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处筒子楼

  “妈妈，我好饿呀，能不能吃一块点心？”郑学军问道

  只见他伸出小手指，点了点自己的肚子，两眼充满了希冀。

  “不行，那点心是给你爸补身体的，你自己每个月也有定量，吃完了就饿着！”吴惠英哄着怀里哭泣的小儿子，拒绝道。

  要说这孩子出生的真不是时候，大人都吃不饱，又哪里有奶水给他吃呢。

  郑学军今年十一岁，上小学四年级，他每个月的定量原本是24斤，现在只有18斤。

  如果后世的话，那肯定是够吃的。因为大家每天还要吃很多水果，还有红烧排骨，烤鸭等，肥肉是碰都不碰，油水足的很；更别说点点奶茶，吃吃烧烤，油炸食品啥的了。

  但是这个时候哪里有这些，唯一的油水来源就是肉类。

  根据相关单位统计，京城年人均肉食消费是八两半，平均每个月还不到一两，是历年以来最低的。

  名义上京城市民，每个月每人能供应二两的肉票，但是店里根本买不到肉，肉在肉联厂那的时候就没了，人们常常好几个月都吃不到一顿肉。

  这肚子里没有油水，那么饭量就会变大，小孩子又是长身体的时候，一天一斤都不到，他哪里能吃得饱。

  郑学军每天在学校，和同学们研究最多的就是怎么样才能不饿肚子。

  比如不吃干饭，改喝粥，这样可以多吃一点。又或者上一顿少吃点，留着下一顿一起吃，这样会不会不感觉饿。

  要么就是吃饭吃快一点，几口就扒完，胃里突然进来这么多食物，会比较有饱腹感。

  这些都是他们研究出来的小方法，但是怎么做，都还是饿得慌！

  他现在最大的梦想着能捡到饭票，这样他就能吃一顿饱饭了。

  可是现在谁会丢饭票呀，饭票那就代表着命，谁不是当亲娘一样的贴身收藏？如果丢了的话，恐怕上吊的心都有了，这种事他也是听说过的。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勒紧自己的裤腰带，饿的时候就多喝水，没事的时候躺着不动，这样就不会那么饿了。

  “咚，咚，咚”

  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郑学军听到响声，马上就跑去开门。

  希望是爸爸回来了，这样他吃饭的时候，自己就能讨要一点食物，祭祭五脏庙。

  “哎呀，国华哥，我想死你了！”郑学军打开门，兴奋的大叫道。

  来人正是李国华，而郑学军就是郑爱民的大儿子，吴惠英则是郑爱民的爱人。

  李国华戴着一个蓝色工帽，身上穿着一件破旧的工服，臂下夹着一个破麻袋，回头看了看楼道中没人，才小心的进了门。

  自从灾情严重以后，最新顶不住的就是这些厂领导们，他们的定量本来就少，比车间的工人还低。

  因为纺织厂有农场，所以情况比其他兄弟单位要好不少，但那也就是中午能吃一顿饱饭，家里人可是顶不住了。

  而且在这敏感的时期，谁也不敢从公家拿东西，那是要遭到所有人监督的。

  就连李国华出门，那也是穿着一身破衣服，拿着一个空的破麻袋，不知道的还以为去哪里换粗粮呢。

  “国华，你怎么来了？”吴惠英抱着小儿子，艰难的站起身来问道。

  “吴婶，这里是十斤棒子面，两只野兔，给你放这里了！趁现在没人，我得赶紧走！”李国华从破麻袋中掏出几样东西，放到一旁的桌子上。

  “不行，国华你快拿走，你上次就来给送了一次了，这次说什么我也不能要了！”吴惠英国一把拉住李国华的衣袖，焦急的说道。

  现在是什么年月，爹亲娘亲没有粮食亲，自己吃了别人可不就少了么。

  “吴婶，你这刚生了孩子，需要补充营养。这些东西都是我自己弄的，你就放心吃，不用怕犯错误。再说了，没有郑叔就没有我李国华的今天，什么都不要说了，梁叔过来，我也是这话！”

  李国华说完，还伸手从口袋中，掏出了一把糖果塞给郑学军，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在家好好照顾你妈和弟弟，有空我再来看你！”

  “知道了，国华哥！”

  郑学军迫不及待的撕开一个糖果，含到嘴里，甜的眼睛都眯成了一道缝。

  说完李国华又夹起破麻袋，一路贼头贼脑的溜了出去。

  随着灾情的进一步加重，人们纷纷开动脑筋，那些平时看都不看的东西，也成了盘中餐，美其名曰“代食品”。

  什么玉米皮，玉米芯，稻壳，花生壳，榆树皮，洋槐树叶，小球藻，水里的浮萍，小麻雀，小老鼠，一切能吃的东西都被利用上了。

  还有很多孤儿院福利院，孩子年龄实在太小，完全没有生存能力。在上级组织的帮助下，被送往蒙古，东北等愿意接收的地方，讨一条生路。

  在这危急的时刻，上级领导也没有闲着。先从国外进口白糖，面粉，水稻，又在国内市场供应了一些高价的点心，食品，同时开放一些高价饭馆，有要求的开放了一些自由市场。

  现在黑市都买不到东西了，自由市场哪里还有人卖东西，就剩几个人蹲那里卖花生核桃的。

  供销社食品柜台，后面的货架上空空如也，放置着不少空的食品盒和糖果盒。

  柜台里面放了一些糖果和点心，旁边贴着一张引人注目的标签“非卖品”！

  这个就是用来装点门面，应付检查的吧。

  菜市场里面，鸡鸭鱼肉全无，早就在肉食公司那一环就被瓜分干净了。今年开春以来，又是大旱，连应季的蔬菜也是少的可怜，还限量供应。

  人们的餐桌上，现在的主菜那就是各种咸菜，酱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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