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晨跟范军回了家，范军第二天又去了父亲那。

  范父对着儿子态度……不冷不热。

  看到孙子依旧勉强可以挤出来一个笑脸，看到儿子，装都装不下去。

  范军他妈死得挺惨，当时家里没人，弄碎弄了一地的东西，看起来更像是……当时有当警察的亲戚过来，说了一句，大概是死之前很难受想要自救，死得很痛苦。

  老头老太太一辈子夫妻，亲眼看着妻子死在空无一人的家里，怪自己也怪儿女。

  那时候的宁晨跟范军也是连拖了多少天，人都埋了才堪堪回来。

  呵呵。

  老范头觉得养儿不如养条狗。

  养条狗看到主人死了，还会摇摇尾巴还会难过几秒。

  就是眼前这个所有人都夸，他也觉得很好很听话的儿子……最后是听话了，都听媳妇的话，媳妇说什么就是什么，就连最基本的东西都不讲了。

  “你赶紧回吧，你们都是办大事的人就不打扰你们了。”老范头出声赶人。

  “爷。”

  老范头看向孙子：“自己国家不待非要跑出去学人家，学来学去也不知道能学个啥，都走吧，都忙。”

  过去看重儿子看重孙子，现在想想，不过昙花一现。

  不在身边到的人，就是风光又能如何，就是个脸面上的东西，不顶吃不顶穿，还不如身边能照顾的子女。

  想到这里，他对范军说道：“我也老了，身体也不行了也开始跑医院，虽说是你姐照顾我，但该出的钱你得出，这个你没意见吧？”

  范军大姐听见父亲的话，说父亲：“你跟他讲这个干什么？你有火也别冲他去，不都是宁晨……”

  大姐不怪亲弟弟就怪宁三！

  当年军子说要娶宁晨，她就反对过。

  娶媳妇不能只看脸跟家世，宁家摆明了就是瞧不上他们家，硬挤进去人家也不拿你当回事看。

  后头怎么样？

  宁军山这辈子等于就没承认过军子，军子做得比宁军山亲闺女都好，有用吗？

  娶了那么个冷血绝情的媳妇，恨不得跟所有姓范的划清界线。女不低嫁，男不高娶，现在回味起来，觉得老祖宗太有智慧了，就是这么回事。

  “别把什么罪名都怪到宁晨的头上，宁晨绑住他脚不让他赶回来了？行啊，我也不挑了，她亲爸死了她都不往回赶呢，我们算是哪根葱。把你该出的钱出了，你就算是尽到了义务。”老头不想多说。

  该为其他子女争取的权利，他就争取。

  不敢说的人，就少拿。

  少拿就得让操心的孩子多挨累。

  能出钱的出钱，能出力的出力。

  孙子不干了，觉得爷爷做得太过分了！

  明明他爸也很难过。

  “爷，你不能背着我妈就说她不好啊，她对这个家难道没有贡献？”孩子看不明白。

  明明他妈出了那么多钱，对姥姥家对爷爷奶奶家，最后为什么没人去承认母亲的付出？

  “你妈有贡献？”孩子大姑一听这话就气了：“……你妈除了拿钱她还干什么了？你奶活着的时候跟你爷也是开双份工资，说是你爸有钱，谁要过？也就你奶那时候肝癌晚期疼的难受，给你爸打了电话，你爸说要把她接过去带着做检查，你妈不同意，你爸又不接了……”

  “姐，你别说了。”范军难受。

  这件事不敢回头想。

  多少个日日夜夜睡不着觉，悔恨自己的粗心。

  要是当时能把人接过来带去医院瞧瞧。

  “我为什么不能说？你们能做不允许别人说？你老丈人跟妈得的是一个病，他比妈足足多活了多久？人命好摊上了好孩子，瞧瞧人家儿女，见天的往医院送陪着看病陪着治疗，为了减轻痛苦人家搁国外买药，宁海那是砸锅卖铁的给他爸治，现在老头没了，我要是宁海我绝不后悔，该做能做的都做尽了。”

  号称你范军有钱，穷的只剩下钱，这叫有钱？

  得了这病，肯定没人羡慕，羡慕的是临了临了身边还能有人围着关心着，她妈得到了啥？

  “我也别长嘴就说你，我自己没本事没钱没细心，讲那些有啥用。”大姐摇头。

  有时候就觉得是自己没本事，这些事不能勉强怪到别人的身上，可有时候又要发神经，想起母亲死的那一幕就会疯狂怪罪所有人。

  只有她一个子女亲眼看到了母亲死的惨状，永世难忘。

  凡事就怕对比。

  跟范军对比起来，她现在太喜欢宁大海了。

  这样的人才叫有情有义，她每天都恨不得烧香祷告期盼着宁海赶紧发财。

  有样的人都该发大财！

  “你把钱留下，剩下按月还是按年，你看着给你大姐邮寄。”老头将话头收一收，不打算继续往下说。

  活明白了！

  对任何人都别抱太大的期待。

  有时间就下楼找找老头儿们一起下下棋，生了病就期盼着能快点死别拖累儿女，别受太多的苦。

  人一辈子，就这么回事。

  没有圆满。

  ……

  宁晨坐在沙发上撑着头，形象也有点乱糟糟。

  她最讨厌乱糟糟的人，可此刻就是自己最讨厌的模样。

  她不明白，也不理解。

  老爹为什么要那么做啊？

  为什么要去给人下跪？

  为什么？

  听到开门声，她也懒得抬头去看。

  桌子上摆着电话，宁晨蓬头垢面还在往外打，不停打。

  她就想得到一个自己想要的答案。

  范军见她说话语无伦次，声调越来越不耐烦，干脆按了电话。

  “你有病啊？”宁晨的火，对着丈夫来了。

  范军松开手；“别打了。”

  “我得弄清楚真相。”

  范军说：“一个人是骗你，一群人能都是骗你？”

  “你觉得可能吗？我爸那么骄傲的人，叫他跪他就跪？他又不傻！”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这种滑稽的事情只会出现在电视剧里。

  没本事的人才会动不动就下跪，她爸是军长，她爸不是那种蠢货！

  范军觉得浑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站在宁晨的边上，看着处在即将崩溃边缘的妻子，这一次他没有出声安抚，而只是冷眼看着。

  看着。

  范军：“或许父母比我们想象中更爱我们。”

  “他又不是傻B，扯什么爱！”宁晨爆发。

  从沙发上下来，脚下一软。

  刚刚在沙发上盘腿盘了太久的时间，现在腿麻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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