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9章  母爱就是自私

仪修说着就拿了火折子，点亮了屋檐下的两盏灯笼，又回来陆续点亮了大厅内的另外三盏灯笼。

仪谨也在厨房内点了两根蜡烛，华灵芝很快做好了饭菜，东方颖这边也将八根大兔腿给烤好了。

中午的红烧兔肉还剩了一些，华灵芝也给热过了，再加上那八根大兔腿，东方颖就算食量再大，也是吃不完，华灵芝也吃了一根，剩下三根就留着明天享用了。

两个小尼姑虽然也看着嘴馋，却是不敢违犯佛门清规，只是吃了两碗米饭，配的都是素菜。

收拾清洗好了碗筷盘碟等餐具，华灵芝让两个小尼姑早点休息，不用再侍弄那些草药，也许明天以后就要离开此地了。

两个小尼姑多少也听闻了最近碧云庵和栖霞寺准备有所行动，一等华灵芝的龙凤菇移植试验成功，就要跟官军和那些武者开战。

她们心怀忐忑之下，哪里能安心入睡？不过也没有办法，师父妙辉师太让她们一如往常不必害怕，到时候自会有人保护她们跟灵芝夫人安全，她们也只好听命了。

等两个小尼姑进屋里睡下了，华灵芝又跟东方颖在大厅聊了一会儿天，华灵芝问东方颖道：

“闺女，你之前用来看时间的那个玩意叫什么？给娘亲看看。”

东方颖当即把身上的怀表拿给了她，并且把它的名字，和怎么观看时间，都告诉了母亲。

华灵芝很是高兴，这对她这样一名痴迷于熬药、制药的药师来说，用处实在太大了，可以精准地掌握和控制时间，配制出更加优越的药剂药品。

东方颖见母亲喜欢，便把这块怀表给了她，华灵芝也就不客气了，反正是自己女儿的东西，母女俩还分什么彼此？

看看时间已经快晚上九点了，华灵芝就让东方颖把门窗都关上，门外的灯笼却不准熄灭，还拿着油瓶添加了灯油，只把药厅里的灯笼灭了，举着一支蜡烛进了睡房。

一进睡房，东方颖就感到头脑有些眩晕，浑身乏力，不由得暗自吃惊，急忙提调真气，运行于周身经脉，这才稍微感到头脑清醒，急问母亲道：

“娘，这是怎么回事……屋里好像有人下了迷药……您没事吧？”

华灵芝微微一笑，说道：

“你别担心，这是娘下的，你跟我进来。”

东方颖心下惊疑不定，凝神一看外间床上的两名小尼姑，已是鼻息沉沉，酣睡不省人事。

她体内真气运转，屏住了呼吸，缓步跟着母亲进了她的寝室，华灵芝放下烛台，从梳妆台抽屉里取了一颗药丸，让女儿吞下。

东方颖稍一沉吟，再怎么样也是自己母亲，总不能害自己吧？便依言吞下，华灵芝又让女儿喝了一口温水，微笑道：

“好女儿，你的本事还真是不同凡响呢，在娘亲‘黑甜散’的药力之下，你竟然能够坚持到现在，看起来毫无影响，真让娘亲刮目相看。”

东方颖将那粒药丸服下，很快就感到神清目明，全身再无异状，知道这应该是克制什么“黑甜散”的解药，暗自佩服母亲的下药本领，问道：

“阿娘，您什么时候下的迷药啊？这又是要干什么呢？”

华灵芝扶着女儿坐下，说道：

“阿娘下的药就在那灯笼的灯油里面，我放了黑甜散，所谓黑甜散，顾名思义就是从黑甜草提取的药粉。”

“黑甜草虽然本身无毒，但是提炼出来的精华，再添加一些药材，就可以变成强力的迷药，它无色无味，在不知不觉中就可让人劲力全失，陷入昏迷。”

“阿娘每晚都会在外面的灯笼灯芯里加入混有黑甜散的灯油，经过燃烧，药力更加强烈，散发的范围也更广，如果有人来犯，也会折戟沉沙。”

“这么多年来，任凭什么武林高手，宵小之徒，还没有人能够进得了阿娘这座春秋庐呢！”

“有时候早上昏倒在茅屋外头的家伙，十个八个的都有，他们都是想来占娘亲便宜的，哼，要不是娘亲心慈手软，早就把他们都砍死，扔在下面废墟里了……”

东方颖这才明白是怎么回事，原来这都是母亲的自保手段，看来那些武林人物，也有可能是王府的侍卫，多年来吃了母亲不少苦头。

只不过母亲并没有杀他们，依然放他们走了，不由忿忿不平地说道：

“原来是这样，既然那些家伙自己来找死，您何不把他们杀了，以儆效尤啊？这不是放虎归山，防不胜防吗？”

华灵芝摇头苦笑道：

“娘亲从来没杀过人，实在下不去手！”

“再说杀了他们还会有其他的人来，不如让他们接受教训，知难而退，也让其他人自己收敛，知道娘亲这茅屋四处都是机关，不敢乱来。”

东方颖微微叹了口气，又问道：

“那您每晚都要自己吃解药吗？这样吃多了会不会有问题？”

华灵芝说道：

“其实倒也不用每晚都吃解药，因为黑甜散并不是毒药，即使不吃解药，药力消除之后自然会醒转过来。”

“娘亲会控制好灯油，刚好在天亮时燃烧殆尽，过半个时辰就会自动醒来了。”

她说着还眨了眨美眸，有些调皮地说道：

“这样反而有助于睡眠，一觉到天亮，还没有那么多烦心的事情扰人清梦，多好呀！”

东方颖想一想也是，有时候事情想多了，不容易入睡，要是闻一闻“黑甜散”，马上就能美美睡去，这不也是一种幸福？

突然想起一事，问道：

“阿娘，那两名小尼姑怎么办？她们知道黑甜散的事情吗？”

华灵芝摇头道：

“我自然不能让她们知道这其中的窍门，就算有时候觉得太好睡，或者发现屋外有昏迷的人，有所怀疑，可是她们也想不到是从灯油里散发出来的。”

“乖女儿，什么时候都不能把所有秘密尽数展示给别人，多留个心眼才可以多一个保命的机会。”

东方颖疑惑道：

“难道阿娘你也要防着她们？她们又不会武功，也不可能来害您呀？”

华灵芝教育女儿道：

“傻闺女，这世上除了自己的父母，或者子女，可以完全相信，其他人都是靠不住的，谁也不能看透他们对你有什么心思，或者保证对你绝对忠诚。”

“她们俩虽然是妙辉师太派来，名义上说是保护我服侍我的，可不也是妙辉师太派来监视我的吗？我这边的情况进展，一举一动，她们必定会向妙辉师太禀报的。”

东方颖不解道：

“就算是这样，那妙辉师太是女儿的二师姐，她也是我师父的人……师父对咱们恩重如山，她高风亮节，难道您还要防着她老人家不成？”

华灵芝淡淡一笑：

“以柔师太对我们母女俩确实恩重如山，可她也并非无欲无求，娘亲跟她之间，说白了也是互相利用而已。”

“她这样屡次救护娘亲，还把你收养教导，其实也是有目的的，这中间谁是谁非，谁赚谁亏，又有谁能说得清呢！”

东方颖登时张大了小嘴，在她心目中，师父以柔师太那是高山仰止的尊长活佛，宛如神灵一样的指路明灯，她救护母亲，抚育自己，怎么会有私心呢？

急忙对母亲说道：

“阿娘，你不可这样看待我的师尊！她做这些都是因为慈悲为怀，一片侠骨丹心，您这样无端揣测是对她老人家的亵渎！我不准你这样说我师父……”

华灵芝幽幽叹了口气，摇头道：

“好女儿，你心地太善良了，你不明白世间人心险恶，不过有一天你自然就会明白了，只希望你到时候不要太难过，无法承受就好……”

东方颖决然说道：

“您放心好了，师父绝对是无私无求的，女儿跟她老人家十八年朝夕相处，对她老人家太了解了……”

华灵芝淡淡说道：

“好了，娘也不跟你争论这件事，我告诉你一个事实，你师父其实是……当年太平天国的天父之女，天王洪秀全的妹妹！”

“她最痛恨的就是主导剿灭太平军的恭亲王，也就是你的生父，所以她当年才会去行刺你父亲，无意中救了你母亲……这份刻骨仇恨至今未消，你知道吗傻孩子？”

东方颖却释然的笑道：

“这个我知道呀娘亲，师父都跟我说过了她的身份，女儿知道她老人家就是当年的天父之女洪宣娇，这不更说明师父她老人家光风霁月，坦荡无私吗！”

华灵芝愣了一下，似乎是没想到以柔师太把自己的真实身份也都告诉了女儿，她随即咬了咬牙又说道：

“那你知道当年为何你会离开娘亲，去跟以柔师太练武学艺吗？”

东方颖奇怪地说道：

“那不是您自己为了让女儿安全成长，以及专心研制医药，才拜托我师父将我带走，抚育教导女儿成材的吗？”

华灵芝又是淡淡一笑，抚摸着女儿的秀发，幽幽说道：

“这只是无奈之举，其实娘亲当年也可以亲自抚养你，纵然再辛苦一些，娘亲也是甘之如饴，娘亲也觉得，就算奕欣再狠毒，也不至于会伤害你。”

“不过最终还是你的师父以柔师太提议，说什么你一出生就根骨不凡，将来必成大器，不如将孩子交给她，让她带回海南岛悉心照料，并且传授武功，使你成为一名文武全才的女英雄。”

“而娘亲也可以一心一意在这里做事，可谓两全其美，等孩子学艺有成，再带来让咱们母女相聚。”

“娘亲当时觉得有道理，就狠下心把你交给了以柔师太，可怜你才生下三天，才喝了娘亲三天的奶水，就要天涯两隔，长年分开……”

“这么多年娘亲每次想起你，都是肝肠寸断你知道吗？”

华灵芝说到动情处，双目泛红，泪珠涔然。

东方颖将母亲腰身搂住，柔声道：

“女儿知道娘亲这么多年不容易，不过咱们现在不是相见了吗？师父一直以来也把女儿照顾得很好，亦师亦母，体贴入微，女儿从来没有饿过一顿饭……”

“你知道吗，她老人家为了把我养大，刚开始四处向产妇讨要母乳，可是女儿吃得多，哪里有那么多母乳喂养啊？”

“师父就跟师姐们买了母羊和奶牛，甚至还买了母马，然后加入当地的椰汁，调配成饮品，供女儿食用，这才把女儿养得这么白白胖胖的……”

华灵芝审视着东方颖的脸蛋和身体，点头道：

“也是难为你师父了，你这个臭丫头确实从小饭量就大，比大胖儿子还能吃，哈哈哈！”

“看在你师父把你养得这么好的份上，为娘就不说她的不是了，不过你也要记住，咱们中国人讲究天地君亲师，双亲排在师长之上，万万不可乱了。”

东方颖觉得母亲这样说真是有些莫名其妙，问道：

“阿娘，你到底要说什么呀？难道您还会跟我师父起什么冲突不成？”

华灵芝摇头道：

“闺女，娘亲说的是双亲，你还不明白吗？”

东方颖猛然一惊，脱口道：

“啊，您说的是……我的父亲？你……你是说……”

她隐隐中想到了什么，虽然之前已经想通，自己不会认贼作父，不想跟那个恭亲王奕欣有什么瓜葛，可是事到临头，这一次只怕是难免要打照面，甚至互相敌对。

到那个时候，形势所逼，自己会不会下狠手去对付恭亲王？

虽然古话有“大义灭亲”之说，但是真正能做到的又有几人？是不是自己就要上演“父女相残”的人伦悲剧？

东方颖不由得出了一身冷汗，华灵芝神色有些痛苦地说道：

“对啊，虽然娘亲对他并没什么感情，你们之间更加没有什么父女之情，可是……事实如此，你们毕竟是血浓于水的父女，我不愿意看到你们互相残杀那一步……”

“所以明天如果他来了，你就不要出面，陪着娘亲就好，就算你师父派你出手，你也不能答应，知道吗？”

东方颖茫然地点了点头，她不知道师父到时候会不会真的逼自己出手？问道：

“那要是师父她老人家自己出手去杀……去杀他呢？女儿该怎么办？”

华灵芝叹气道：

“那也是命数使然，只能怪奕欣自己贪念未歇，自蹈死地……咱们母女也只能袖手旁观，为他收尸罢了……总之，杀父大罪你绝对不能做，明白吗？”

东方颖黯然闭目，轻轻叹了一口气，虽然微微有些痛苦，自己有父亲还不如没有父亲，但是也明白，这件事自己无能为力，也许这就是最好的结局！

如果他不是一个王爷，不是一个满人，而只是一介平民，或者汉人高官，那都还有转圜的余地，可他偏偏是位高权重的清朝铁帽子王，注定了无法站到一起。

她对母亲点了点头，答应不亲自跟恭亲王动手，只负责保护母亲的安全。

华灵芝方才感到些许安慰，随后又从枕头下拿出一根竹笛，从中倒出了一颗蜡丸，交给东方颖说道：

“闺女，这也是一颗广寒丹，使用的龙凤菇份量更多一倍，药效应该更强，你现在把它服下。”

东方颖拿着这颗蜡丸，感觉真是匪夷所思，这广寒丹世人觊觎，自然是因为用料珍贵，功效逆天，能炼出一颗来，已经是极其难得了，没想到母亲一下子炼出了两颗。

她愣愣地问道：

“阿娘，您白天的时候，怎么不把这一颗也交给我师父呀？她年事已高，不是正需要广寒丹延年益寿吗？”

华灵芝平静地说道：

“我不是给了她一颗吗？她不相信为娘，不敢吃，还让你试药，所以我就算给了还是帮不了她呀！”

“还不如给我的宝贝女儿服用，让你的武功更加强悍一点，保护娘亲才能更加有力啊！”

东方颖也是服了，这个娘亲真是太狡猾了，要说是有私心，她才是一个私心最重的人，不过这样的私心是宠爱自己的女儿，那又有什么可说的呢？

如果这颗广寒丹真的有那么神奇，可以增加练武者的功力，那自己还真是求之不得，天下练武之人莫不希望自己武功越强越好。

既然有这样一个机会，可以瞬间提升功力，何不尝试一下？就当是为母亲试药了！

于是便微微一笑，轻轻捏碎了蜡丸，露出一枚同样是金黄色的药丸，顿时扑鼻的异香弥漫整间寝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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