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林听完，也有些无语，半晌才说：“这也是个人才……。”

  白满川耸耸肩，看着他没有接话。

  大林看他不接话，就放缓语气说：“今天专门过来，是有件事情要你帮忙。”

  白满川还不接话，只是看着他。

  大林有些不自然的说：“昨天见过的叶胡德，是我的初中同学，从初中下乡到现在，已经待业八年多了。

  今年铁路上要搞招工考试，你知道，我们都离开学校多少年了，去考试肯定没戏，没办法了，想找你帮个忙，请你帮忙去考试。”

  白满川听他说出这一大段话，今天又特意来找他，心中倒也非常理解他的想法，可这件事，怎么看也不会有完满的结果，他何必要参与其中呢？

  大林看他一直沉默着不说话，心中不由的逐渐急迫。

  当他忍不住，刚要开口的时候。

  只听见一声叹息，白满川抬头说：“大林哥，这个事情让我很为难。”

  “有什么为难的你说，”大林忙接话，“你放心，如果考的成绩不好，绝不会怪你。”

  大林看他摇头，想了想又说：

  “如果考场发现了，肯定不能让人为难你，我们都在外面等着呢，就是冲进去抢，也不能让你载进去……。”

  白满川听他这样说，不由的满脸苦笑。

  现在，出门在外，都讲个哥们义气，因为实在也没别的可讲了。

  他说在外面等，冲进去抢人，那不用问，这是他们提前想好的。

  他收回思绪，对上大林忐忑的目光，叹息的对他说：“大林哥，我问你几个问题？”

  “你说，”他急着接话。

  “这次考试站段重视吗？”

  “那当然。”

  “这些年来，那么多的待业青年，还有他们家里重视吗？”

  “那肯定，没有不重视的。”

  “叶胡德在车站那一片，认识的人多吗？”

  “……基本都认识他。”大林好像想到什么，迟疑的问，“你的意思……。”

  白满川点头说：“我的意思就是想问：人人都认识叶胡德，谁能保证，我去代考不会被人认出来？”

  “我被认出来以后，考试成绩有用吗？”

  “我就是没有被认出来，考试成绩出来以后，别的待业青年和家长会不会闹事。”

  他摇摇手，接着说，“别说叶胡德厉害，认识人多，谁闹事收拾谁的话，”

  “你说是他认识的人多，还是想要工作的人多？如果是你，即使那个招工指标不是你的，你知道有人代考，你就不闹吗？

  再说了，去年刚收拾了一批，谁胆子大会为他出头？”

  ……

  大林半晌说不出话来，几次抬头看着白满川，想说话却又没有开口。

  最后有些落寞的站起身，嘴里低声呢喃：“这么些年了，终于有个招工的机会，实在没别的办法，总要想办法试试啊……。”

  白满川满眼同情，可也没有办法改变什么。

  大林向他无力的挥挥手：“走了，”低头踟蹰着向外走去。

  这会阳光最热的时段刚过，透过窗户的一格格光，带些微红的色彩，斜斜的漫洒下来，看着大林低头一步步的走出光影之外，他突然喊了一声。

  “啊，怎么了。”大林回头问。

  “你们再找找，如果实在找不到别人，我可以帮他考试。”白满川说。

  “太好了……，”

  “你别急，”白满川摆手示意，继续说，“有些话，我提前给你说，你去和他商量。”

  “行，你说吧。”

  “我只管考试，考成什么样我没办法保证。”

  “这你放心，这种事大家都明白。”

  “好，在考试中间，如果被举报或者被监考查出来，我没办法，也不要牵连到我。”

  “这你放心，说到做到。”

  “那我问问，我这是白帮忙还是什么意思？”

  “……那个，大家都是朋友，多个朋友多条路，”大林看着面无表情的白满川，嗫嚅的说不下去了。

  白满川脸上显出了些嘲讽的神色，刚才的几分同情早已消散一空。

  前世不懂事，以为社会上有名号的人物欠着自己的人情，是多么有面子的事。其实，不过是被白嫖了吧。

  难怪后来听说，他几次做生意都失败了，看看，在这种关系到自身命运关头，甚至连个虚假的承诺不敢做……。

  人生真像小目标老板说的：胆子大一点，有时候比什么都管用……。

  “大林哥，能答应我一件事吗？”白满川直直望着大林的眼睛问。

  “你说，”大林这会感觉有些别扭。

  “这件事情就这样，结束了，别找我了，行吗？”

  “哪……，哪……”大林还想着挽回一下，又不知道怎么说，最后又不甘心的问，“要不我去和他商量一下，”

  “哈哈哈……，”白满川都被气笑了，“不是，你觉得我需要去社会上混吗？还是你觉得我非得帮他考试？”

  “如果这件事被人举报，呵呵，我看被举报是一定的，到时候如果牵扯到我，让我把工作丢了，你们有什么办法补偿我？”

  “为了帮外人，就把我当傻子吗？你还算是磷肥厂的人吗？”白满川真的发火了。

  这会的厂矿子弟，天然就有种傲气，因为不管再难，都有国家保底，最少也能衣食无忧。

  就拿对面的大林来说，一样是待业青年，在厂子里已经待业了三、四年了，家里人也急，可是却不慌。

  为什么？就因为厂里总要找一些活，保证每个待业青年能有一份收入，能养活自己。

  实际上，这时厂矿企业的待业青年，和正式职工的区别，只是身份和一些福利待遇的差别。

  所以，这会的企业职工和职工子弟，当然有底气。

  企业效益如果好一些，那在当地更是有些傲气。

  出去遇到事，不管是不是认识，一个单位的人相互帮忙，本就是理所应当的。

  如果看见出事却不帮忙，只要被人知道，简直能被人骂死，不用多久，在厂里的名声都好不了，接下来，被故意针对，都是很有可能的。

  今天，大林这个做法，实在是过分了，居然帮着外人骗本厂的，如果把这事在厂里说出去，他爸能打断他的腿。

  大林听到呵斥，也知道白满川真火了，估计也是想到些什么，不住的摆手。

  “别别，你放心，这件事完了，你放心……。”急忙转身，快步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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