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就像有人打开了摄像头的开关，元新东眼前出现一道亮光，自己的视觉终于恢复了。

  由于在黑暗深渊中待得太久，猛然看到除了自己记忆和臆造景象之外的真实世界，他不由得四下打量起来。

  五花八门的设备，从其中延伸出来的各种电线串联交织，不少线从方格状的地板上经过。让这空间感觉像是蜘蛛的巢穴。一面墙灯将虚拟图纸投射在地板上。

  靠近门口有一台大型全自动机床，上面的机械臂卖力地切削着什么，发出嚓嚓的声音。

  嗯，很像矿山的检修车间。谁把我弄到这里来了？

  那四个黑色形体走了吗？救回拉克克了吗？

  一连串的问号在元新东里头“咕嘟咕嘟”地冒泡。

  谁来回答一下？

  “滴滴滴滴……”清脆笛声从一个收音机飘出来，随后响起一阵杂乱的脚步声。

  “元新东，你又能看到我了是吧！哥，你的修复程序起效了，他又能知道外面世界什么样啦！”

  清脆的女声不停地钻入元新东的脑海，“是赵倩吗？这是哪里？”

  “这是我哥的实验室，胡子拉碴这个男的是我哥。”

  看到戴着智能眼镜的赵倩站在自己面前，元新东稍稍感到了一丝安心，说明自己现在是安全的。

  需要尽快搞清楚现在自己是什么状况。

  “我现在怎么了，这是什么地方？”

  但是自己一番连珠炮似的提问，赵倩兄妹俩站着凝视屏幕，好像没有听到似的。

  “哥，你是不是忘了插上外放喇叭了。”

  “丫头，你说今天自己看着检测器，等他有了感知就叫我。结果自己睡得沉了，还要我来叫醒你。”

  赵倩“嘿嘿”笑起来，朝着长缨吐吐舌头，赶紧把外放器接上。又对着摄像头做了个抱拳的手势。

  “我忘记了，你们勿怪。”

  “多亏了我哥的定位器，我们才能在那个废仓库里找到你，把你全部带回来，这个你还要谢谢我哈。要不是我……”

  赵长缨见妹妹插科打诨，半天时间还没说到正题上。在她背后咳嗽一声，赵倩听到哥哥咳嗽，便拉个椅子坐下，听着自己大哥说话。

  “那个仓库是以前矿业大学的一间实验室，用来研制安全炸药和探测工具。所以采取了最严格的建设标准。”

  “当时你只剩下肩膀往上的机体，其他的都已经碎成了零件了。看来对方用了纳米机器人，是吧。”

  长缨拿起桌上一杯茶，吹了吹喝了一口之后继续说。

  “而且是特别强化版本的机器人。因为你每一个零件除了使用划痕，其他的痕迹一概没有。说实话，已经是根据零件功能进行的拆解，可以直接放库房备用。”

  “还有你的那个梦境，那个不是梦，是意识溢出现象。我猜测，可能跟你记忆内的一段代码有关系。”

  代码？什么代码？在我的记忆里？元新东越听越糊涂。

  “用检测仪扫描发现的，表面上看上去应该是一段记忆，但惊奇的是，用学院的量算计算机解算了三个小时，也无法打开它。”

  “当然啦，最令人惊讶的是同样内容在构成你记忆的代码里面还有两个。”

  “而且它们成功融入神经系统，没有对你产生什么影响。”元新东感觉自己思维已经不够用了，不知道是自己更厉害还是给自己嵌套代码的人更厉害。

  说了这么多，长缨似乎渴坏了，也不管凉的还是热的，拿起杯子一气儿把里面的茶扔进了喉咙。赵倩赶紧拿起杯子又给他倒了一杯。

  “最后，你遭遇了强大的电流冲击。说实在话，瞬间电流冲击能够烧毁不少元器件，你机体内意识和思维现在还能运作真是个‘奇迹’。”

  “实际上，最让我震惊的是你神经的自我修复能力。”

  “是啊是啊，就连我这样的人看到那个修复过程，都感觉很厉害呢”

  “你的神经系统仿佛在一股不常见的力量驱动之下，以极快速度重建了网络，并且连上了当时能连上的剩余机体。”

  长缨一挥手，3D显像仪很快把当时的视频放了一遍。

  视频中，多到数不清的，象征神经系统的代码链条开始还是破碎的，缺少了很多数字，像是飘浮在空中的柳絮。

  忽然一个微小的闪光过后，如同推倒了多米诺骨牌。每一条构成神经的代码链条打碎、补全、重组。毫秒之间，原本一片混乱的地方，再度整齐有序，神经信号沿着链条开始传递。

  随着视频一秒一秒画面播放，元新东想起了六岁那个下午，爸爸第一次给自己演示毛细现象的事情，当纸张放到放了染色剂的水盆中染红的瞬间，他还以为是爸爸在变很厉害的魔术呢。

  没想到自己的神经系统也有这样的能力。“这样，很厉害吗？”

  长缨大概也不知道怎么回答。扭头看了看坐在门口的赵倩，赵倩耸了耸肩，摆出一副“他有的时候就是这么个样子”的表情。

  长缨只好又打开显像仪，给元新东看自己用计算机解算出的数据。

  “嗯，这么说吧，通过读取你记忆数据，你跟那两架黑色机器人对战过程我都看过了。仅从出招和反应来看，元新东，你前半段时间基本没有落下风。”

  “你的神经系统实际上被那个‘白十字’公司廉价机体限制住了，那个机体上安装了限制器，它会给你的神经系统发出相反的电信号，阻碍它的正常运行，使得你没有发挥出全部实力。”

  “大体衡量一下，彼时彼刻你的大脑运算能力差不多能相当于100个人大脑同时运算的能力。实际上我只能简单估算一下，因为检测显示组成你意识和思维代码很多在你跟机器人对战之前已经损坏了。”

  “还有‘白十字’公司的机体……”

  长缨还想说，但是被赵倩阻止了。外放音响已经沉默好久了，元新东估计在思考，一下子告诉他这么多，是谁也需要时间消化。

  “可……最后我还是输了。”

  “这主要是因为对手动用了纳米机器人这一非常规手段。所以，从某种程度上讲，你的败北并非技不如人，而是输在了对方技术上的不对称优势。”

  “为什么……我现在说话……”

  “不是很利索是吗？是这样的，虽然你的神经系统免于过量电流的冲击，还能维持运作。但只是维持最基本的运作。你的机体大部分都瓦解了，构成你全身的代码——那些组成它的代码大部分也破碎如同一堆糨糊。”

  嘟嘟嘟……靠墙一排大铁柜上面突然响起了告警声，一阵高过一阵。长缨站起来，慢慢走到铁柜前，轻点一块屏幕，告警声停止了。

  跟着，元新东什么也看不见了，再次陷入了黑暗。

  “这……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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