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指着箱子说：“行了，别的都别说了，需要多少自己挑，如果着急就先拿去给人，别的事情回来再说。”

  他话说完，张先和白彩衣都愣了，却不是看箱子里的表，而是望着他。

  白满川看两人有些奇怪，忙催促：“快点，什么意思啊？你俩是改相面的了……。”

  白彩衣白他一眼，马上低头开始挑选，张先立在边上，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白满川不管他们，接过李静端来的杯子，喝下口水，长长哈的一声：“亲不亲，故乡人；甜不甜，家乡的水啊。”

  李静叽的笑一声，又忙掩着嘴大眼睛翻他下，躲到旁边。

  “咦，怎么了……，我有错吗？”他摸不着头脑的问李伟，李伟笑着摇头。

  正说笑间，却听见“咣当”的一声，回头看发现白彩衣不见了，只有张先在挑选。

  “啊……，都不说一声就跑了，啊，还有没有王法，还有没有法律？”白满川大声哀嚎。

  “等一歇她回来，你抓回去当老婆好的伐，反正已经上过门的……。”张先头也不抬的打趣。

  “吃勿消、吃勿消，侬勿要害我好伐。”白满川忙着摇手，上普说的一屋子人哈哈大笑。

  不一会张先也选好了，特意拿过来让白满川看看：“这里是200只，你数数看……。”

  见白满川摇手，有些不好意思的说，“我一会先给你拿过来100只的钱，过年后再补齐余数……，要不我先拿100只。”

  “别，你先拿过去，过年我还要过来的。”

  白满川叹气，握着他的手，“谢谢啊，你还让我数个数，有些人跑的都不见人了……，唉，好人啊。”

  大家哄笑着，张先也就折过去了。

  等他走后，两兄妹一番讲述才知道，白彩衣通过工会不知道以什么名义，给各分厂和外派单位定了几百只表做奖励。

  张先上次拿到的表，直接放在厂商店卖，卖完后还有不少人来问，他脑子一转，就搞了个交押金登记订货。

  没想到登记的人越来越多，他急忙交不了货。

  “别看他刚才嘴里说着不急不急，昨天还在这儿说，你要再不回来，他就要给人家退钱了……。”

  李静说着，可能想起张先急的坐立不安的样子，又不禁叽叽咕咕的笑起来。

  “我的天哪，要是我再晚两天回来，看来是会出大事啊……。”

  白满川这会儿暗自觉得有些愧疚，突然问李伟，“哎，你这里怎么样。”

  李伟还是那懒洋洋的样子：“上次的卖完了，这次如果有就留一些吧。上次的给几个小兄弟，他们还挺积极。”

  “……，”白满川对这个家伙，不知道该怎么说他，“好吧，就这些了，都留给你，先卖着吧。”

  说完示意李静去拿，李静先看看他哥，才过去点数。两人对坐着看李静收拾，等李静把表拿进屋里，李伟突然说了一句：“听说肖衣那家港城的亲戚回国了。”

  “嗯，文艺汇演那天，她说过。”白满川应。

  “听他家亲戚说，能帮着带人出去……。”李伟在吐烟圈玩。

  “咦，这倒是好事，……不对呀，他们家人还没回来吧，怎么消息这么快？”白满川惊奇的问。

  “切，沪市人来这里之前，都是一个厂子的，张先他舅舅的家，和肖衣那他奶家都是一个弄堂的。”李伟随意的点着烟灰。

  听着他不紧不慢的述说，不知怎的，他像是突然看见，

  肖衣那走在喧嚣的街道，街道两旁挂满了广告牌，她一直向前走着，不避让、不回头，穿过人群一直走远了……。

  张先不多久就回来了，这会儿看得出来一身轻松，话唠的特性又恢复了，没几句话就不停的问白满川，这一段时间在做什么。

  白满川也有意多说一些，就将自己看到的、知道的，关于广州、深圳，以及高第街、荷花池，甚至秦都康复路，都给他们尽量详细的讲了一遍。

  “在高低街上，街道只有六、七米宽，两边还都搭出来一截摊位，这一下街道只有五米宽了，你说挤不挤？”张先频频点头。

  “嗨，这还不算，在街道中间，还有一长溜，拿推车做的摊位，羊城人叫他们‘车仔档’。”

  “我的妈呀，这街道还能走路吗?”张先表情夸张的惊呼。

  “不光能走，你别看人挤人、人挨人的，每天街上各地批发进货的，大包小包的向那里赶，为什么？”

  “能挣钱，”张先羡慕的接话。

  “对呀，我那天拿货的时候，遇见个老板的朋友，就在请他帮忙，看能不能在高第街找个档位，哪有可能啊。听说转让费现在价钱都五万了……。”

  “嘶……，这么多，要多久才能挣回来。”张先啧舌道。

  “嗨，你别嫌贵，你去看看就知道……，我听说那里一个摊位，一天卖几千上万都正常，一件衣服……，比如普通的涤纶衬衣，”

  他解释说，“就是的确良，南方人为了好卖，叫这种料子‘的确靓’，后来叫成的确良了。”

  “这种衬衣，在当地还有个批发市场，每件两、三块钱，质量好一点也不过五块钱，从那里进货，拿到这边批发价十块，便宜吧，可是你不知道，老板含泪挣了几倍的钱……。”

  几个人从小在厂子里面长大，哪里听过这样的惊天秘闻，面面相觑，谁都不敢相信。都怀疑的看着白满川，以为他在吹牛。

  白满川抬头，看几个人一副早已经看透你的神色，不由的气哭了，想想也没地方去投诉，只好悲伤的开口：“好吧、好吧，就当我胡说，那我给你们讲个故事。”

  几人哼哼哈哈的一番作态，摆出副再给你次机会的高傲姿态。

  “从前谎言没有衣服，真理有衣服。”

  白满川神情严肃、语气深沉的开始，“有一天，她俩一起去洗澡，谎言趁着真理没有注意，偷偷穿上真理的衣服就跑了。

  真理发现后，急忙追出去，还大声呼喊：抓住她、抓住她，她是谎言，她偷走了我的衣服。

  没想到的是，谎言站住不跑了，大声对围过来的人说：她在撒谎，她才是谎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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