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斌回家去，发现路边卖瓜的生意不错。他过去一看，原来是一车哈密瓜。碧绿色网纹的瓜皮，看上去很不错的样子。老板切开了一只瓜，金黄色的瓜瓤有一股清香味道。旁边一个女人在给顾客算账收钱。

  他前几天看新闻，现在的瓜农已经开始使用“膨大剂”，有的西瓜由于打多了药，居然像炸弹一样在瓜田里炸开了花。

  不过，今天看见哈密瓜，觉得老爸老妈应该喜欢吃。

  “老板，称一个瓜。”

  他拿了一个用手敲了敲，其实也不知道是不是有用。

  “保熟保甜，差一点你回来砸我脸上。”

  老板戴着个草帽，身上穿着粗布的褂子。还真像电影里面卖瓜的小贩形象。

  “行，吃好了我明天还买。”

  高斌看着老板把瓜放在称上。

  “现在的物流这么发达了吗？从新疆运过来的？”

  他顺嘴问了一句。

  “是吧，我也不清楚。都是在批发市场进货的。人家说是哈密瓜。我也没问是从哪来的。”

  老板称好了重量，给他装在塑料袋里。“27块六毛。你给个整，27块。”

  “行，”

  高斌答应一声，习惯性的拿出手机想扫码。忽然想起现在还是2001年。

  “算了，不用给了。我请你吃瓜。”

  老板忽然对他说。旁边那个女人看了他一眼，没有说什么。

  “咋回事？”

  高斌一愣神，只见老板摘下了草帽，露出有些谢顶的脑袋。

  “你是……戴军？”

  高斌看着这个黝黑脸庞的男人，几乎认不出来，这是他的初中同学。

  “嘿，还行，你还认得我。”

  戴军拿草帽扇着风说。

  “我刚才还不敢认，多说了几句话才确定是你。你家还住这边？”

  “是啊，我爸单位的家属楼嘛。一直也没搬。”

  高斌不由得感慨，一晃十几年了，初中毕业以后就没见过的同学，竟然就这样重逢了。而且，这个戴军初中的时候学习成绩比他优秀。

  “我记得你考上高中了吧……”

  他不记得初中毕业以后戴军的情况了。而且，上高中以后确实没见过面了。

  “嗯，考上了。但是后来去上了技校。本来打算早点出来工作，现在还特么下岗了。”

  戴军摸了摸自己的额头说。

  “只好自己找点事情解决吃饭问题。老同学看来你混得不错。”

  “在机关工作，也就那样吧。饿不着也发不了财。”

  高斌的语气尽量平淡，省的同学以为自己在炫耀。

  “呵，要说发财，咱班的薛松真的发财了。跟他姐夫一起倒腾粮食，现在弄了一个大加工厂。据说是千万富翁了。”

  “谁？薛松？就是上学的时候考试霸占倒数第一的那个？”

  高斌觉得不可思议，这家伙竟然发达了。估计账都算不明白吧！

  “有时候也倒数第二。呵呵”

  戴军调侃道。

  “前几天人家下通知呢，要搞一个同学聚会。说是纪念咱们初中毕业十二周年。”

  “靠，这也要纪念？”

  高斌觉得这家伙就是有钱以后飘了。

  “前天，我在中央路大街那边看到他了。人五人六的开着个虎头奔。但是，我没搭理他。”

  戴军撇了撇嘴说。

  “呵呵，你现在这个样子，人家还不想搭理你呢！”

  高斌拍了拍他的肩膀说。

  “有些人组织聚会的动机就有问题。把简单的同学感情都搞变味了。我是不会去的。”

  “我也没打算去。也没脸去。”

  “屁话，你不偷不抢的，啥叫没脸去？下岗是你的错？你这叫站得直行得正。不屑于去仰人鼻息罢了。”

  高斌能理解戴军的心情。如果混的好，谁不愿意去显摆一下？可是现在沦为卖瓜小贩，说出去都被人笑话。

  “谢谢，也就你还鼓励我。我老婆都要跟我离婚了。”

  “那个女人……”

  “我邻居王寡妇。”

  戴军说着眼神闪烁了一下。

  “你小子，艳福不浅。还有啥不满足的？卖瓜都有寡妇跟着你！”

  高斌突然觉得自己吃瓜了。仔细一看，那个小寡妇模样还算周正，身材也不错。

  “嘿嘿，近水楼台嘛。我可是媳妇闹离婚才跟她走到一起的。不是你想的那种……”

  “行了，不跟你扯淡了。我妈还等我回家吃饭呢。”

  高斌觉得聊得够久了。这样也耽误他做生意。

  “留个电话呗……”

  “我打给你。”

  高斌拨打了电话，戴军拿出一个掉了漆的手机看了看。

  “行，我存下来。以后想吃瓜就给我打电话。”

  “没问题，你有事也随时找我。”

  他说完举起那个瓜。

  “这次就不跟你客气了，回见。”

  “再见。”

  戴军看着高斌开车走了，心里既高兴又意外。印象中高斌上学的时候性格闷闷的。没想到现在还挺健谈。

  高斌意外的和老同学重逢，心里也有些激动。重生回来，好多事情都意想不到。包括自己做生意引爆郭四海的事情，包括做生意，刘丽，梅如雪……

  特么的，活着真好！

  不过，人跟人的境遇还真是差别巨大。戴军估计也是家里条件不好，所以才放弃高中去读了技校。谁知道后来却下了岗。

  很多的下岗工人确实受到的打击很大。因为除了技术以外，他几乎没有其他的生存技能。而同类型的企业又都在减员。

  像戴军这样能放下脸面做小生意的，已经算适应能力不错的了。今后有了一定的资金积累，弄个门面房开一家水果店，也一样会过上好日子。

  每个人都是这个社会的一份子。每个人也都在这个社会中挣扎求生。这就是生活真实的样子。

  如果自己不是重生回来，其实上一世看上去光鲜亮丽，实际上也是活得一地鸡毛。

  “妈，我回来了。”

  高斌拎着瓜走进来，客厅里面没人，他朝着厨房喊了一声。

  “表哥，你回来啦！”

  厨房里面忽然跑出来一个青春美少女。只不过腰间系着蓝色的围裙，脸上还有白面的痕迹。

  “曹颖？你怎么来了？”

  高斌看着自己舅舅的女儿，一时之间竟然愣住了。

  “我放假了呀，姑姑让我过来玩几天。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曹颖张开双臂就扑了过来。

  “站住。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抹我一脸的面粉！”

  高斌一下子想起来这丫头的古灵精怪作风，赶紧躲开她。

  “你当哥的，也不知道让着点妹妹。”

  老妈说着也走了出来。

  “我算是没好日子过了。我妈恨不得把我跟你换一下。”

  高斌苦着脸说。

  “胡说，小颖跟我闺女有啥区别？我是她亲姑。”

  老妈瞪了他一眼，然后笑盈盈地拉着曹颖。

  “不理他，咱俩洗手去。一会儿吃饺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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