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晓梅喏喏道：“可我是农业户口……我也没有给人做过保姆。都是有钱的人家才会请保姆……”

  就她知道，身边根本没人做保姆。

  这个职业听起来，离她太远。

  卢芳点出来问题所在：“你现在更应该考虑的是最坏的结果。是即便没有人用你，你没有了钱最后的生活会是什么样？睡在街上会冻死，可那么多的楼洞里能不能睡？不吃东西会饿死，但凡你有手有脚去帮别人干点什么，换不回来一个馒头一碗饭吗？”

  山珍海味离你很远，一碗米饭一个馒头，会不会很远？

  “最差的生活也好过你回头去跟他过日子。一个男人在你怀孕的时候把你打到掉了孩子，不要说什么他会改！他永远都不会改，他没有把你放在心上，你对他而言，不过就是附属品而已。”

  邱晓梅的手指攥在一起。

  她不愿意过这样的日子。

  一点都不愿意过！

  可她父母都活着，社会会帮她吗？

  父母、兄弟姐妹都不肯帮她，她可以得到社会的资源吗？

  离开那个家，她活得下去吗？

  卢芳拿起自己的包：“人最难的时候，是没有任何尊严可以讲的，只要为了能活下去，什么脸都可以不要。你也仅仅扒住了早餐店的大腿不是吗，扒得更紧一点，觉得丢人吗？”

  言尽于此。

  你的生活，不会有人比你更上心。

  想过什么样的生活，自己选。

  邱晓梅眼睛盯着卢芳的后背。

  ……

  离婚进行得很不顺利。

  因为要离婚就得回村开介绍信，离婚的前提是双方感情破裂。邱晓梅想要离婚，丈夫却不想离，甚至三番四次找到邱晓梅的娘家，又打又砸。

  相关单位介入以后，没有马上得到想要的结果。

  其中一人不肯离……

  陈英早餐店。

  邱晓梅跪在地上对着陈英磕头，她用了很大的力气。

  她现在明白了卢芳对她说的那些话，未来的路……只能靠她自己去走。

  娘家护不住她。

  甚至丈夫再闹，娘家会主动把她交出去。

  她得找个藏身地，来打赢这场持久战！

  头一下一下磕在地上。

  砰砰砰！

  金长海看的心惊肉跳。

  跟陈英上手去扯邱晓梅。

  “大娘，我真的没有去处了，我活不下去了！我有父母，可他们让我回去过日子，我有兄弟姐妹，可他们都顾不上我。大娘，我求求你了，我什么脏活累活都能干，只要你给我一口饭吃！”

  邱晓梅咣当一声，头砸在地上。

  真的。

  只要一口饭吃就好。

  金长海看陈英，他动动嘴。

  其实金长海最容易可怜人……但是。

  他觉得这不是办法。

  他们能救一回，没办法次次都救，又不是菩萨，谁的事都能一直管。

  把人弄回来，谁养啊？

  这也不是家里人，不能再管了！

  陈英拽邱晓梅没拽起来，邱晓梅还在磕头。

  那头一下一下的就磕到了陈英的心上。

  邱晓梅的处境……她没体会过，但钟文涛跑了以后，自己的日子……糟心到了极点。

  “我没办法管你一辈子，我只能管你一阵。”陈英将人拽了起来，说了一句。

  金长海看妻子：“……这。”

  “大娘，妈，谢谢你！”邱晓梅跪在陈英腿前，抱着陈英的腿哭。

  陈英也不知道怎么了，觉得自己的心里也在流泪。

  女人，怎么就那么难呢？

  *

  宋小萍家。

  宋小萍也是忙里抽闲，想起来丽红给她打的那通电话。

  给卢芳去了电话。

  卢芳把情况一说。

  “……已经提了离婚，她丈夫那头不同意，但起诉的话只要走个过程，判离应该不难。工作我暂时没有告诉她，先让她等等。”

  宋小萍挑眉：“卢芳，将来她会感激你的。”

  替你着想的人，才会送你自立，而不是送你一顿饱饭。

  对于无法自立的人来说，发愁的不应该是一顿饭，而是日后的每餐饭。

  想要独立，就必须过上解决问题的生活，而不是发问的生活。

  所有流程都替邱晓梅走了，可接下来她应该怎么活？

  就连她的亲生父母都不能替她规避风险，其他陌生人难道会比父母更亲更爱她？

  不会。

  卢芳在电话里说：“我特别感激您……不是您，我这辈子可能也就那样了。”

  宋小萍教会了她很多生存的技巧。

  比如说，人这辈子想要过上更好的生活，你就要不停学习，你就要动用你的大脑，逼着自己去看去学！

  原地踏步，没有未来！

  “是你自己聪明。”

  宋小萍并不揽功。

  她们这辈人，吃了太多太多的苦。

  吃苦的过程中就锻炼了自己的意志，邱晓梅的事情扔在宋小萍跟卢芳的身上，两个人都会面不改色面对。

  不是因为她们现在过上了好日子，才会轻飘飘说话，而是她们曾经吃过的苦，比邱晓梅要多得多。

  年轻的时候憎恨吃苦，痛恨老天爷折磨人。

  活明白了以后，就知道，除非天生好命，不然谁人不吃苦呢。

  没有那命，不去做无谓的攀比，只过好自己的生活就行。

  ……

  陈英早餐店。

  邱晓梅一点多就起床了。

  陈英听到客厅里的声音，赶紧披衣服出来。

  “干妈，我先把酸菜炖上，然后把面发好。”邱晓梅手脚麻利干着活。

  这些活，对她来说很简单。

  上手就来。

  陈英说她：“这才一点多，两点多起来就行……”

  陈英没有任何不好意思。

  他们也得干活赚钱，邱晓梅不能抛头露脸，害怕被丈夫抓住，所以只能干屋里的活。

  原本陈英也可以不请这个帮手，但……不管什么原因，她请了。

  “早点干，我心里踏实。”

  陈英回了房间去换衣服。

  金长海也准备起了。

  陈英说他：“你睡你的吧，这活我们俩都干了也用不上你，你睡好了等早上再干！”

  早上买早餐忙活，邱晓梅可就帮不上忙了。

  金长海听了，又躺了回去。

  陈英换好衣服，又回到客厅。

  邱晓梅弄好面，又开始去洗菜。

  冬天的菜不像是夏天那样多，所以小菜又得变点花样。

  土豆永远在小菜界有一席之地，红咸菜丝，邱晓梅从冷水里捞了出来，准备切丝。

  这种小咸菜成品外头也有卖的，一旦是买，成本就会变高。

  自己将咸菜疙瘩买回来，二次加工。经过冷水浸泡，去除些咸味儿，然后加葱花加芝麻和香油，就会变成了更加美味的咸菜。

  屋子里暖气烧得一般般，有点凉。

  这个时间在客厅里干活，都得穿上厚毛衣毛裤，不然绝对会冻坏。

  你要求取暖单位二十四小时不间断烧煤，这也不太现实。

  陈英手脚麻利抱着大盆，这做馒头生意，装面的盆，没有点力气的人都抱不起来。

  “这婚能离成吗？”陈英问。

  她也不懂这什么婚姻法不婚姻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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