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的时候天光大亮，床边放着一件深蓝色长袍，身边已经没有了人。

  顾莫笙慢慢坐起来，赤裸的上身痕迹遍布，下巴上还有不明显的牙印，后背上一条条抓痕，鲜红又暧昧。

  他怔怔的坐着，望着空无一人的宫殿，忍不住的自嘲一笑。

  身体极度的欢愉感好像还有残留，可不见人的宫殿更像是一盆凉水。

  他穿上衣袍，简单的洗漱了下就向着宫殿外面走去，却在走到外面的时候，看到了慕凉心躺在台阶旁房顶上。

  这里的宫殿位置很高，基本上整个皇宫最高的位置，房顶上的女人看到了他，向着他招了招手，于是他就顺着楼梯爬了上去。

  坐到了她的旁边，和她一起享受着暖洋洋的阳光。

  慕凉心手里点着一根烟，她淡淡的抽着，脸上没什么神色，看着他坐稳，才开腔，语气淡漠“你应该跟我吵架，生气，冷漠，从此断绝关系，再也不理我”

  “嗯，我吵架，生气，不理你，你会回来找我么”顾莫笙觉得有些好笑，但他没有笑出来，只是看着她问。

  慕凉心顿了下，回答“不会”

  顾莫笙淡淡一笑，对这个回答他的眼神没有多大变化“我难道不生气么”

  “我一直觉得你很奇怪，包括你的行为，你的感情，即使到现在，我听了很多别人的话，可我还是没有搞清楚，你到底为什么非要跟我结婚”

  慕凉心静静的看着他，看着他的侧脸，这个男人如今变了很多，早已不是当年初次见面时的模样。

  顾莫笙继续说着“但就像你说的，这些都不重要，我们已经是夫妻了，我以为我们会一直这么下去，但你的想法显然不是这样”

  他侧头看向了她，阳光照射在了他的侧脸上，微风吹起了他没有打理的短发，挡住了他的眼睛“你对我的考虑只有要不要，你不会在乎我的想法，需要了，我必须得在，不需要了，我随意都行”

  就像结婚，就像她要当贤妻良母，就像她要一颗棋子，他怎么想怎么做都不重要，因为全在她的掌控中。

  “我还幼稚的幻想过，当你解决了一切事情，你会回来找我，会道歉，会找我原谅，会想尽办法哄我高兴，然后我一直冷淡的不理你，让你后悔莫及”

  顾莫笙音调淡淡，眉目间绵长的嘲弄“但我知道你不会是这样的人，你不会向下看，你的身份，你的地位，你的理智，你的权衡利弊都不会是一个让‘爱情’支使你人生的存在”

  今天的慕凉心没有再穿着那件黑色风衣，而是一件深绿色的长袍，看起来简单轻便，她的目光一直看着他，清澈又深沉。

  他也直直的看着她的目光，音调低沉性感“在这段关系里，哪怕受伤害的是我，可若是我不主动来找你，你没了玩的兴致也就不会再看我一眼，哪怕我忽略掉你对我的伤害，我满腔爱意的来找你，追着你，你考虑的也只是要不要接受我”

  “你应该恨我，讨厌我，厌恶我，就连想起我都是咬牙切齿恨不得将我嚼碎”慕凉心不知道从哪摸出一根烟放到唇边，指尖微动烟头就被点燃。

  透着烟雾她看着他，徐徐淡淡的道“不然你对不起你自己”

  顾莫笙是有一丝恨意的，可夜深人静时，铺天盖地的思念四面八方而来，那一丝恨意不足以对抗思念。

  他将目光转了回来，只是低低的说了一句“我爱你”

  声音很低很低，低到仿佛像是幻听。

  站在他们身后的欧阳雨墨和林惊诗听着两人的对话，欧阳雨墨实在没忍住侧头向着林惊诗吐槽“玛德，老慕这傻货怎么跟个智障似的”

  林惊诗“…素质”

  “素质个毛，我真是有毛病，好好的休息日不休息跑来找她”

  欧阳雨墨夸张的抖了抖身子“你应该恨我，讨厌我，厌恶我~”

  她一脸无语又嫌弃“他们两个真的绝配”

  林惊诗静默了会，才道“战友和爱人，不是一种感情”

  她们冰星会里其实偶尔也这样说话，但有可能是在争夺食物的时候。

  欧阳雨墨当然知道，但是看着自己的老大在婚姻里这么一副模样，她还是有点接受无能的。

  慕凉心，应该是一个果断的人。

  她不再多看，直接转身离开。

  林惊诗默默后退一步，也消失在了这里。

  说真的，确实有点丢人。

  “我见过童柔了，她第一次说爱上你会很痛苦的时候，我没在意，因为那个时候不理解”

  第一次说这句话是在刚找到她带回国的时候，那个时候顾莫笙从没说过自己喜欢慕凉心，当时的态度也仅仅是解决了这些事，他就可以回归家庭。

  所以当时听到那些话他没有多大感触。

  “你走之后再次遇到她，她对我的处境好像一点也不意外，她说你的傲慢源自骨子里，我们不会平等，因为你永远居高临下”

  童柔被慕凉心扔给手下救活了，毕竟是因她而改变人生轨迹命运的人物，她给她安排了无上的荣华富贵，她也没有拒绝。

  拒绝富贵太过虚伪，她终其一生想要努力的也不就是这些么，所以她坦坦荡荡的接受了，这是她先苦后甜应得的。

  慕凉心走的时候她只有一丝薄弱的意识存留在身体里，那是系统保护着的，它是神器，自然能看到因果，所以它没有彻底抹除童柔的意识。

  慕凉心也没有跟他说过童柔还活着，他一直以为她死了，他对慕凉心的感情很复杂，纯粹的爱到底是没了，那里面开始夹杂了怨与恨。

  对于她的离开也没有多大的表示，毕竟是她先对不起他。

  “我对你一点都不好”她看着他，指尖燃着烟雾，徐徐上升“爱不应该让你变得卑微”

  顾莫笙没忍住冷笑一声，心里又逐渐不可抑制的涌上心酸，他偏头看向远方，这个位置很高，能看到这座繁华的城池里的人间烟火。

  他的声音随着风声一起吹过她的耳边“爱一个人是控制不住的欲望，不爱也是”

  不是爱让他变得卑微，爱是他向她靠近的唯一理由。

  房顶上是一阵良久的沉默，只有慕凉心不停抽烟的吸吐的声音和微风。

  最后，顾莫笙还是没有看她，她眺望远方，眼眸平静，音调也是低沉平静“我在你这里永远只有被动权，没有主动权，这一次，我主动问你，你要我么”

  他没问爱不爱，因为他知道他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那些恩爱的时光里，两人相处时他默认她是爱他的，可他也知道，爱一个人不是那样的。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学会了自欺欺人。

  慕凉心没有回答他，她垂下眸子，将手中的烟递到嘴边，吸了一口，又让烟雾从她的唇边鼻息间散出。

  她迟迟没有回答，于是他第一次明白了她心中所想。

  让他意外的是，他好像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难受，就好像，这个答案，他在心里已经默认了无数遍，只是等她肯定而已。

  顾莫笙站起身，第一次穿着这种款式的衣服，让他起身的动作并不利落，甚至差点摔倒，慕凉心快速伸出手扶住了他，才免了他摔倒。

  他不怎么用力就甩开了她的手，转身就要向着下面走去。

  “三岁那年，你让我记住了你”女人没有抬头，她又重新点燃了一根烟，烟雾袅袅的散开，她的声音波澜不惊又清晰“但是成年后第一次见你，就让我觉得，我未来丈夫只能是你”

  高大的男人站住脚步，没有回头，静静的听她说话。

  “我去星球三个目的，一是诞下顾宇，二是突破境界，三是解决灭世”

  连续的抽烟让她的嗓音变得暗哑，但语调闲适“三个目的也可以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解决灭世，突破境界的方法也不止一种，子嗣缘也并非改变不了。

  她嗓音低沉“至少在我选择你的那一刻，你是独一无二的不可替代”

  “你可以理解为，没有你的出现，直到今天我依然单身”

  哄骗顾莫笙的话慕凉心说了很多，真真假假的，有些连她自己也忘了，是不想看他有情绪去哄的，还是单纯无聊哄哄他。

  今天的这话她虽是一时兴起来哄他，可也是真的事实，在她身边这么多年，何曾让他露出过这么落寞的背影。

  最后，顾莫笙下了房顶，离开了宫殿走出了宫门。

  房顶上，最后狠狠的吸了一口烟，慕凉心扔掉烟头，仰躺在房顶，看着蓝天，张开唇瓣，吐出烟雾。

  脑海里却有一个人的声音响了起来“慕”

  慕凉心懒洋洋的“清哥”

  “去谈个恋爱吧，这小伙子挺好的，换个人你这会应该被问候了祖宗十八代”

  “……”

  “他只是个凡人”慕凉心淡淡的回答。

  “那又如何，即使只能滚几十年床单，也够满足你了”

  “……”慕凉心“我还没这么空虚寂寞冷”

  脑海里的声音静了会，澹台清的声音是很沉稳的御姐范，是让慕凉心信服的音调“爱是美好的，你应该去感受它，享受它，小慕，若爱，则永恒”

  “在我这里，他得不到平等的爱”

  “他已经不在乎你爱不爱了，只想你在他身边”

  “这对他来说算是一种残忍”

  “你再特马矫情，老子过来一巴掌把你呼死”

  “……”慕凉心瘪瘪嘴，好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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