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梨就道：“爹，江源中学就在大山的包围中，开门就见山。藤蔓、竹子都可以很轻易得到。所以，我建议老校长的家里人可以办个小作坊，专门加工、收购藤编、竹编的东西。”

  廖怀远听了很是失望，摇摇头：“这些东西不值钱，也卖不出去几个，山里的人家会藤编竹编的大有人在！学校里的老师，都有不少人会藤编竹编的。这条路子，走不通的！”

  又道：“原本我还考虑过，让穷困的学生去帮我们卖衣服帽子，每卖出一件给他们三成的分成。后来仔细一想，乡里的消费能力低，衣服卖不了几次，就会卖不动了！”

  小梨不以为然，淡定自若：“普通的自然不行，得做的精细一点，小巧一点，当工艺品来做！”

  廖怀远一听，有点灰心失落的眼睛顿时就亮了，连声夸赞：“好啊！这个主意好！妙得很啊！”

  “嗯，没错！如果能请到手艺精湛的传统手艺人，说不定这些产品，还能走出国门，给国家创收外汇！只要质量上好，做多少，我就收购多少！”

  “不是，你来收购？卖不出去咋办啊？”廖怀远这下急了，要是砸在手里，可不是闹着玩的。

  “爹，我可以把藤编跟竹编，给卖去市里，甚至是花城、鹏城、港城！一句话，只要足够好，销路就不用愁！”

  见父亲还满脸担心，就只好坦白一件事：“爹，当初卖兰花的时候，我其实去了一趟花城！”

  “什么？你自己跑那么远的地方去了？！”廖怀远惊怒交加，全身都在发抖，说不清是被气的，还是被吓的。

  “爹，不然你以为，在桔城（市里）能那么容易遇上舍得花大价钱买兰花的人么？不是，你别生气了，我那不是会武功么？

  再说了，我也没有说要亲自去花城跑销售啊！可以在县城跟市里，都买一个店铺，专门卖这些东西！等发展的好了，名气打出去了，再考虑后面的发展方向！”

  父女二人就这个问题，探讨了许久。

  见她始终一副胸有成竹，斗志满满的样子，廖怀远最终被说服了：“好啊！那爹就拭目以待了！”

  又在心里偷偷说了一句：我家小梨真能干！

  ******

  周日傍晚回到学校，廖怀远得知老校长又被妻子赶出家门，心里很不好受。

  看来，小梨的提议，必须尽快落实下去。

  不然，老校长或许会闹得妻离子散，晚景凄凉。

  当即就找到老校长，跟他说了小梨的提议。

  老校长大喜过望：“真的啊？小梨说销路不用担心，有多少收购多少？”

  “不是，小梨特意强调了，质量必须是上好的！”廖怀远被他给噎了一下，这人还真会选择性的听啊，语气有点严厉：“既然是要卖到大城市里去，又要可以长期做下去，就必须做得比别人的好，不能有一点明显的瑕疵！”

  老校长就有点讪讪的：“我，我不是想要多帮衬一些学生么？质量上好的藤编、竹编，哪里有那么多啊？虽然咱们这里的人，家家户户几乎都会藤编、竹编，但是可以做到精细的可不算多！如果只收上好的，那估计收不了太多，大多数人家都挣不了这钱！”

  廖怀远听得眉头紧皱，不客气的指责：“老校长，我看你这是魔怔了！不精细的藤编、竹编，小梨收购了去，卖给谁啊？难不成，你让她一次又一次的收购了去，然后放在库房里落灰？”

  “那，那你说怎么办啊？如果帮不了那些穷学生，那么这个小作坊我家还有开的必要么？”老校长自知理亏，无奈叹息。

  “穷学生！穷学生！除了穷学生，难不成在你的心里眼里，就没有妻子儿女、老父老母一点位置？！你这小作坊，就不能是为你的家人开的？！你再这样执迷不悟下去，当心晚景凄凉！”

  老校长的家人，日子也过得很拮据。他那个在县里上高中的大孙子，课余时间还得去捡废品卖，不然生活费都没有着落。

  廖怀远直接被气炸了，毫不留情的数落。

  也难怪，他那些人品性格都很不错的亲人，会跟他形同陌路，渐行渐远。

  除了他一心为公，一心为学生之外，廖怀远觉得最重要的原因，应该是因为他在家里喜欢搞一言堂。而且情商太低，不会说话，没有跟家里人好好沟通。

  哎，都不知道说他啥好。

  在学校，他这个校长很民主很大度，在家里竟然会搞一言堂。如今孩子们大了，可以不惧他的威严了，可不就失控了么。如今，搞的有家也不能回，那都是他自找的！

  廖怀远气得够呛，激动之下，该说的不该说的，说了一大堆。

  这些话，都是往日里他积压在心里，不敢说出来、也不好说出来的。

  此时此刻，全都跟那疾风暴雨一样，砸向了老校长。

  老校长被砸懵了，好一会儿，看着他的眼神，都是呆滞的。

  “我，我对家人，真的有这么、这么差劲么？”

  许久之后，老校长才心神恍惚的问了一句。

  “不然呢？不然你那些为人处世都挺不错的亲人，为啥要对你爱答不理的？”廖怀远没好气的抢白了一句。

  确切的说，他不是被妻子赶出家门的，而是被家人的爱答不理（做饭都不做他那一份，也不怎么跟他说话）给搞的呆不下去，这才造成了“有家不能回”的凄惨局面的。

  做善事是大好事，可是也不能为了做善事，没有一点分寸啊！

  “好吧，我知道我做错了！可是，我就是见不得学生可怜。”老校长蹲在地上，双手抱着膝盖，可怜兮兮的问：“怀远啊，藤编跟竹编的事情，你有什么好的建议？”

  “据我所知，江源乡在几百年前，就有许多藤编、竹编的高手，如今不少村庄都有手艺精湛的传人。有的老人住在偏远的小山村，轻易都不会走出来，那些不会编织的人家，或者手艺不好的人家，大可以上门去收购，赚取一点辛苦费。

  如同余东风那样脑子灵活、学东西快，又不怕苦的孩子，可以上门拜师学艺啊！有聪明孩子去学，也可以避免老祖宗流传下来的好东西，终有一天会落到失传的地步！办法总比困难多，只要不怕苦不怕累，敢闯敢拼、努力去争取，又有什么坎是过不去的？

  我找寻小梨的过程，不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如果不是我不放弃，如果不是我不辞辛苦，十多年如一日的寻找，甚至从广茂县跑到这隔壁县的江源中学来，恐怕这辈子我都无缘再见我的长女！”

  一语惊醒梦中人！

  廖怀远的话，其实一语双关。

  “我知道，我知道了。怀远，谢谢你。”老校长如醍醐灌顶一般，猛然醒悟了过来，喃喃的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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