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到了和小乞丐汪平约定交尾款的日子，顾蓁仍旧没有摆脱金珠的监视。

  午后用完膳，顾蓁一反常态没有立即回自己院子，而是恭敬地扶着孟金莲往内室走。

  孟金莲有些不适应，甩开她，“有什么事吗？”

  “回娘的话，儿媳想回娘家一趟，我娘常年做绣工，眼睛不好，儿媳想回去看看她。”

  思母心切，是每个做子女都会有的心情，尤其是原主被逼嫁过来，想必更想家才是。

  孟莹雪倒是没有怀疑她，不过打心底里不希望这个二儿媳离开府邸。

  “有什么想说的想带的，打发丫鬟去一趟就是了，你一个守寡人家，不要总想着出门，传出去我们商家，还要不要脸了？”

  顾蓁闻言有些委屈，含着泪点头：“娘教训的是，那儿媳让金珠回去一趟，她是我的贴身丫鬟，有什么话，我也好交代。”

  孟莹雪刚想说不行，但是转念想想，金珠毕竟是她的心腹，有什么话都能一五一十传达回来。

  “那就让金珠去吧，我这有些药材，带去给你娘，咱们商家是诚心跟你们处亲戚的，可别总有二心。”

  顾蓁连连点头，孟莹雪不耐烦地挥挥手，并没让她进内室。

  一点礼数都没有，老爷还在内室被她看管着养病，当儿媳的怎么能往里闯。

  顾蓁不过是做做面子，当下立即自然地告退。

  回到院子，顾蓁没把药材给金珠，都是些陈旧发霉的，拿回去也没用，还不如留给她配药。

  不过顾蓁仍表现得很兴奋，不停翻翻捡捡，“都是些我没听说过的药材，娘对我可真好，也不知道这些得多少钱啊，穷人家吃这个岂不是浪费了？”

  她嘟嘟囔囔的，声音不大但是金珠却听了个一清二楚。

  金珠脸上露出一个鄙夷的笑容，心道夫人说得果然没错，这穷人到了员外府，看到想象都想象不出来的富贵，哪还能有什么不甘不愿？

  她不过才来伺候二少奶奶一天多的功夫，就见识到了这位有多么爱慕虚荣。

  晚上入睡前必把那盛放月例银子的木匣放在枕头边，还要数一遍才行。

  有时候还对着丫鬟头上的银簪子目露羡慕之情，可当真是上不得台面。

  顾蓁收拾了一个小包袱出来，里面有几颗碎银子，几件素净的衣裙，她把这些递给金珠，“就送这个给我娘，顺便帮我问问他们身体怎么样，家里生意如何？可有什么需要我帮衬的？”

  金珠暗自撇撇嘴，一个守寡的妇道人家，连门都不能出，能帮什么忙？

  而且还连夫人赏下来的药材都舍不得给亲爹亲娘送过去。

  不过她不会表现出来，恭敬地接过去，问明地址就出去了。

  顾蓁勾勾唇，又等了一会儿才从后窗户翻出去。

  她所在的院子在府邸最西边，翻窗出来就是一条小道，旁边是曾经二老爷的院子，只不过如今已经荒废。

  顾蓁沿着小路疾走，午后府里走动的人不多，一路躲躲闪闪，还算幸运顺利到了后院。

  那几块石头还在，顾蓁踩着又翻到了墙外面，一落地就看见了那几个小乞丐。

  汪平见到她，一咕噜从地上爬起来，几人这次没在原地停留，顺着巷子找到一处无人处。

  几个小乞丐坐在口上放风，顾蓁从怀里掏出银子，“说好的尾款，拿去吧。”

  汪平却没有伸手去接，反而扑通一下跪在了顾蓁面前。

  “夫人！求你救救我妹妹，她早上不知道吃了什么东西，肚子疼得厉害，去医馆他们也不收，只要你帮帮我，小的这辈子给你当牛做马还债！”

  顾蓁这才注意到汪平脸上脏兮兮的痕迹，好像是被泪水冲刷留下的。

  这些孩子都是可怜人，既然求到了顾蓁面前，想必也是走投无路了，她没办法狠下心不救。

  可时间有限。

  顾蓁皱着眉想了想，就在汪平眼里的光一点点消失时，她说道：“我不能在外面待太久，你按照我的吩咐去做，可以吗？”

  汪平忙不迭点头，附耳过去听。

  顾蓁简单说了说，就赶紧跟着他们去了城东的乞丐窝点。

  还没靠近就闻到一股刺鼻的臭味，顾蓁再次感叹城东城西的差异，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果然不假。

  乞丐窝点在一处早就破烂腐坏的院子里，顾蓁一进去，就立即有人双眼放光地看过来。

  汪平凶狠地举着手里的棍子，那些人倒是惧怕这个不要命的小子，悻悻地翻个身不再理会。

  顾蓁对汪平再次有了新的看法。

  小小年纪就能带着几个半大孩子在这里存活下来，是有些本事的。

  汪平面对顾蓁赞赏的目光倒是有些腼腆，带着她往里走，顾蓁强忍着不去管脚下窜来窜去的老鼠和虫子，镇定地走到一个小女孩身前。

  才六七岁的样子，身边守着几个小孩，枯黄的小脸凹陷进去，一双大眼睛凸着，正捂着肚子呻吟。

  “夫人，求您带她去医馆看看吧，好不好？”汪平哽咽着。

  这是他在世上唯一的亲人了。

  顾蓁未答话，直接去把脉，此刻无比庆幸自己当时选对了一个金手指。

  汪平睁大眼，“夫人，您会看病？”

  顾蓁笑了笑，示意他们安静，一边把脉一边温柔地去哄小女孩。

  果然是吃坏了什么东西，估计是在野外乱吃了什么果子或者植物。

  “不用担心，没生命危险，汪平，你跟我去抓药。”

  喝上一剂，排出来，就没事了。

  顾蓁在城东最近的医馆买了药。

  “汪平，药给你，钱你也拿着，等妹妹好了，带上她去城东青屏大街的顾家馄饨摊找顾东家，他们会收留你和妹妹的。”

  汪平眼里的泪大滴大滴落下来，顾家馄饨摊他知道，有时候那里的大叔和婶子，还会施舍一碗汤给他们。

  可是乱世穷人多，他们怎么能厚着脸皮去人家家里混吃混喝。

  顾蓁怜爱地摸摸他头发：“不是白养你们，我需要你们帮我从外面送东西进来，还要替我保护好我爹娘，可以吗？”

  汪平这才意识到，原来眼前的漂亮姐姐，就是顾家那个被逼着嫁进员外府的女儿。

  “以后就叫我姐姐吧，不用叫我夫人。”

  汪平重重点头，“姐姐放心，你让我兄妹二人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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