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

  “营长，营长——”

  负责扛着重机枪机架的一名士兵突然站起指向坠落在农田之中的战斗机，豪迈的大笑道：“干掉了，我们干掉了鬼子的战斗机，哈哈哈…”

  大笑声刚刚传出便戛然而止，紧接着，这名站起身的士兵就一个踉跄向前重重的跌倒在地上。

  见于此，还处于晕眩状态的夏禹猛然惊醒，旋即快步冲了过去。

  夏禹刚来到士兵身前将其抱起，士兵嘴里就涌出一大口鲜血。不过，他仿佛没有知觉似的，一把抓住夏禹的衣服，激动的开口道：“我们…”

  话没说完，士兵嘴里就又涌出大股鲜血，接着就是一阵剧烈咳嗽，抓住夏禹衣服的手也在咳嗽声渐渐变弱后无力的垂落而下。

  看着在自己怀里闭上眼睛的士兵，夏禹努力控制着的自己情绪，赤红着双眼将其抱起放到路边，旋即抬头看向不远处另一名士兵。

  和被他放到路边的士兵不同，躺在不远处的这名士兵身上血肉模糊，被机炮击中的左臂更是不知飞到了何处，不断冒出的鲜血更是将地面染红了一大片。

  夏禹依旧没有说话，紧咬着牙齿微微抬头看向天空，双肩因为愤怒和悲痛而微微耸动着。

  就在这时，高原走了过来。

  “我去周围看看伤亡情况。”

  不等高原开口，夏禹突然深吸了一口气，旋即转身就朝农田走了过去。

  此时的农田之中，随着人群逐渐回过神来，各种悲痛的呼喊声哭声相继传出。

  夏禹来到一个被机炮击中的中年男人身前，看着守在中年男人身边哭泣的妇女小孩，他欲言又止后默默的转身朝另一个方向走了过去。

  但凡被机炮击中的基本都没有生还的可能，不仅如此，不少被击中之人的身体都被打穿打烂，让人望之胸闷心悸。

  “长官——”

  夏禹刚刚转身，一道声音突然从他身后传来。

  转身望去，只见一名年轻男子从已经没有生命气息的中年男人身边站起，赤红着双眼朝他看了过来。

  站起身的正是之前在码头听劝带头离开的李秋恒。

  李秋恒的年龄不大，看起来也就十七八岁的样子，身上穿着中山装，身上弥漫着青春的气息，头上戴着一顶帽子，俨然一副学生打扮。

  “他是我二叔，”

  不等夏禹有所反应，李秋恒红着眼眶看了一眼身边躺着中年男人，颤着声音说道：“松海抗战的时候，我父母被鬼子炸死了，我就跑到秦淮来投奔二叔，这几年来二叔一直对我视如己出，供我吃供我穿，还供我上学！”

  说到这里，李秋恒的声音颤抖得更加厉害，不过他还是倔强的没有哭出声，眼泪汪汪的看向夏禹，哽咽着接着说道：“长官，请让我跟着你打鬼子吧，我…我不怕死！”

  “秋恒！”听到李秋恒要跟着夏禹打鬼子，之前一直趴在土包旁的女子顿时慌了神，只见她快步跑过来，急急道：“二叔要是还活着，他一定不会让你这样做的！！”

  李秋恒没有理会身边的女人，神色坚定的看着夏禹。

  夏禹没有马上回答，沉默着来到李秋恒身前凭借着身高的优势居高临下的注视着李秋恒。

  李秋恒眼神却异常坚定，丝毫没有被夏禹的气势影响，昂着头目光灼灼的与夏禹对视着。

  “你会开枪吗？”

  注视了李秋恒片刻后，夏禹突然拔出腰间的驳壳枪递过去。

  “我会！”

  李秋恒没有丝毫犹豫，抓过驳壳枪如数家珍道：“毛瑟军用手枪，因为其枪套是一个木盒，所以被称为匣子枪，又因为枪身宽大而被称为大镜面，盒子炮！”

  说着，李秋恒突然举枪对着天空，同时干脆的扣下扳机。

  枪声响起的刹那，夏禹于恍惚间仿佛看到了刚刚穿越到这个时代出现在川军队伍中的自己，当时的刘师长也问过他会不会开枪，他的回答也如同此时的李秋恒一样，异常干脆。

  看着满眼期待注视着自己的李秋恒，夏禹不动声色的将驳壳枪拿回来放到枪套之中，旋即抬手轻轻拍了拍李秋恒肩膀，“我们还在！”

  说完，夏禹就转身走了出去。

  李秋恒没有追上去，看着转身离开的夏禹欲言又止。

  他并不难理解夏禹的话，夏禹代表的是整座秦淮城内外所有的卫国军人，卫国军人还在，自然轮不到身为学生的他们扛枪上战场。

  同时，他也被夏禹的这句话感染着，眼神变得更加狂热而坚定。

  简简单单的‘我们还在’四个字，道出了所有卫国军人的悲壮与豪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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