寝室内的空气仿佛可以凝结成冰，压抑到人透不过气。

  916解释说：“不一定是自杀。”

  “那是什么？”棠朵一整颗心提起来，声音里透着不知所措。

  “…我、我也不知道。”它一件一件举例：“车祸、癌症、被陨石砸到头、感染狂犬病毒、被坏人捅一刀……，这些都有可能。”

  她激动地一拍桌子：“你不是系统吗？你不是高科技吗？难道这么简单的事你搞不清楚？”

  “宿主，我是高科技。可你们现在发生的事导致空间不断扭曲变换，我也是费了好大的劲才看到这么一点线索。”

  它越说声音越小，“…解释起来很麻烦。可现在有比搞清楚任务失败原因更重要的事。”

  “说。”棠朵心烦意乱。

  “我该带你回去了，宿主。”

  犹如一盆冰水兜头浇了下来，让女生整个人手脚冰凉。

  …回去，这么快吗？

  “你不是说我任务失败了吗？我怎么能回去？要回去也要搞清楚真相再回去。”

  “宿主，解释起来很麻烦。可你穿到这已经快一年时间，再不回去你的身体将承受不住。你会死的！”

  “……”

  棠朵张着嘴欲言又止，眼神划过一瞬茫然。

  再不离开，她会死…

  可方云也怎么办…

  916继续说：“…宿主，不管任务完成与否，我最先要保证的是你的生命安全。你的生命大于一切，所以要在身体承受不住前把你带走。”

  一股莫名的恐惧涌上心头，如密密麻麻的枝蔓缠绕得她胸口发闷。

  双手掩面，仿佛被掏空全部力气，“…他怎么办？你说看不见他的未来，我怎么安心离开。”

  “…宿主，我的首要任务是保证你活着。”

  言外之意。时间不够用，顾不上方云也了。

  棠朵将脸埋得更深，像遇到危险的鸵鸟试图把头插进沙子里逃避。

  回想与男生的初识，想起一起经历过的点点滴滴。她怎么能就这样离开。

  调整许久。等掩面的手放下时，露出的是一双发红的双眸。

  棠朵盯着自己的指尖，眸光没有一丝波澜：“…916，我可以完全相信你吗？”

  916的回答比任何时候都郑重：“请宿主对我百分百信任。”

  “…好。”她面无表情地点点头，又问道：“我想知道，我离开后还是‘我’吗？”

  系统沉默一会：“我是被设定好的程序，有些事没法和宿主说。但可以告诉宿主的是，‘你’不会有任何变化。”

  “好。”她继续点头：“916，帮我个忙。”

  “请讲。”

  “一个月时间。不管用什么办法，请帮我争取一个月时间。”

  “宿主不……”

  916刚想开口劝解，就被棠朵打断。

  “我想陪他高考。”

  “6月份就要高考，让我最后陪他一起高考吧。”

  “宿主……”916十分为难，“一个月时间不算什么，可拖的时间越长，你的脑力就会越弱。脑力越弱，你的死亡概率就越大。”

  “我不怕。”三个字重重砸下，坚定而掷地有声。

  而对面，是916长时间的无声。

  一个机器人竟也会考虑。

  良久，它似乎被棠朵的坚持打动：“…好吧，一个月时间。”

  “提醒下宿主，这一个月时间你会逐渐感觉到身体不适，尤其是脑袋。”

  “我也会时刻检测宿主身体状况，必要时将强迫宿主离开。”

  “好……”

  最后一个字随着轻叹吐出，似耗光她全部精力。

  一个月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可不管成功与否她都要尽力而为。

  她要他活着…

  *

  一夜无梦。

  翌日睁开眼睛的棠朵，却觉得有眼泪从眼角滑落。

  可能她做了噩梦，却不记得了吧。

  在五一前一天，同学们把此次春游的费用上交。

  劳动节一共三天假。1号是一班至五班春游，2号是六班至十班。相当于每个人只占用一天休息时间。

  不过只要到放假时刻，各科老师留作业绝不会手软。

  左一本英语，右一本数学。上一本物理，下一本化学。

  不榨干他们最后一滴血绝不罢休。

  因为心里装着事，棠朵没上晚自习去了久违的小吃街。

  天气暖和了，白灏开始营业了。

  被保送的人就是逍遥自在。下午没有想上的课，说不上就不上。

  她怎么就没长白灏同款脑子呢。

  时间早，小吃街客人不多。白灏和方云也相对而坐打游戏，手指头猛戳手机屏幕。

  棠朵买了三杯西瓜汁，自己先喝一杯，拎着其余两杯悄无声息地站在方云也身后。

  看他哐哐炫技，把对手打得措手不及。

  她看不懂游戏规则，反正瞅着挺唬人。

  两男生忙忙活活的，连摊前来客人都不知道。见来买臭豆腐的是个小孩，棠朵觉得自己应该可以胜任。

  悄悄从方云也身后退出，挪步到臭豆腐摊前装作很熟练地问：

  “小朋友，你要吃黑色豆腐块，还是白色豆腐块？”

  小女生穿得粉粉嫩嫩，大概五六岁。手里攥着10块钱，眨着大眼睛说：“我要那两位哥哥，要吃那两位哥哥的豆腐。”

  棠朵：……

  好一个吃豆腐。

  她回头看一眼打游戏的两人，哄着小女孩说：“那两位哥哥在忙，我也可以给你做呀。”

  “不要，我就要哥哥做的豆腐。他们是一对，我只吃他们的豆腐。”

  “……”

  从今天起她的母语是无语。

  “…行，我去叫他们。”

  “白灏，方云也，你们的CP粉来啦！”

  棠朵扯着嗓子喊。

  这是小女孩第一次听见两男生的全名，不禁感叹道：“有白，有云，他们的名字是情侣的耶！果然是一对！”

  棠：…继续无语。

  小小年纪就是腐女一枚。

  游戏正进行白热化阶段。可客人当前，游戏也得先放一放。

  白灏走过来把手机塞给棠朵，眉宇间尽是急色：“帮我挺一会。”

  “啊？”她哪会这个。

  看见白灏的小女孩双眼冒星星，主动把10块钱递上来。

  白灏开始油炸豆腐块，棠朵开始手忙脚地玩游戏。

  “我应该点哪个呀？”她从来没玩过王者农药，完全两眼一抹黑。

  白灏：“右下角随便按，谁靠近你就打谁。”

  “哦。”

  她学方云也的手势对着右下角一顿疯狂输出。

  不到10秒钟，另一头传来方云也的嚎叫。

  “棠朵，你打我干什么——！”

  “啊？！”本来就不会玩的棠朵急得手心冒汗：“哪个是你呀？都长得差不多，我分不出来。”

  一着急，她开始完全不分敌我地施展技能。

  在棠朵的辅助下，敌方成功取下方云也首级。

  下一秒，话筒里传来铺天盖地的谩骂声。

  虽然游戏不会玩，但知道都是骂自己的。

  造孽啊。

  可也正因为无差别攻击，她的英雄居然幸运地存活下来。

  方云也放下手机向她靠近，步伐急切。余光瞥见他过来，棠朵心凉半截。

  估计是来批评她的。

  本已准备好挨训的心理。可下一秒，男生却走到身后从后面将她轻轻环住。

  棠朵身体顿时微微一颤，错愕中手指僵在屏幕上方完全不听使唤。

  他手臂搭在她肩上，修长灵巧的手指接替那双僵硬的手。

  “来，让你看看什么叫绝地反杀。”

  带着点痞气的声音在棠朵耳边响起，每个字发出的气息正好喷洒在耳廓。

  一阵电流从心尖窜过，瞬时让女生抖了激灵。

  方云也：“抖什么？”

  棠朵拂了拂手臂上的鸡皮疙瘩，浑身不自在地说：“你打游戏就打游戏，能不能…正经点？”

  周围这么多人看着，成何体统。

  男生翘起嘴角，语气悠哉悠哉：“我是故意的，就是想抱你一会喽。”

  棠朵：……！

  她侧头瞪他一眼，谁料这个动作直接让唇瓣扫过男生紧致的下颚线。

  一瞬间，两人都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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