爷?这完全是一个背负人命,血腥在手的军中悍将。

  李复不由得心中冒出个妄念:  难道这江少爷是黑旗军中的人物?但随即便推翻了这个瞎猜,摇头苦笑。

  一傍的周泽人也愣怔了,他见过出征的将军在喝过血酒后,誓言“不成功便成仁”时的悍勇决绝,也如三郎此刻的气势一般无二,难道这厮真是黑旗军的一份子?而且是个不小的头目。

  久在军伍的周泽人,见三郎突然对李复莫名其妙的冷傲轻慢,不知道碍着这家伙什么,又发什么神经?嘲讽道:  “刚才“加倍”时的慷慨劲,三分钟就后悔,心里苦拉不下面子只能哔哩哔哩。”

  三郎斜了他一眼,终于认清这家伙已不是当年的吴下阿蒙,外表忠厚内藏奸诈,已经被国共两党锻炼成心机男了,心里骂一声“小样”。

  转身从床底拉出一只木箱,对李复说:  “这是二支二十弹装的单连发原装驳壳枪,还有五百发子弹,周泽人玩的那点把戏,都是我玩剩下的,这本来是我防身的,现在送你了。李大队长,我是诚心诚意给你脸了,你端着点,千万别蹬鼻子上脸。”

  三郎大方慷慨的同时,又是夹枪带棒的不留情面,这让李复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不知道真假自处了。

  周泽人也摸不透三郎这是打的什么牌,“哼”一声表示自己有能力有资格,笃定能吃定三郎。

  李复勉强笑道:  “君子不夺人所爱,你这是防身保命的,就更不能要了。”

  周泽人道:  “李大哥,我三郎兄弟是实在人,他既然答应的拿出来的,却之就是你的不恭,给他个面子,收下吧,不然以后他就不会继续给你这样的面子。”

  早前的谦谦君子,如今也滑得油润,三郎突然升起一个龌龊念头:  “周泽人,老子一定拉郎配,非把冷大美女和你配对了不行。”

  回头见李复一脸懵逼的样子,更得劲,又点了一下:  “冷大美女那个男人婆,都敢打老子的巴掌。”

  李复瞬间一脸的惊诧和同情。

  谁知周泽人神定气闲的说:  “三郎,咱俩的兄弟情谊,是真挚的。但在民族大义面前,我们又怎能自私呢?国难当头,抗日第一,三郎,你的立场要站稳了。”

  三郎嘴一撇:  “少来你的高调,你不和冷月配对,就是反对统一战线,反对抗日。”

  李复是厚道人,忙为周泽人辩道:  “江少爷,泽人兄弟和冷小姐配对抗日,不对不对,他俩不算配对也抗日,咳咳咳,抗日也不……”

  李复没办法说了,只能无语,算是服了三郎的刁钻。

  周泽人不搭三郎的茬,蹲下打开木箱,大半箱黄澄澄的子弹,二支崭新的驳壳枪考蓝幽亮,好东西,真馋人。

  李复贪婪的紧盯着,那个喜爱之情溢于言表,眼睛亮得如枪身考蓝一样幽幽闪光。

  李复道:  “在新四军里,苏将军也没这样一把好枪。”

  周泽人语带双关道:  “三郎,这样的好枪,我们整个三战区也找不出几支,可不是一般人能通得了的门路啊!”

  李复道:  “江少爷能力通神,是我们流击队的福星。”

  锣鼓听声,讲话听音,敢情这两个家伙逗哏捧哏向自己伸后脚了,是往后还要老子帮忙。嘿嘿,讹上老子了,还把话裹在漂亮的马屁里面,这叫什么?糖衣炮弹!

  三郎道:  “李大队长,我这个小生意人本小利薄,可经不起你们的‘细水长流’,这是最后一次帮你们了。”

  三郎把话都说绝了,李复很后悔自己的孟浪和贪心,心里不免很羞赧,站起来向三郎拱手道歉,紧接着又谢三郎的慷慨解囊。

  接下来,李复又突然想起来似的,问起了那个无声的幽灵枪的事情。周泽人虽然知道三郎的被绑,可后面的事情全不知道,也忙着问个详细,三郎又只能大略说一遍。

  三郎最后说道:  “那一把暗中的幽灵枪,初步估计是宫野司令暗中保护我的,如果他们要是发现我暗中支持你们,说不定也会他妈妈的给我来上一枪,我是砧板上的肉啊,土匪敲我竹杠,国军抢我大洋,鬼子更是什么都要,李大哥你也来伸手,老子的日子没法过了。”

  三郎的话,这厮是直接打脸了,李复听了很难为情,可一想自己的处境,太穷了,只能挨着。

  他还没日子过了,身边那么多江湖高人护着,整个江南也找不到第二个他这样过日子的,这逐客令。

  李复识相的告辞,当然不会落下木箱,三郎还关心的问:  “路上安全吗?要不我去太君那里给你搞张路条。”

  周泽人看着三郎假模假样送走李复,很不耻他的刻薄无情,哔哩哔哩一通抱怨责备。

  三郎道:  “队伍中最可怕的是什么?叛徒!你不怕吗?反正我怕。”

  周泽人终于明白了自己这个弟弟,李复那边一出叛徒,还真把大家都害了。安慰道:  “我知道李大哥那人,做事十分稳当的。断不会把你露了。”

  李复家境殷实,日寇侵占苏南,他家的纱厂等等诸多财产,毁于战火之中。他毁家纾难,拉起队伍抗日。

  用李复的信念而言,这叫先天下之忧而忧,必能免忧。

  他这支队伍开始时虽不能对鬼子形成致命打击,却也打得鬼子头痛脚痛,让鬼子仇恨之极,多次搜剿,终不得手。

  鬼子反而把李复的队伍越打越大,从开始时的十多人,打到了现在的上百人,打成了气候,这是鬼子不愿看到也想不到的。

  李复后来的牺牲,还真是因为叛徒露了他的行踪,被鬼子重兵包围不屈战死的。

  即便是鬼子也十分敬佩李复,送了一句盖棺定论:  可敬的勇士。

  这是后话,暂且略过。

  周泽人和周雅芳十多年不见,三郎带着上楼问好,说几句家常话,周雅芳爱理不搭的咸淡随便,周泽人是个讷言敏行的人,知趣的告辞回房。

  三郎也准备走,不想和她独处,却被周雅芳叫住:  “你的场面越来越大了啊,这还和战区司令部的人挂上钩了,你知道他的底细吗?还有冷月那个特务婆,离她远点!”

  这是周雅芳的江湖身份,决定了她的慎思慎行。

  三郎道:  “泽人哥都是咱一家人,你小时候不是也和他玩得很好吗?何至于给他脸色呢?冷月那男人婆,嘻嘻,也只有雅芳姐你治得了她……”

  三郎又八卦起来,把冷月中意周泽人的故事,当大书一样说。

  周雅芳似听非听,末了把一个油纸包递给三郎,说:  “三十二万法币。”

  三郎大喜,问:  “雅芳姐好本事,怎么到手的?”

  周雅芳听得生气,好本事?这不又是拐着弯挤兑自己吗?但还是忍住了。说道:  “国民党的特工很厉害,他认了一个孤老太太做奶奶隐藏,等着冷新他们回来。这钱藏在茅房的墙缝里,估计明天谢迟风就能把他带来。”

  说得也太简单扼要了,三郎听得云里雾里,周雅芳见三郎白痴似的翻眼,只好再补充一句:  “明暗二条线,按照周泽人提供的描述,谢迟风是明线,在第二个接头点联络上了他,我暗中拿到钱就先回来了。”

  三郎猫叫一声:  “妙妙妙!”

  周雅芳道:  “作怪,出去,我要眯一会。”

  三郎边退边说:  “行行行,我马上要去上海去提货,正好存外国银行去。”

  正要出门的三郎又被叫住,周雅芳说:  “上次杜先生给了你五万大洋是吗?你不受是不尊重他,但你受了没表示是骂他瞎了眼。”

  三郎道:  “什么表示?我怎会骂他瞎了眼呢?这次去我就还他,再加上个三万五万的利钱,咱不是小气人。”

  周雅芳道:  “笨!不要还钱,你只须一句,问他杜先生有什么可以效力的就行。”

  杜月笙一生中借出去的钱,或者是资助赠送给别人的钱,何止千万!这也算是他的一个‘投资’,但其中有一条他的原则,不入他法眼的当然不会投资。能做到上海王的他,一副毒眼看人之准,在当世是无出其右的。

  周雅芳不愿和三郎说这些江湖,是怕这家伙听到自己入了杜月笙的法眼了,会忘掉自己的姓,找不到回家的路,反而坏事,不如让他本色表演更好。

  周雅芳和三郎是冰火两重天的性格,讨厌三郎是必然,能容忍三郎是无奈。现在相处日久,能这样关照三郎,是她谅解了也看好三郎。

  三郎可不知道周雅芳的心路历程,还以为这贼婆还是冷得没人情,一边朝街上走去,一边拿她和冷月做比较。冷月是又狠又辣要人命。雅芳姐是,是又狠又毒要人命,呵呵,还真找不到别的词来形容这贼婆。

  青竹蛇儿口,黄蜂尾上针,两者皆犹可,最毒妇人心。呵呵,冷月没有雅芳姐漂亮,所以她的狠辣就不如雅芳姐的狠毒,结果输了。呵呵,有道理,老子又发现了一条真理,呵呵呵……

  “江少爷,低着头傻笑什么?”

  三郎低头边走边想,冷不丁一声甜美悦耳的喊,把他从自己的世界中惊醒,猛抬头见是白牡丹倚门看着自己,笑眯眯的两只眼睛仿佛还在说话。

  不由脱口而出:  “又一个青竹黄蜂。”

  白牡丹掩口娇笑:  “什么乱七八糟的?江少爷,我看着你一路神情古怪的傻笑,就晓得你脑筋痴掉了,镇上人都说你被强盗绑了,赔了八千大洋,是吓痴掉了吧?”

  三郎眼光在她身上身下苕帚一样扫一遍,这妇人的面貌身段还真越发的诱惑人了,让人见了就想睡她。她站门口就是在鼓励人做畜牲,呵呵,怪不得潘金莲要站在窗口边,结果钓到了一个西门庆,都是一个调调,真一叔也要改名西门庆吗?

  三郎不答反问:  “白牡丹,你绣花的花架绷子改用门框了吗?这朵什么花这样大呀?”

  白牡丹水汪汪的亮眼一眯,笑道:  “全镇上最大,全县里最高。”  她说完白嫩的脸上飞起了红晕。

  三郎立刻想到真一叔二米高的身板,那是放在江南也是第一人啊,这白牡丹是一语双关在思春呢!难道本少爷要学那王婆施展十步勾魂计?

  三郎道:  “我这次从强盗手里逃出来,多亏真一叔搭救,你上次不也是让他英雄救美女了吗?快绣,绣一朵最大的红花才会配得上大英雄。”

  三郎说话就准备撤,谁料又被白牡丹叫住,邀请进家吃口茶。旧时江南的习俗,孤身女人是不让亲属以外的男人进门的,即便是喊一声“家里有人吗”,女人也必定会回答“家里没人”,然后会说自己男人到那里去了,干什么了,男尊女卑的正常现象。

  白牡丹这是真大胆,也是信任。

  三郎笑得又邪又坏:  “我家的茶多得能洗澡,不差吃你这一口,你要请茶,也要请你的救命恩人,再在人家的胸口挂上你这朵牡丹花。”

  三郎的话中有猥琐取笑了。

  白牡丹听懂了,但也是嘴不饶人:  “江少爷你要紧的跑,怕我拐了你吗?你的那个癞痢头保镖呢?怎么不跟着,小心又被强盗捉去。”

  白牡丹真是个聪巧的慧女,泼辣的性格说话也爽利,言语中关心了三郎,又捎带着顺出了真一,着重是点出‘癞痢头’这个特别,暗喻自己这个美人有优势,最重要的是她判定三郎听得懂。

  三郎笑道:  “知道啦,你要请保镖。”

  白牡丹大大方方回三郎:  “是啊,我鲜花一样的女人家家,正缼一个护花英雄,你叫他来呀!”

  话说到这个份上,白牡丹在矜持中透着的泼辣劲,等于是挑明了自己的坦白。

  三郎很自然的想到冷月和雅芳姐,都是狠角色,都是女人中的丈夫。

  三郎笑着轻声说:  “白牡丹,你把你的几把杀猪刀收好,我去通知某人翻墙撬门,别黑灯瞎火捅错了人,真的是正经的啊!要不要先请媒人?”

  三郎的最后说请媒人,让白牡丹嫩脸飞霞,说话的眼睛里要滴出水来。三郎嘴里说着“走啦走啦”,又说“一定一定”,寻思这白牡丹现在就是个狼虎豹,是太上老君的六丁神火八卦炉,真一叔是……,呵呵……。

  自从白牡丹被真一所救后,俩人还真就慢慢对上了眼,女人是不进茶馆吃茶的,但从茶馆门前经过不犯法,不过是白牡丹从茶馆门前来回的次数多了些。

  茶馆本就是是非闲言集散之地,白牡丹的频繁‘巡街’,有心的茶客看出苗头是奔着真一来的,这一对极丑极美的男女配对成双,那就真成‘美谈’了。

  三郎不是聋子,也知真一有意,早就提醒过汤有水促成这一对,谁知那厮一直搞不出名堂。

  现在白牡丹赤裸裸提出来,还真佩服她的大胆勇气,决心让黄老四充当这个牵线月老,成全这对郎有情妾有意。

  三郎走到油条店门口时回头,白牡丹还在门口呆呆看着自己,眼中漾溢着希冀的期待,见三郎回头看自己的目光坏得邪乎,一跺脚,扭屁股‘咣当’一声关门回屋。

  书是这么写,但有一个事实是:  旧中国的妇女毫无权利,毫无保障,一切依附于男人,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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