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知娴是奉程老夫人的命令回程家老宅来住的，纵然程砚南另有安排，也不会轻易叫她回去，免得惹程老夫人不高兴。

  可此刻看程砚南发过来的简短文字，陆知娴莫名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以学校有任务为由，陆知娴得以离开程家老宅。

  不敢让司机知道她要去程砚南那儿，陆知娴特意在学校下的车，然后在司机离开之后，再从学校里走出来，拦了一辆出租车去云水台。

  在坐在出租车里的一瞬间，陆知娴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以她和程砚南的关系，整日这般偷偷摸摸的，搞的跟特务接头似的，属实考验她的心态。

  一面要防着学校八卦的校友，一面又要防着程家人知晓。

  兜了一大圈，可算来到了云水台。

  陆知娴用钥匙打开别墅的大门，一走进去就看到程砚南阴沉着脸坐在客厅。

  他抬头看了她一眼，“来了。”

  虽然他脸上没有挂着怒意，可是严肃的态度还是让陆知娴心里没底。

  她提心吊胆着，怀疑是她今天在服装设计工作室遇见宋承毅的事已经被程砚南知晓了。

  以程砚南手眼通天的能力，只要程砚南想，她的一举一动都可以在监视之下。

  陆知娴正挣扎着要不要主动交代，只见程砚南交给陆知娴一份银行流水明细。

  这让陆知娴不禁茫然，好奇地接过去，上面用红笔勾出的地方是一笔私人转账。

  陆知娴看着那串银行卡号码，倒是觉得特别眼熟。

  程砚南凝声问道：“这个卡号应该是你母亲的吧？”

  陆知娴蓦然抬头，此刻只觉得那张银行流水单格外烫手。

  她面露尴尬地问道：“是我爸爸他们……问程家要钱了？”

  她突然间想起了程老夫人之前跟她说的话——

  “……不管你们家里有任何需要帮忙的地方，你尽管跟我说……”

  陆知娴这才恍然，原来程老夫人那番话是这个意思。

  陆知娴神情难堪，“我爸问程家拿了多少钱？我都会慢慢还上的……”

  她的话没说完，程砚南便摇了摇头。

  “不是钱的问题，程家也不缺这笔钱。而是你爸爸不应该欺骗程家。”

  这让陆知娴更加不明不白。

  她错愕地看向程砚南，完全在状况外。

  她的反应倒是在程砚南的意料之中，程砚南从来没有怀疑过陆知娴也参与其中。

  他淡然解释道：“心语的养父母并没有问程家要什么补偿，这笔钱完全是转进了你们家的户头上。”

  陆知娴一时难以相信，不敢想陆天成居然有这么大胆子。

  他这是在拿程家对他的信任做赌注，一旦程老夫人深究这件事，那他只怕会被赶出程家，别再妄想做程家的司机。

  看着陆知娴面色惨白，程砚南也清楚她在陆家的处境。

  他善解人意地解围道：“你弟弟生病住院，或许还有很多需要用钱的地方他们没跟你讲。如果你不方便问，我可以去找陆叔谈一谈。”

  “别！”陆知娴拒绝了程砚南的好意，心里五味杂陈，“我亲自去问我爸爸。”

  所谓家丑不可在外扬，她实在不愿意让程砚南知道她原生家庭的狼籍不堪。

  陆知娴转身想走，却被程砚南拉住了手腕。

  “这么着急走？”

  程砚南噙笑调侃她：“还没被折腾够？”

  从之前在商场试衣服的事中，程砚南就看出了程心语有意针对陆知娴。

  陆知娴无奈苦笑，“她到底是你的妹妹，你难道不想偏爱她？”

  连程老夫人得知她被换了卧室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程家上下，眼下都在对程心语百依百顺。

  程砚南却不以为然，“是她爸妈的溺爱让她没学到规矩，不代表我要顺应她的心意一直娇惯着她。”

  陆知娴只当他是口是心非。

  纵然他和程心语自小没什么交集，但到底是有血缘关系的亲人，怎么可能会真的毫无感情。

  她轻轻推开程砚南的手，淡淡道：“奶奶正命人筹办着她的认亲宴，很快整个圈子都会知道她是程家的掌上明珠。”

  “砚哥和梁洛小姐的婚事也该提上日程了，想来很快砚哥就会多一位贤内助。”

  到那时，无论是程家，还是云水台，都不再需要她了。

  程老夫人有了亲孙女，便不需要她这个讨欢心的替代品了。

  而程砚南有了梁洛这位正牌妻子，自然也不再需要她这个发泄欲望的工具。

  她终于可以逐渐从程家脱离出来了。

  想到这些，陆知娴只觉得自己应该觉得解脱才对，可是心里没有半点轻松，反而沉闷得难受。

  她勉强扯出一个笑容，“祝福你们啊！都将有一个崭新的生活。”

  “那你呢？”

  程砚南突然开口问道：“你想要离开我吗？”

  此话问出口，让陆知娴震惊错愕。

  她没有听错吗？

  程砚南在问她的想法？！

  虽然也会觉得是在自作多情，可是陆知娴还是有一瞬恍惚间猜测程砚南是舍不得她离开的。

  但她不想卑微乞求任何人的怜爱。

  她扯出一个满不在意的笑容，“砚哥要组建新的家庭，我当然祝福啊！这可算解决了程奶奶的一件忧心大事了！”

  她越是不在意，程砚南的脸色越是阴沉。

  不等她再说下去，程砚南单手搂住她的腰，将人牢牢禁锢在自己怀里。

  他拧眉盯着她，一字一句地命令道：“没有我点头，你休想从我身边溜掉！”

  陆知娴只是奚落自嘲：“那我算什么？知三当三？你和梁小姐婚姻里的潜伏者？”

  程砚南的眉头皱紧，他欲言又止，扫兴地松开了陆知娴。

  他没有威胁，只是淡淡提醒：“别忘了，你还欠了我两千万呢。在这笔钱还清之前，你永远要对我随叫随到。”

  陆知娴轻哧了一声：“砚哥，你这利息代价可一点都不低。”

  “后悔了？”程砚南反问：“忘了你当初为了你弟弟的命恳求我的时候了？”

  陆知娴没有吭声，低垂着头，让人看不清她的情绪。

  她没有后悔过。

  却并不仅仅是因为救下了陆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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