铅华感受到这双布满岁月沧桑的苦手传递来的温暖，她另一只手轻轻地回握住聋子阿奶的手，眼中满是关切，“不用谢！阿奶。”

  晚饭前，阿绳奶拿出了她自酿的梅子酒。“来，铅华子，陪你阿奶喝两大碗。”说着，阿绳奶便提着她的酒罐子一个劲的往铅华碗里倒。

  “阿绳奶，你真是宝刀不老啊！别别别，太多了……”见阿绳奶没有停手的意思，铅华立马伸手抬起了酒罐口。“我酒量可没我外婆好，浅点就行。”

  “你个坏丫头尽忽悠我，当年人家女娃子都在喝奶茶的时候，只有你每天晚上跟你外婆抱着个酒喝。别说这梅子酒了，就那52度的南诏御酒，干个一二斤也不是问题。”说着，阿绳奶又往铅华的碗里添了一点。

  “阿布，别光在这干坐着，你是客人吗？快去帮你阿爸阿妈端碗端菜。”阿绳奶催促着阿布。

  话还没说完，阿绳叔便端上了南诏名冠一绝的永平黄焖鸡。“铅华，赶快拿筷子尝尝，看看其他地方的黄焖鸡有没有你叔做的地道。”

  “叔，不用尝，就看这颜值，你就已经把大街小巷的冒牌店干趴下了。”

  “那可不，这黄焖鸡啊一定要用这山里的土仔鸡，生姜、八角、葱花这十几种配料一样都不能少。”

  “来，我来尝尝。”说着，铅华便拿起筷子捡起一块塞进嘴里。

  “傻丫头，慢点，烫。”阿绳叔笑脸盈盈，“少吃点，你婶锅里还有好几道菜呢？阿布，快去帮你阿妈端菜。”

  “好嘞！”阿布跟个柱子一样，被人使唤来，使唤去。

  饭间，铅华端起酒碗，站起身来，“阿奶、阿叔、阿婶。我是你们看着长大的，感谢这么多年你们对的照顾，这碗酒，我先干为敬。”

  “慢点，铅华子，这酒有点后劲。”阿绳婶一边关心道，一边拿起酒碗。

  “铅华姐，我赞助一个。”阿布‘咕咚’一口闷下一碗。

  “铅华子，在外这么多年，对象有着落了吗？”阿绳奶打趣道。

  “没呢？阿绳奶，医院多忙啊，哪有时间找对象。”

  “要不，你看我们阿布怎么样？笋子婶都快将我们家门槛踏破了，阿布愣是一个没看上。”阿绳开玩笑般的朝阿布看去。

  听到‘阿布’两字，铅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阿绳奶，我比阿布大那么多，怎么也不可能啊。”

  听到阿奶的玩笑话，阿布的脸颊瞬间泛起了一抹羞涩的绯红，那颜色从耳根悄然蔓延，渐渐染红了整个面庞。他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阿奶，你瞎说什么？”

  阿绳奶看着他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起来，“说着玩呢？人家铅华子那么优秀，我们这小城总归是留不住的。”

  “阿绳奶……”铅华声音中带着几分娇嗔。

  “别说了，别说了，快吃，快吃。”阿绳婶见状招呼着。

  “阿绳奶，明早我想去看趟我阿爸阿妈。您给我一点带一点梅子酒吧，我外婆最好那一口。”

  “哎哎，好的。明早我让你阿绳叔和阿布载你去，那里阴气重，路也不好走。”阿绳奶关心道。“阿布，马上吃好饭，骑车去寿衣店买点纸钱，买纸的钱等你铅华姐手机好了让她转给你，这个钱我们不能出。”

  “嗯嗯，好的。”阿布点头答应。

  “铅华子，明天早点起来，早去早回，中午我给你们做好吃的。”说着阿绳奶朝铅华的碗里夹了几块肉。

  铅华轻轻应着，借着酒意，她的眼里渐渐湿润，心中的感激之情难以言表。

  其实，作为孤儿的父亲能被外婆、外爷接受，一方面是由于父亲自身的优秀，另一方面，阿绳奶一家也起到了很大的作用。

  父亲和阿绳叔是过命的发小，关系深厚。父亲当兵那些年，每次回来基本都是住在阿绳奶家，阿绳奶一家对他照顾有加。而外婆和阿绳奶又是几十年的老闺蜜，关系十分要好。父亲和母亲谈恋爱那几年，阿绳奶没少在外婆面前说父亲的好话。这样一来，对于外婆、外爷来说，自己的父亲也算是知根知底的人了。

  由于起得太早，铅华在车里迷迷糊糊地睡着了。车子在山路上晃晃悠悠地行驶着，不知不觉间已经驶进了南泉公墓。这里的环境清暗幽静，仿佛与世隔绝，只有偶尔传来的鸟鸣声和风吹树叶的沙沙声。

  铅华被车子的颠簸和刹车声惊醒，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看向窗外。只见一排排整齐的墓碑映入眼帘，有的已经长满了青苔，有的则还崭新如初。一股肃穆庄重的气氛弥漫在空气中，让人不禁感到敬畏和沉思。

  一路跟随阿绳叔下了车，他们轻手轻脚地走着，生怕惊扰了这里的宁静。他们来到了一处墓前，铅华蹲下了身子，这是她外婆、外爷和妈妈的墓。

  她轻轻抚摸着上面的文字和照片，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悲痛。

  “阿南叔，阿南婶，南星，你家丫头铅华来看你们了。”阿绳叔的声音低沉而庄重，他将手中的纸钱放到地上，顺手抄出口袋里的打火机，点燃了几张纸钱。熊熊燃烧的火焰在清晨的微光中跳跃，仿佛在诉说着无尽的思念和缅怀。

  阿布也拿起几张纸钱，整齐地排好，示意铅华可以跪在上面。

  铅华缓缓地跪下，她的眼眶湿润了，她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可决了堤的泪水还是忍不住的流了下来。

  “外婆，外爷，阿妈，对不起，我来看你们了……”铅华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哭声渐渐大了起来。她的声音在空旷的公墓中回荡，显得格外的凄凉和悲伤。

  过了好一会儿，铅华的情绪终于稍微平复了一些。她默默地献上带来的梅子酒和鲜花，然后静静地站在墓前，闭上眼睛，默默祈祷。

  过了一会儿。

  “好了，铅华。”阿绳叔拍了拍铅华的后背，“你阿爸的墓在后边，我们过去。”

  “嗯。”铅华低声答应。

  杜峰的墓较新，在南泉公墓的三区。铅华跟随阿绳叔的脚步，一路沉默地走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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