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月后，南诏古城。

  街道上过年的气息越来越浓。

  草绳店里，几位老头老太围坐在一起，品着香茗。

  “阿绳奶哎，老杜家的铅华子有对象了不？”

  “去去去，别瞎说。铅华子肚里娃娃都多大了塞，咋能没对象。”阿绳奶白了老头一眼。

  “那她回来半个月，咋没见到她男人的影子。”另一名老太打笑道。

  “人家男人那可是做大生意滴，美国的玩具厂开的可大了，一年可没少挣呢？我估计春节总该是要回来的。”阿绳奶得意道。

  谈笑间，一声清脆的叫喊声响起，“阿奶，叫我干什么？”

  “叫你铅华姐来吃饭。”

  “好嘞。”阿布像脱了缰的野马，飞奔而去。

  老宅院内，花草树木依旧郁郁葱葱。

  “阿昊，有阿尽的消息了吗？”这些天，女人夜不能寐，寝食难安，丰腴的身子也渐渐消瘦。

  “没有，不过你放心，尽哥即使在狱中，人家也不敢对他怎样？”电话那头的阿昊安慰道。

  铅华交握在一起的手，因为过于用力，突出泛白的骨节，“阿尽杀过人，我担心......”

  “不会有事的，姐。尽哥杀的没一个是好人。我们兄弟几个就是与整个国家为敌也不会让尽哥出事的。”阿昊保证道。

  “我昨天看到新闻说泰国某金融大鳄因为涉黑杀人即将要被判处死刑。”

  “那不是他。”阿昊斩钉截铁。

  猝然——

  “铅华姐！”阿布还未推开了院门，便兴奋的叫喊道。

  “阿昊，我先挂了。”铅华紧张的挂断电话，起身朝屋外走去。

  “铅华姐，我阿奶叫你去吃饭呢。”

  女人一只手撑在腰间，眉眼间略带倦意。“阿布，你跟阿绳奶说一声，我有点不舒服就不去了。”

  “姐，你是不是跟姐夫吵架了啊？我看你这些天憔悴了好多。”阿布皱起了浓眉。

  “没有，你姐夫对我很好。”女人淡淡回应。

  “奥奥，那行吧，我马上端一点过来。今年腌的咸腊肉今晚第一次下锅，你一定要尝点，可香了。”阿布热情道。

  “恩恩。”女人讪讪点头。

  送走了阿布，女人再次爬上了床。这些天的茶不思饭不想全是因为他。

  傍晚，吃好了阿布送来的饭菜，女人换好睡衣刚想上床，却听见院子门框上铰链的“咯吱”一声。

  阿尽——

  日夜思念，让她顾不得形象朝屋外跑去。

  “宋颜书？”女人诧异。

  宋颜书看起来比之前瘦削了一点，眉宇间的神采也不尽消失。“好久不见，杜铅华。”

  “有什么事吗？”

  “春节前有空吗？我带你去看看陈老师？”宋颜书没有继而走近，只是远远的站在门口。

  “陈老师？”铅华微微皱眉。

  “我们高中三年的班主任。”

  “她，她怎么了？”女人嘴唇微微抽动。

  铅华的印象里，陈老师高高瘦瘦，总是喜欢把自己挂在嘴边，‘杜铅华的数学放在我任何一届学生中都是最拿的出手的。’

  也是因为她对自己的偏爱，自己在数学方面确实深耕很多。那次奥赛获得金牌很大一部分功劳可以说是陈老师的。

  “乳腺癌晚期，这应该是她最后一个春节了吧。”男人声音很轻，轻到风刮过树叶带起的沙沙声都险些盖过。

  听到这句话，铅华明显一怔，眼眶渐渐泛红，“还......还有多久？”那些艰难苦涩从口腔中不断蔓延。

  “最多两三个月吧，现在走路都难了。”

  “好，你有空了打我电话。”

  ......

  三天后，铅华坐上了宋颜书的车去了春城第一人民医院。

  突如其来的两位得意门生让病床上的陈老师泣不成声，铅华静静的看着她，眼角的泪水止不住的往下流。

  陈老师的主治医生，铅华是极其熟悉的，趁着宋颜书和陈老师聊天期间，她去找了他。

  “大概还有多少天？”铅华声音消沉。

  “两个月吧，这还是最好的情况，有可能会更短。”冯医生并不隐瞒。

  “没有办法了吗？”

  “除非美国最新上市的传奇抗癌药拉罗替尼，不过在我国并未上市。关键是价格实在太高了，一瓶就要二十几万，而且还不能间断。陈老师即使能买到，也吃不起。”冯医生叹息的摇了摇头。

  闻言，铅华默默点头道谢。

  临别前，铅华给陈老师的丈夫递上了一个红包，虽然不多，聊表同情。

  车上，宋颜书忽然开口，“你刚刚去哪了？陈老师还有很多话想对你说。”

  铅华的思绪短暂的离开，听见宋颜书叫她，她终于缓过神来。“你刚刚说什么？”

  “我说陈老师还有很多话想对你说。”男人一脚刹车，开始等待红灯。

  蓦地，铅华将手机递到宋颜书眼前。

  “星途研究所——抗癌药拉罗替尼？”宋颜书快速的浏览了一遍介绍，眉间隐隐跳动，“陈老师不会同意的。年花费要300多万，关键是还不一定能治好。她怎么忍心为了自己的一个不确定举家背债呢？”

  “我可以帮她。”女人的声音很淡却无比的坚定。

  “你丈夫同意吗？”

  “这件事情我可以做主。宋颜书，明天一早你就去征求陈老师家人的同意好不好？就说是美国星途研究所那边正在进行各国人种的免费实验治疗。我在春城等你消息，如果可以，我立马安排。”

  她总是能在人最需要帮助的时候挺身而出。宋颜书望着她坚定的目光点头同意。

  第二天，除夕。

  春城恒隆广场。

  餐厅内，环境舒适宜人。

  铅华挺着孕肚选了处靠窗的位置，身旁的男人贴心的给她拉开座位，扶她坐下。

  “陈老师，怎么说？”铅华焦急的问道。

  宋颜书笑着点头。

  见状，铅华立即打开手机准备联系星途研究所的莱恩学长。

  蓦然，一条弹窗新闻让她放缓了手中动作——泰国金融大鳄陆某因为涉黑杀人今早被处以死刑。

  泛白的指节不听使唤的在手机屏幕上乱窜，最终还是让她点开了图片。

  那个背影——阿尽，是她的阿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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