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师母，等下！”

  徐姐突然追了上来，手上多了件干净的衣服，还有温热的毛巾，她塞到段阿嬷手里，强笑道：“换件衣服，你向来最爱干净的！”

  “谢谢你，小徐！”

  段阿嬷松了口气，她确实很需要。

  她拿热毛巾在脸上慢慢擦拭着，擦干净后，换下了血衣，又变成了干净整洁的老太太。

  “劳烦你把它们扔了吧，又给你添麻烦了！”

  段阿嬷很歉疚，她是最怕给人添麻烦的，可今天却总是在给人添麻烦，唉！

  “不麻烦，段师母你总是这么客气！”

  徐姐接过血衣和沾血的毛巾，笑容里含着泪。

  段阿嬷冲大家伙微微笑了笑，转身跟着公安走了。

  杨国柱的尸体也被公安拉走了，现场被封了，这案子很简单，便衣公安亲眼目睹段阿嬷行凶，老太太自己也承认了，基本上可以结案。

  “都怪我，我要是不多嘴就好了，打烂我这张臭嘴，让你多嘴，让你多话！”

  刘大爷突然抽起了自己大嘴巴子，一下比一下狠，啪啪啪啪的，看得大家都腮帮子疼。

  “再抽下去，你这尖嘴猴腮都变成麻将脸了！”

  李大爷调侃了句，刘大爷朝他没好气地瞪了眼，无精打采道：“李世仁，我今天不想和你吵，你离我远点！”

  “我说你笃头笃脑（笨的意思）你还不服气，你想想看，段师母得了绝症，她都快要死了，她最大的遗憾是什么？”

  李大爷看不得他这副死气沉沉的死样子，在他耳边大声问。

  “是什么？”

  刘大爷脑子昏沉沉的，反应比平时慢了三拍，就算李大爷在他耳边咱们咆哮，他都没反。

  “段师母最在意的，就是给欧教授和两个孩子报仇，她说过不止一次了，现在她报完了仇，没有遗憾了，刘老师你别自责了！”徐姐安慰道。

  “他脑子笃的很，想不明白的！”

  李大爷悻悻嘲讽，遇到钞票的事，这刘老头贼精贼精的，正经事就蠢的很，一点出息都没有。

  刘大爷长叹了口气，苦笑道：“道理我知道，可我就是心里难受，欧教授一家不应该是这样的结局，不应该的啊！”

  徐姐和李大爷都沉默了，齐齐叹了口气。

  他们想起了段阿嬷一家没出事前的模样，欧教授风度翩翩，温文儒雅，为人特别随和，遇到他们这些邻居，都会主动打招呼，一点架子都没有。

  还有那对漂亮兄妹，也都很有礼貌，嘴特别甜，见人就叫，一看就是家教良好的孩子。

  段阿嬷温婉内向，不爱说话，但很热心，谁家要是有个难处，她都会帮忙，哪怕是不太熟悉的，隔了好几条弄堂的人，找上门求助，他们一家也愿意资助。

  “我家老三刚出生时，得了黄疸要住院，家里一分钱都没了，我当时急得都想上吊了，以前借了同事亲戚的钱都没还上，不好意思张嘴，后来是段师母主动给我送的钱，说是欧教授让她送来的，还说孩子的病一定要治，缺钱就找她，不着急还。”

  刘大爷突然说起了往事，说着说着，他又流下了眼泪，哽咽道：“那笔钱我过了三年才还上，要不是欧教授和段师母，我家老三都活不下来。”

  “你怎么不找我？”

  李大爷冷不丁问了句，得了刘大爷一个白眼，他表情变得讪讪的，还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因为李大爷刚想起来，那段时间他和刘大爷的关系，是最恶劣的时期，在路上碰到，都要给对方一个后脑勺。

  “段师母得了重病，她现在也算了却遗憾了，这些天我们轮流去看她，让她在走之前过得舒服些。”徐姐说道。

  李大爷和刘大爷都郑重点头。

  “杨家除了杨红兵外，都死绝了吧？”一个大妈突然说了句。

  大家都变了脸色，果然只剩下一个了。

  短短一个月，竟死了这么多人。

  “不会是下面去年的任务没达标，今年要抓紧了吧？”

  福尔摩斯富强开了句玩笑，但没人觉得好笑，尤其是几个大爷大妈，都狠狠地瞪着他。

  “小富，你们年轻人说话得有个忌讳，别什么话都往外说，小心好的不灵坏的灵！”

  李大爷皱紧了眉，老气横秋地教训。

  刘大爷使劲点头，他也觉得这样乱说话很不妥。

  “小富你还不去上班？迟到了又得扣奖金，你老婆又要骂你！”

  一个大妈提醒了句，富强抬腕看表，吓了一大跳，骑上车飞速跑了。

  “这小富都是两个孩子的爹了，还和年轻时候一样乱说话，总有一天要在这张嘴上吃亏！”李大爷对富强一如既往地嫌弃。

  因为年轻时候的富强，和他女儿高中一个班，天天给他女儿写情书，他那傻闺女还特么动心了，本来成绩班上前三，结果一下子降到十几名，李大爷一查就查到了富强头上，晚上给堵了个现行。

  而且当时富强还在给他闺女画大饼：“薇薇，以后咱们生一个足球队，你当妈，我当爸，你主内，我主外，咱们肯定是世上最幸福的一家！”

  他那傻闺女还傻乐着点头，气得李大爷火冒三丈，上去就赏了富强一个大耳光子。

  特么的，他家闺女才十七，品学兼优，才貌双全，以后肯定能有大出息，凭啥嫁倒数第三的臭小子？

  还没结婚就让他闺女生足球队，他闺女是母猪不成？

  那个时候的李大爷，比法海还冷酷无情，棒打鸳鸯，拆散了这对小两口，可他女儿的成绩依然没上去，参加工作后，更加无心学习了。

  有一年他闺女单位有工农兵大学的名额，需要文化考试来决定，他闺女没考上，考上的那姑娘，上高中是成绩还不如他闺女呢。

  李大爷到现在都认为，就是富强拖累了他闺女，否则他闺女绝对是工农兵大学生。

  也因此，哪怕富强和他闺女都各自结婚了，李大爷看到富强还是横眉瞪眼的。

  夏青青昨晚赶工做衣服，早上起迟了，起来时已经八点，太阳都爬老高了，她洗漱好了后，便出来吃早饭。

  走到杨国柱死的那条弄堂，围了几个人，夏青青看到了公安拉的条幅，便走过去看，还没靠近就闻到了浓重的血腥味，令人作呕。

  “小夏，你公公死了！”

  有人大声说了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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